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你是谁
“佑之，这是谁？”贺流光侧卧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拿着瓣橘子正要往嘴里送。 那边一红衣侍女正坐着给他剥橘子，她十指莹白，细如青葱，这剥起橘子来实在优美。 “咦？”那红衣侍女看着面前的女孩只觉得眼熟，想了好一会才惊觉她正是那日自己见到的小乞丐！ “怎么了？”贺流光看向红衣侍女的眼神里带着询问。 朱颜附在贺流光耳边小语了一番，“原来是她，”贺流光恍然大悟。 “你叫什么名字？”贺流光一扬眉，凤眼一挑，轻声问道，那眉眼尽是风流。 她正要回自己不知道，不想被林未远从中打断:“她叫妄儿。” “妄儿？好奇怪的名字。”贺流光的目光看向她，话却似是在问旁人。 “妄儿，亡女，已亡之人。”她回道，不过是要叫她忘记前事，又有何不可。 “好一个已亡之人！”贺流光半侧着身眯着眼，一字一句，尾音拖地格外绵长。 那边李良从进了屋就一直站在妄儿身后，他偷偷观察着这屋里的人，林公子正收拾着小几上的棋盘，他举止优雅，眉目如画，行动之间，又仿若仙人，出尘的气质，不怒自威的神态，都叫众人折服。 而那侧卧在矮榻上的男子，一身暗月纹的紫色锦袍，长发用锦带松松挽着，容颜绝世，远远瞧着，神色张扬又宛如一只骄傲的凤凰。 在一旁剥橘子的红衣jiejie倒是不错，鹅蛋脸，柳叶眉，一颦一笑都是风情，再看她鬓间插着一支玲珑簪，簪上雕着一朵精致的红莲，和她那一身红衣极是相配。 “来。”朱颜将新剥好的橘子塞了两个到他们手里。 “谢谢。”妄儿拉过李良一起向她道谢，微微一笑。 此时，贺流光把目光从妄儿身上收回，移到旁边的少年身上，这少年浓眉大眼，倒看着很讨喜。 “这是？”贺流光目光看向李良，话却是说给妄儿听得。 “他是我弟弟。”妄儿微笑着回道。 “流光，我正有事请你帮忙。”林未远走过来，在贺流光身旁坐下，也倚着榻上的软枕。 “什么事？”贺流光好整以暇，悠悠问道。 “安排这少年去贺家军。”林未远看了眼李良，又回头对贺流光说道。 “你去说，父亲肯定乐意帮忙。”贺流光故意要捉弄一下他，谁让他近日总给自己喝那么苦的药。 贺流光，贺兰将军的嫡子，因先将军夫人生他时难产，他便从娘胎里带了些不足之症，身子一向不太好，而林未远是贺兰将军请回来替他调养身子的神医。 “你知道我并不愿意过多涉足朝堂。”林未远走到窗前望着屋外的雪景。 昨儿夜里下起了大雪，整个世界成了白茫茫一片，将军府也不例外，而二少爷贺流光的居处更是红梅盛放。 “那好，不过我有个条件。”贺流光好似想到了什么，神色严肃。 “什么条件？”林未远见他答应了，心中也放下块石头，自己也省去一麻烦。 “你让她留在这里，帮我磨几天墨呗。”贺流光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好像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磨墨？林未远一愣，贺流光整天游手好闲满云都乱逛的主，还有坐下来安安静静写字的时候？说谁听，谁都不信。 但是想着他好歹帮了自己一忙，便应道：“行，不过只能三天，三天后我带她回离音谷。” 说着，林未远与李良出了门，绿珠正打着伞从外面回来，贺流光便让她去送送林未远。 现在，屋里只剩下了贺流光、朱颜和妄儿。 “你到底是谁？”贺流光死死盯着妄儿，不愿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妄儿面色如水，内心也不曾有半丝波澜，只道：“我便是我。” “那你又是谁呢？”贺流光缓步走向她，言语中带着一丝蛊惑。 “我是妄儿。”不料她心志坚定，双眼回望贺流光，四目相对，两人久久无言。 如今整个天下一分为六，中有燕国，左上有越弦国、月氏国，右上有重尨国、青霄国，下有昭国。而天下之势，由以重尨国为最，燕国次之。而云都，是燕国第二大城，也为次都。 这六国之中，只有越弦国人眼睛是蓝色的，而越弦国与燕国向来边境关系紧张，如今这个女孩出现在云都，也难怪贺流光会有所怀疑。 窗外又飘起了雪，绿珠从外间回来，此刻正在廊下拍着身上的雪，那边朱颜已经跑出去递了暖手炉给她：“你看你，赶紧进来烤烤火，别冻着了。” 屋里，贺流光也不再询问她，只说：“你先回去吧。” 妄儿行了礼，退了出去。 那边朱颜进了屋，有些纳闷地看着自家少爷道：“那女孩有什么问题吗？” “那日在饭馆前，我怎么就没注意到她那双眼睛呢。”贺流光皱着眉有些懊恼道。 “少爷，您是不是太紧张了？虽然燕国与越弦国关系紧张，但也不是所有的越弦国人都是细作啊。”绿珠走上前，拿起果盘里剥了一半的橘子说道。 绿珠的父亲是燕国人，但她的母亲却是越弦国人，她的皮肤比一般的燕国女子还要白一些，便是遗传自母亲。当年她父母结合时，燕国和越弦国的关系还很是融洽，不像现在这般。 “绿珠，你在她这个年龄可能像她一般？”贺流光在屋里踱着步反问道。 他总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怎么林未远出了趟门，就收留两个乞丐回来。 绿珠听自家少爷一问，心一惊，仔细回想起这几日的情形，摇了摇头道：“少爷思虑的是。” 她十三岁那年刚被安排伺候二少爷还总是犯错，每日回去何嬷嬷都要训斥她。而妄儿从寒夜求衣，替李良挡下秀姑的责问，到决定跟随林未远，整个过程中，她行事果断，无半点拖泥带水。再瞧她说话有礼举止有度，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寻常乞丐，莫不真如少爷猜测的是越弦国的细作。 “少爷，您就不用担心了，林公子不是说过几日便带她回离音谷吗？”朱颜凑过来递了温热的毛巾给他。 “你说的也是。”贺流光接过毛巾将它放在双眼上，又懒懒地躺回道榻上：“今儿真累。” “那奴婢替您捶一下腿吧。”说着，绿珠就开始给贺流光捶腿。 “绿珠，我爹最近都在做什么啊？”贺流光闭着眼躺在榻上问道。 “奴婢刚回来的时候，还看到老爷在花厅会客，好像是宫里来了人。”绿珠若有所思道。 “宫里来的人？”贺流光想了想，最近难道宫里又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