第二十四章 眼见不一定为真
还沉迷在自己世界里的戚禾，没有注意到小二的惊惧的表情和周围骤变的气息。 背后的软剑划破长空，连带出一丝一缕的凌厉刀锋向戚禾冲击而来，剑法精准，杀气腾腾。 大脑还没有做出反应，身体已经有了本能的意识，她下意识的要躲。 却被身侧的力量猛的一推，硬生生的被推出了包围圈，力道有些大，让她的脚步都有些不稳，还在退后，却已经听到了剑顶划破衣料没入血rou中，又利索的抽回来，带出点点血液在空中翻腾，最后如同普照大地的雨点，洒在地上。 远远的，戚禾就听到了那小二的痛苦闷哼声，站定之后他煞白的脸色和摇摇欲坠的身子晃了晃，最后还是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胸口被剑击穿的地方咕噜咕噜的冒出血来，渐渐染红了他的衣服和周围的东西。 现在门口举着软剑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色的面纱，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手上垂下来的软剑顺着方向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血珠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清脆声音，在安静的空间显得格外幽静骇人。 戚禾虽然躲过了这场不存在的劫难，可她的心里始终不能平静下来。 为了她的生，让了别人死。 这一点，是戚禾从来都不赞同的，从前因为战争，不得已的抓壮丁去为国出力，可现在已经算是和平了些，却还是需要别人为她挡刀子。 她想，不管那个人是打从心底里不愿意让她受伤还是因为她的身份担心她受伤之后戚家的人和朝廷的人会对他不利，但此刻，她的心里都是极为混乱极为怨怼的。 不仅因为那个黑衣人残忍的刺杀，还是小二愚蠢的挡刀，再或是因为现实而不得已而为之，她都义无反顾的很是难受。 她呆呆的愣在原地，没有任何反应，任由那个黑衣人重新把剑举起，向她使尽全力的向她挥过来。 那个男人只是空有一身力气，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可就是这一身力气，瞬间就伤了一个人。 剑已经到了面前，她想抬起手反抗那个男人，可全身像是不听使唤了一样，无论她怎么努力，也不能抬起手来，或许是她的潜意识里根本就不想抬手。又或许她认为是自己害了那个小二，应该一命抵一命。 既然无从反抗，那就放弃接受。 这是戚禾一贯的座右铭，想到这里，她轻轻闭上眼睛，等待软剑划破自己的时候。 软剑近在咫尺，被一把姗姗来迟的玄色佩剑挑开，软剑被玄色佩剑的力道猛然一震，黑衣人的手微微一抖，软剑竟然就这样飞了出去。 外面一个身影也快速赶来，他闪进客栈，微微一笑，看上去很是风雅。 想象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戚禾疲倦的睁开双眼，却被眼前的人给惊住了。 “爹？你……你怎么来了……”戚禾又惊又喜的问道。 这次，迎接她的不是父亲慈爱的笑容和宽大温暖的手掌轻抚过她的发顶。 戚祁黑着脸冷哼一声，瞪了眼自己唯一的宝贝女儿，说:“我不来你岂不是死定了。”说完还不屑看了眼戚禾，似乎在看什么不争气的东西一样。 听到戚祁的声音，戚禾微微垂下头，像是有些认错的样子。 垂下的余光瞟过一抹红色，猛然想起那个小二…… “爹……那个小二……”抬头，微微愣住了。 原本倒在血泊中的小二重新站了起来，原来骨瘦如柴的身体像是没有瘪气的气球，可这次再看到他，却像是一个脱胎换骨的人，没有了那种瘦弱的感觉，竟然让人产生了一种他像战士一样的刚毅…… 更奇怪的是，那个黑衣人竟然没有在刺杀失败之后快速逃走，在看到戚祁来了之后他端端正正的站在门边，也不管外面的风雨会打在他的身上。 “他们……”戚禾愣愣的看了他们一眼，将目光转向戚祁。 “就是你想的那样。”看戚禾看向他，戚祁冷哼一声，回答她心中的问题。 戚禾:“……”有一种深深地被欺骗了的感觉…… “快来见过小姐。”戚祁面对那个黑衣人和小二的时候，又恢复了久违的严肃和庄严。 “陆风见过小姐。”黑衣人已经取下了面纱，露出他刚毅冷峻的脸庞，向戚禾躬身行礼面无表情的说道。 “任显见过小姐。”一身被染红的小二也不再吊儿郎当的，恭恭敬敬的对戚禾行了一礼。 “你们……”戚禾被这个冲击冲得有些回不过神来，表情依旧是某些呆呆的。 “他们俩是戚家军的其中一员，从现在起，就由他们来保护你的安全。”戚祁好心的解释道。 “保护我？为什要保护我？”她有些不解，现在太平盛世的她有什么需要别人保护？再说了，她的武功虽然不能算是非常精妙，但对付一般的人也是绰绰有余的，对于父亲突然找人来保护她，她觉得很奇怪。 “小禾……”戚祁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乾国入侵，皇上派我去，二十年前，他们的将军败在我的手上，她一定会用尽各种手段来赢得这次胜利……”记忆的闸门被强制的打开，戚祁的记忆回到了二十年前。 那时候的颜朝还不如现在那么国力强盛，乾国是霸主，经常出兵强攻各国，占人土地，滥杀无辜。基本被他们攻下的国家都是苦不堪言，百姓流离失所。 这种日子整整过了七年，一直到受乾国深深摧残的民间里一位壮士毛遂自荐去向乾国讨回公道。 起先颜朝的皇帝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认为就算派人去也是rou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随随便便的拨了一些人给他，他带着那一对人，连夜赶往乾国，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耀大地，他们已经潜伏完毕。 半个月都没有他们的消息，颜朝的官员，甚至连皇帝都认为他们已经死去，想要给他们办一个追封，却有探子传来一些振奋人心的消息。 那个年轻人居然带着一小对人斩杀了乾国的皇帝！ 由于大部队将士去攻打别过，前门强大，但后门微弱，他们仅仅一小对人就杀了他们的皇帝，俗话说擒贼先擒王，杀了他们的皇帝，他们就必定得重新选举皇帝。而选举，登基，做事，无一不需要时间，他们不得已，只能停在现在的掠夺的脚步，全体回国。 这个消息一传出来，各国轰动，趁着乾国失去统治者，以颜国为首，向乾国发起来了对乾国的声讨。 最终，将辛苦所夺的地盘还给了原来属于的国家，还每个国家赔了款，这件事才算是真正的熄灭了。 乾国熄灭了，戚祁却在一夜之间被除乾国之外的所有国家视为救世主。 他班师回朝，被赐予西边将军爵位，赏良田百亩，金银珠宝万千，一时间，戚祁集万千目光于一身。 同时又备注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的关注，他当年虽然只有十多来岁，但他身上的那种刚毅的气质，在那些年成为了很多女孩的梦中情人。 那些跟着他一起冲锋陷阵的人也都得到了不菲的赏赐和官位。 后来家园平静了，那些人也都纷纷遇上了自己喜爱的姑娘成了亲，生了娃娃。 可独独剩下戚祁一个人，就算cao练士兵，每日上朝，可还是不能祛除他内心中的一些担忧和孤独。 三年之后他还没有成亲，彼时他的一些战友的孩子都能够到处跑了，皇帝见他二十多岁了还是独身一身，还特地的找他前来问他有没有喜欢的姑娘，如若没有就让他在公主里大臣女儿中选一个品行兼优，相貌端正的姑娘。 他心里猝不及防的想起了那个跟在他身后十多年的小姑娘，她活泼，善良，唯一不足的便是有些胖。 没错，他爱的姑娘是一个胖姑娘，一开始，他年少轻狂，认为和自己在一起的就算不是倾国倾城，也要身材相貌还算看得过去。 他对她冷嘲热讽那么多年，用尽了各种方法想要她离开，但她依旧用着她的宽松和大度来给他温暖。 那时候他觉得有个人在他的身后为他做事，为他欢喜为他忧愁，也算是不错的。 但直到一天，那里的一个姑娘红着小脸来向他表白，他的心才发生了一些变化。 他不再觉得那个胖姑娘很好，只觉得那个胖姑娘太胖了，觉得跟她在一起时别人异样的目光让他丢脸…… 终于，在看到那个胖姑娘和对他表白的姑娘发生争执时，他说出了此生最残忍的话。 他用了此生最冰冷的声音，告诉那个胖姑娘，他永远不会喜欢她，因为她太胖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喜欢这么胖的女孩…… 他觉得，这一生说的最重的话，估计都在今日说得淋漓尽致。 静静地听完他的长篇大论，女孩用她亮晶晶的眼眸平静的看着他，最后什么也没有说，只是转身离开了。 她离开了这个地方，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只是在她离开的第二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想找回她，却突然想起和她相识的这么些年里，他从来都没有主动的去了解过她。 她这一离开，他竟然无从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