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霍仲孺
七月初一,侯府上下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前往京师,这次赶赴京师的意义非比寻常,天子的女婿到了京师肯定要长期居住,就如同堂邑侯府的馆陶公主一家情况仿佛,至少短期内是不会返回平阳侯国的。 准备工作千头万绪落反复无比,陈叔年岁已长编辑造册的工作也忙不过来,好在樊它广对侯府的制度非常熟稔,叫来侯府掌管帐房的家监一起盘库存根据情况制定分门别类的名录,造好册子再决定带哪些东西去京师。 家监们为了搬家的事情忙的头疼,下面的仆役更是忙的晕头转向,卫君孺带着meimei卫少儿在后院里像陀螺似的转来转去,累了整个上午好不容易趁着午饭后的当口休息一会儿,卫君孺一转眼发现卫少儿不见了。 “咦?少儿去哪里了?”卫君孺询问一同休息的婢女被推不知取向,心思缜密的少女顿时生出几许疑虑,寻着后院向前院一路找过去,在侯府前院角门附近的花园里看到两男一女,待她看清楚三个人顿时大吃一惊。 身强体健的青年俯瞰着矮他大半个头的年轻人:“霍仲孺!你来侯府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我来侯府自然有来的道理,不需与你这侯府家仆交代。”霍仲孺侧过脸温柔地望着旁边的少女道:“少儿,我给你吟一吟安邑传唱的新讴……” 陈掌见两人亲亲我我视他如无物,气的浑身颤抖指着霍仲孺破口大骂:“霍仲孺,你用花言巧语哄骗侯府的女子,少儿不要被这个浪荡登徒子欺骗了,这个轻浮之辈是丁回的狗腿子,竟然还有脸在侯府里,呸!” 一口唾沫飞来,霍仲孺猝不及防被吐了个正着,愤怒的盯着陈掌对峙起来,卫少儿见到爱郎被吐了个正着,拿起手帕为霍仲孺抹去污渍,狠狠剜了陈掌一眼埋怨着:“我与你早就的一清二楚,你陈家的富贵我是不贪半分,如果你真心对我好就不要来纠缠我,霍家郎君是我心爱之人,我俩已经指天为誓共结姻缘,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你……你们竟敢私通!”陈掌气急败坏的后退几步,被陈叔抽打的伤痕才刚好利索,此时情绪一激动浑身上下又开始疼痛,看到霍仲孺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心里怒火攻心口不择言:“我要将你二人私通的消息告诉君侯,看你们二人还怎么共结姻缘!” 二人心里一惊,没想到陈掌竟然会用这么歹毒的手段对付他们,按照汉制通jian罪是可大可的罪名,默许通jian是不用承担罪责的,稍重一些二人都要承受笞杖之刑,再重二人就要被判城旦舂,想到君侯得知身边的婢女与人私通,即使仁慈的免去家中刑罚,只把二人送去安邑受审,他们二人的人生也要就此毁掉。 “你怎可以这样,我与霍家郎君两情相悦没有妨碍他人,你为什么要对我们痛下狠手赶尽杀绝呢?”卫少儿既惊且气,对这可恶的陈掌恨极了。 霍仲孺拦住正要理论的卫少儿,自信地道:“陈掌休要得意,你以为我为私会少儿才来侯府,却不知道君侯打算任命我为侯国丞,以后我也要为侯府做事算起来咱们也是一家人了,待我见过君侯求个恩典把少儿要来为我妻室,岂不是两全其美。” “霍家郎君,我好欢喜。”卫少儿脸红红的洋溢着幸福。 陈掌气愤地瞪了二人一眼匆匆走了,霍仲孺见情敌离开又了会儿话离开,这时卫君孺才从树荫里闪身走出来,望着meimei一脸春情盎然的模样笑吟吟道:“恭喜少儿,熬了一年终于要和霍家郎君修成正果了。” “啊!jiejie。”卫少儿既惊且羞,被jiejie撞破私通的好事有些惊慌,仔细瞧着卫君孺的脸色才松了口气:“jiejie一定要为我保守霍家郎君的秘密,若被君侯得知其中曲折meimei这辈子就完了。” “你啊还以为府里的仆役都知道呢!府中的仆役婢女早就把你与霍家郎君好事看在眼里,也只有你还以为保密做的好尚不为人知。”卫君孺刮了meimei的鼻梁,看着她惊讶的嘴巴变成圆形笑的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霍仲孺忐忑不安的走进侯府,这是他第一次单独面见平阳侯,以往只需跟在人群里不显眼的地方稽首行礼便可,突然要自己站出来答谢恩典,心里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鼓。 谒者守在平阳侯的身旁瞥了他一眼唱曰:“侯国吏霍仲孺拜见君侯。” 曹时闻声抬起头,打量着行礼的少年官吏也忍不住犯嘀咕:“这子就是霍去病的亲爹,看起来年岁也只比我稍大一些,让他做侯国丞到底靠不靠谱?万一拔苗助长让他惹出大篓子,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前几日申屠公派人来咨询侯国官吏的人选,曹时考虑了两天派人回信太守府,表示当今汉家治世以无为而治六十载国泰民安百业兴旺,侯国内也应该奉行无为而治的理念,官吏派选应以少生争议多劝农桑,所以用老成持重本分做事的干吏最好。 当然更应该考虑平阳侯国的复杂性,选择从本地官吏体系里提拔人选更为妥当,再选择一位年轻有为的侯国丞跟随学习,二十年内侯国安定不是问题,二十年后自然更替仍可保侯国长期稳定安泰。 曹时这一番辞无懈可击,从头到尾没提出任何一位人选的名字,却把范围缩到仅限侯国内非常狭窄的范围,这样做是为防止周阳由抓把柄告他以列侯的身份干预政务,同时也可以避免卷入申屠公与周阳由的内斗。 看到曹时狡猾的回复,申屠公与周阳由顿时没有了其他想法,于是很爽快的赞同他的提议并把合适的人选回信给侯府,申屠公推荐侯国官吏体系里以为忠厚老实的干吏为侯令长,这人选名字叫做邓普。 陈叔看了一下就知晓他不但老实还很胆怕事,这个人与侯府家吏的关系不错,寻常做事谨慎心不敢越雷池一步,做侯令长绝对不会胡乱惹是生非,侯国的安定应当是不用担心了。 推荐的侯国丞里足有七个之多,曹时简略的扫过去突然发现这个霍仲孺,凭着他的记忆还有陈叔这个平阳侯国活地图的帮助,确认侯国内姓霍的只有三户,叫霍仲孺并且已成年未婚配的只有他一个人。 霍仲孺的父亲原本是侯国的吏,做事谨慎心也颇有人望,十年前本是竞争侯令长最有希望的人选,却被丁回横插一杠子坏了好事,过几年也不知是意外还是被害就身故了,霍仲孺守孝三年出来替父职担任吏,凭借他父亲留下的人脉还有能会道的嘴巴,渐渐成为侯国官吏体系里的红人,即便是刻薄的丁回也愿意用他做事,资料上描述他是个很会来事的一个年轻人。
在此之前,曹时已经和邓普交谈过,再看霍仲孺觉得有必要试探他的真正能耐,随手拿起侯国的帐目竹简询问收益支出的细目,霍仲孺的表现越来越好,从一开始磕磕巴巴话不通顺,到后来不慌不忙对答如流,问了好半天没有发现任何错漏,以至于樊它广都对他刮目相看。 曹时对这个年轻人暗暗头,忽然道:“前面的表现还不错,我就再问你最后一题,提醒你这个问题与侯国庶务没有直接关联,不要考虑穷搜竹简得到答案。” “恭请君侯赐问。”霍仲孺紧张的绷紧精神仔细聆听。 曹时咳嗽一声正色问道:“作为侯国令长劝农桑修河道是本分,但这一条天下的循吏们都可以做到,如果我要你在侯国之内让百姓越来越富裕,摆脱贫穷与饥饿的烦恼,不用忧心每年八月算人的税收抵缴,即使服役也会心甘情愿没有任何埋怨,你有没有办法做到?” 霍仲孺把话到口中的几个字咽回去,微微抬起头看到堂上的君侯面无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莫非君侯已经察觉我与少儿私通之事,故意要给我脸色也好知道侯府的家法?成败就在此一举,为了少儿我也不能临阵退缩啊!” 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疯狂的开动脑筋,那一刹那万千个念头如电光火石从脑海中闪过,从到大所有见过的听过的想过的念头纷至沓来,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心间,被他抓在手里时候顿时傻了眼,如此荒诞的理由连他自己都不过去。 或许是呆愣的时间太久,谒者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霍仲孺才猛然醒悟过来,看到君侯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心里一慌忍不住道:“臣刚想到一个离奇的念头,请君侯先赎臣年幼无知之罪。” “吧,只要不是大逆无道之词,吾都可以做主赦你无罪。” 霍仲孺深吸一口气:“臣以为以侯国的情形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不难,达到君侯提问里的地步万万不可行,即使酂文终侯(萧何)平阳懿侯(曹参)复生也难以做到,臣以为只有以烧炭炼铁大兴百工,再以侯国商人贩至各地可以暂解忧虑,但是农桑就无法解决了。” 他感觉很苦恼,劝农桑是天子下达的政治任务,文景二帝曾屡次下诏劝农桑修水利,官吏在任期内完不成任务就要被贬谪,他提出的重工商轻农桑是有违律令的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