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隔了一个二
两日时间匆匆而过，将绝大部分心神沉入命轮世界以至于走路都要人搀扶的林一凡终于进入了一个关键时刻。 八十条自始至终不曾改变分毫的规则清晰地呈现在他的脑海中，终于被他洞悉了少许秘密——这是天地间最为本源的规则，代表了天地间最本质的规律、道理，除时间、空间、灵魂以外，其他任何一条规则都无法用人类语言来阐释。 八十条本源规则也是其他所有规则的源头，无论是生命还是死亡，无论是创造还是毁灭，无论是杀戮还是救赎…一切本源之外的规则都是它们的组合、衍化，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是本源规则创造了所有本源之外的规则！ 林一凡早已停止了对规则信息的推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早已消失在他神识感知中的规则线条也再次浮现，透发着极度耀眼的光芒，一如当初，仿佛丝毫不曾改变。 但这个世界的规则构造早已深深印入他脑海中，这是一笔无法想象的珍贵财富，结合那些至今无法理解的规则信息，他将来在规则之道上的进境绝对要远超常人。 更为关键的是，他即将与这个世界的规则相融合！ “与规则相融，究竟是我掌控这个世界的规则，还是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同化…”事到临头，林一凡也不禁迟疑起来，经历过合道，他深知这种情况究竟有多可怕，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彻底化为天地规则的一部分。 甚至是身不由己，根本无法反抗！ 但他没有选择的机会，因为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这个世界本就是他生命的一部分，自诞生起便与他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只是因为世界初开之时濒临死亡，生机寥寥无几，故而这种联系一直很微弱，这个过程也因此而被搁浅。 但随着命轮世界生机的增加，随着它的成熟，这个过程终有一日会发生。尽管理论上来讲可以被无限拖延，只需要控制世界的生机，不让那种联系达到某个临界点便可，但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生命圣树以及同莫子瑜那株交换而来的神木扎根无垠虚空，正不断释放出一股股磅礴的生命精气，不断壮大这个世界的生机——生机越来越强，世界的本能复苏，自主汲取天地间的精气壮大自身，一切都已脱离他的控制，纵是他神识远超自身境界，也依旧无法阻止分毫。 “八十条本源规则，比九九极数只差一条，是命运吗…”不可避免地，林一凡又联想到了命运，这条规则太过神秘，甚至至今无法确定它是否真的存在。 注定不会有答案。 他又将目光投向无垠虚空，神识感知中，他与留在外界的那道神识之间的联系微弱到近乎中断的地步。 “原来如此…”他细细体会许久，而后叹了口气，数日前他发现命轮世界中的力量难以抽取，隐隐有封闭的迹象，当时以为是外界天地规则变换的缘故，不料问题出在命轮世界。 命轮世界的变化不能简单地视为成长，却可以理解为成熟，其生机比数月前壮大了成百上千倍，命轮壁障也因此而越来越坚固，到了某个临界点之后，天地元气无法顺利同行，这才导致种种变化。 好在黑莲不受限制，他不必担心神识被困在命轮世界中。 林一凡又将目光投向了与莫子瑜交换而来的神木，青帝留下的精神烙印就在神木最深处。他原本是想等命轮世界彻底成熟之后再来处理这个后患，却未料到命轮世界成熟之后会与他彻底融合，融合过程危机重重，岂能放任这个后患不管？ 他的精神力量已经不足一成，若是继续按照先前的计划一般与青帝精神烙印拼神识，拼精神力量，简直与找死无异。但命轮世界的成熟，以及他与命轮世界间紧密到无以复加的联系，赋予了他动用这个世界规则的能力！ 只差一步便能掌控！ 当初的乾坤鼎残片曾不止一次说过世界的伟大不可想象，时至今日，林一凡终于对这句话有了足够深刻的理解。掌控一方世界，在这个世界中，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神祗，且不说能否将敌手引入这个世界进而借用浩瀚无穷的规则之力将之灭杀，光是与规则之间的联系就能为将来参悟规则带来无尽好处，更不用说规则之下的天地大道，以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融合的结果并非被这方天地同化！ “青帝！”林一凡化作人形，驾驭黑莲冲天而起，瞬息间穿过数十万上百万里来到神木下方，而后毫不迟疑地化作流光冲了进去。 这株神木乃是人族至宝洪荒神木的种子长成，可谓天地间不可多得的瑰宝之一，内蕴强大神性，故而神魂轻易就能穿梭其中。神木内部有海量禁制，其中小半已被他破除并留下精神烙印，剩下的大半仍旧处于原始状态，或坚不可摧，或具备莫大杀伤力，更能形成天然的陷阱、法阵伤人神魂。 但这丝毫难不倒林一凡，神木固然不凡，纵是大能级强者也难以完全掌控，但身处这方世界之内，早就被这方世界的规则覆盖，凭借与规则之间的联系，他能清晰地察觉到哪些地方危险。 再不济，他完全可以通过时光长河抵达神木最深处…这也是他发现青帝暗中留有一手的原因。 神木可大可小，小时不过半尺来高，大时高逾十万丈，内部更是另有空间，光是直径便有三四十万里，高度更是难以揣测。 一道道生命精气化作的绿色洪流奔腾而过，而后在广袤而空旷的世界中凝聚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瑰丽壮观，更有一股摄人心魄的雄浑气势；镌刻在神木内部的天地道纹时而绽放出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华，明灭不定而又神异非凡。 禁制杀机更是诡谲，往往一道不起眼的剑波都具备莫大威能，便是长生强者来了也未必能抗下，更遑论禁制化成的种种陷阱、杀阵，非极道大能不可破除。 洪荒神木身为人族至宝，本就是当世顶尖的杀伐之器，其种子长成的瑰宝纵然不及，但也绝不会弱到哪里去，至少也超越了寻常重宝的层次，便是媲美部分至尊级神兵法宝也未尝没有可能，只是尚未被彻底掌控，无法发挥其强大威能而已。 林一凡驾驭黑莲在洪流中穿梭，一步万里，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青帝！”他来到了神木内部世界的最深处，那里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一道道洪流在他脚下涌动，如滚滚岩浆一般起伏不定。 这里相对要平静很多，但却是神木内部世界中最危险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天地道纹镌刻在四周，色彩斑斓，弥漫出一股股诡异莫测的大道之力；禁制衍化而成的陷阱神阵更是杀机四伏，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更可怕的是，这里的禁制绝大部分被青帝留下的精神烙印掌控！ “你又来了www.shukeba.com。”青帝缓缓转身，露出一张略显古拙却又不失俊朗的面孔。虽只是一道精神烙印，但看上去和真人没什么区别，他看上去不过三十五六岁，身形修长，黑发浓密，似处在生命中最巅峰的状态。 他的左眼中笼罩着无穷无尽的混沌气，偶尔有通天彻地的神光划过，仿佛开天辟地，让那只眼睛露出几分真正的清明；而右眼更是神秘，似有亿万国度深居其中，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 但这些异象很快便消失了，露出一双深邃而沉静的双眸，似有无穷活力，似有满心疲倦，又仿佛带着万古沧桑，让他看上去既像是朝气蓬勃的少年，又像是历尽世事的老者，更像是即将老去的迟暮英雄。 分不清年龄！ “是啊，我又来了，来杀你！”林一凡同样立身在无尽洪流之上，语气格外平静。没有rou身，但他的双眸之间仍有淡淡的银色光辉闪烁，而眉心那枚奇形怪状的神之印记更为他平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他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事实上在过往的大半年里，他一直在以神识魂力消耗青帝的力量，但进来的往往只是一道神识化成的刀剑神兵，从未有过任何交流。 青帝凝视着那枚神之印记，微微叹了口气，道：“没想到，神之印记居然在你身上。” “来自于斗战圣体。”林一凡道。 青帝点了点头，道：“万古以前，曾有盖代强者得到完整的神之印记并借之冲击神位，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林一凡眼中陡然掠过一道刺目的神光，沉声道：“谁？” “一尊真正的帝。”青帝道。 林一凡心中一动，问道：“何谓真正的帝？” 青帝微微一笑，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三为至尊，至尊中的绝顶强者称之为帝、王、皇。” 林一凡摇头不已，道：“隔了一个二，岂有成功之理？” 青帝投来赞许的目光，道：“所以说你才是最适合神之印记的人选，可惜…” 林一凡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的潜力太过强大，有希望超越大帝，超越大帝之后再借用神之印记冲击神位，无疑会增添许多可能。但事实并非如此，他摇了摇头，道：“你错了，我的确是最适合神之印记的人选，但我根本不需要它！” “哦？”青帝微微挑眉，道：“为何？” 林一凡道：“传说神之印记是成为主宰的关键，可事实并非如此，不需要神之印记，我同样能够掌控规则！” 青帝眼中陡然掠过两道璀璨的神光，将整个昏暗的空间都映得一片通明。他的目光落在林一凡身上，似欲将他整个人看个透彻。 林一凡毫不理会，他掌控规则的力量，这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事，但他并不怕暴露出去，因为今天不是青帝死亡就是他彻底陨落，这些东西说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古老的不灭战魂，宙天神…”许久之后，青帝才收回目光，道：“你究竟是谁？” 当初十万里大山中一战，林一凡曾传出强大的神识波动，因此并不意外青帝会知道宙天神，他摇了摇头，道：“宙天神只是过往，我就是我！” “那样的眼睛，是掌控规则的标志么？”青帝又问。 林一凡摇了摇头，道：“只是生命本质的一种改变而已，和掌控规则没有任何关系。” “生命本质…”青帝微微沉吟，似在思索究竟什么才是生命本质。 林一凡也未解释，因为很难解释清楚。觉醒真我并非生命层次上的提升、进化，但却更加伟大，相当于从“凡人”蜕变成“神灵”。他的生命层次依旧是凡人，但就本质上而言，他与这个世界的主宰，与上一个世界中的至强者已经处在同一层次上，相隔不远。 许久之后，青帝怅然一叹，道：“可惜了…” 林一凡忍不住笑了起来，道：“可惜我还是要死，对吧？” 青帝点了点头，道：“若我不是大帝，或许会选择冒险，可身在这个位置，就要为天下人负责。” 说罢，他忍不住叹了口气，似有数不尽的疲倦。 林一凡没有辩驳，更没有感到委屈什么的，他若为帝，只会比青帝做得更绝，将一切危险扼杀在摇篮中，这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应该做的事情。 沉默片刻，他又问道：“莫子瑜和你是什么关系？” “她是我女儿。”青帝道：“远古一战爆发之时，她还未满十八岁，我怕她出什么意外，将她封印在荒古圣碑中。” 林一凡一怔，虽然早就知道莫子瑜来历非凡，却从未想到，她居然会是青帝的亲生女儿。许久之后，他讷讷道：“那啥，要是我做了你的上门女婿，你还会不会杀我？” “我的妻子，我的儿子，都已战死在远古那一战中，那颗水晶头骨便是我的儿子，子瑜和他最是亲近…”青帝幽幽一叹，道：“作为一个父亲，我希望你不要伤害我的女儿。” 林一凡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早在当初捕捉到莫子瑜神识波动中的情绪时，他还以为那是莫子瑜心爱的情郎呢，现在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青帝事物繁忙，自然没时间照顾女儿，莫子瑜和兄长亲近，那也是理所当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