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随着前方二十里外一声高呼，第九个世界的入口终于开启。历青的堂姐与青衣也在此时赶了回来，两人自幼相识，关系极为要好。 “我等先行一步，告辞！”历青一点也不拖沓，招呼一声便带着同族离去。谁也不敢保证能够在特定的时间抵达下一个世界的入口，故而真正强大的势力大多走在前面。 当然，走在前面也意味着承担一定风险，这些世界虽然强者不多，但终究是陌生的世界，谁也不敢保证究竟会遭遇些什么，更何况三神族与人妖二族之间注定不会平静，没有强大的实力很容易被暗算。 一行人并未久留，在历家的人离去两刻钟后，也相继往入口赶去。 远远地，林一凡看见了玲珑的身影，忍不住顿了顿脚步。她正站在第九个世界的入口前，一遍又一遍地扫视着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的各族强者。 眸光清冷淡漠，仿佛初见。 很多强者被她看得心中不爽，少数脾气暴躁的想要动手，但此地各方势力齐聚一堂，动起手来很可能会演变成一场大混战，也不得不忍下来。脾气稍好一点的有心斥她几句，但见她整个人干净得不像话，又觉于心不忍，也就不理她了。 景象殊为怪异！ “她在找我吗…”林一凡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而后继续往入口处走去。 毫无疑问，玲珑的确是在找他，两日前他们一前一后进入第一个世界，中途并未相遇，因此她也无法确定自己是否先她一步进入了下一个世界。 直到进入这个世界。 第九个世界的入口尚未开启，所有人都会从此经过，她只需守在这里，只要自己不刻意躲藏，总有相见的时候。 林一凡没有想过躲藏，有些事终究要了结，过往种种，也是时候画上一个句号了。 无关释怀，只是画上一个句号，然后烙上一个时过境迁的印记，将所有的遗憾，所有的悲欢埋葬。 仅此而已。 他大步往前走去。 “小凡！”玲珑看见了他，而后朝他飞奔而来，眼底的千般哀怨、万般愁思仿佛在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明媚笑意。 仿佛开心到了骨子里，又似乎欢喜到了灵魂深处。 林一凡心中微微一颤，而后也露出一丝笑容。那笑容起初极淡，但却缓缓化了开来，渐渐地变得自然，变得灿烂。 能够见面终究是好事，因为谁也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甚至不知道有没有再见的机会。 “小凡…”玲珑不顾矜持地大声叫着，而后向他张开了双臂，飞奔着往他怀中扑去。但见他此时与昔年截然不同的面容，以及那一张让她再也见不到熟悉而怀念的温暖目光的青铜眼罩，她又微微觉得有些别扭，张开的双臂也不由自主地放了下来。 林一凡已经做好了阻止她的准备，但见此情景，心中却没来由地一阵冰凉。 时间啊，果然能够改变一切！他在心中这样想着，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温暖与自然了。 五大寇的人早已退到了一边，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一切。 “小凡，我好想你…”玲珑跑到了他身前，而后自然无比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澄澈的双眸温柔而认真地注视着他，眼中的喜悦越来越浓郁。 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林一凡忍不住问道：“见到我你很高兴么？” “对啊！”玲珑想也不想地答道，而后摘下水晶战甲的头盔，露出乌黑柔顺的长发以及一张满是笑容的秀美面容，接着道：“见到你，我真的好高兴www.shukeba.com。” “十一年未见，你还是那么漂亮，那么…”林一凡心中微微有些酸涩，见面之前，她眼底的哀怨愁思他如何看不见？ 可这一切都消失了，只因再见。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仅仅只是相见而已，就能让她开心成这样，若是其他呢？ 她究竟是有多卑微？ “可你已经长大了…”玲珑又摘下了手套，习惯性地想要为他整理下衣服，可林一凡身着寒铁战甲，又哪里需要什么整理？她的动作微微一滞，而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眸光也跟着黯淡下来。 “你们先行一步。”林一凡转身对五大寇众人道：“我随后就来！” 五大寇一帮人还指望着看一出好戏呢，闻言不由得失望无比。 “总有人一颗糖追到你几十座金山不来的姑娘！”七皇子叹了口气，目光忧郁无比——吗的，水灵灵的好白菜都叫林一凡拱了。 待一行人相继踏入通道，林一凡又挤出一个笑容，而后将左手自玲珑怀中抽出，问道：“jiejie，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 “我一直在找你，去过很多地方，可就是找不到你！”玲珑低声一叹，道：“明明你就在河阳城，我却一直不知道，是不是很笨？” “笨吗？”林一凡笑了笑，问道：“你和纪家有没有联系？” “小凡…”玲珑面色微微发白，神色间隐约有几分惶恐，道：“你误会我了，我和他…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只是问你和纪家有没有联系而已。”林一凡笑容渐渐淡了下来，道：“‘他’，‘他’又是谁？” 玲珑微微一怔，道：“纪言，他和你真的很像，我只是…我只是错把他当成了你。” “我问你和纪家有没有联系，自然知道纪言是谁！”林一凡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那笑容里有着说不出的凉意，“‘他’，这个词还真是有意思，‘他’和我真的很像，这句话也很有意思！” 玲珑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更不知自己究竟说错了什么。 茫然失措的神情让林一凡心中微微一痛，可她的沉默又让他心中越发冰凉。他转过身躯，忆起过往种种，以及在时光长河中看到的一切，恍惚间再次升起一种虚幻之感。 她曾不顾生死带他进入远古战场寻找生命之元，夜夜祷告祈求平安，一个为了他连性命都不顾的女人，说不爱他肯定是假的，可又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仅仅只是时光的变迁吗？ 可很多东西都已失去了探索的必要，无论这些年她身上发生了什么，无论她和纪家有没有联系，无论纪家有没有从中作梗，都无需再去探究，这一切已经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终究回不到从前！ “小凡…”玲珑轻声唤道，想要再次挽住林一凡的胳膊，却被他不经意间挣脱。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但不知为何，林一凡总觉得那声音里藏着一股说不出的凉意，就像他此时的心情。 他低低地笑了笑，想要说什么，却发现根本没有那个必要。小凡，这个只属于她的称呼，这个在他觉醒真我之前，在他还能够做梦的时候，曾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如今又代表着怎样的意义？ 是否还和从前一样？ 玲珑又是一怔，而后不依不饶地再次挽住他胳膊，见他没有挣脱，微乱的心情这才缓缓平复下来。她又盯着林一凡仔细瞧了瞧，娇声道：“小凡，你变回从前的样子好不好，我好想你抱我！” 撒娇的语气倒和从前一般无二。 她依旧那般单纯，虽有着女儿家本能的羞涩与矜持，但却从不矫情，往往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很少在他面前隐藏自己的心绪。 “从前的样子吗…”林一凡轻声自语，而后摇了摇头，道：“这才是我真正的样子！” “可你现在的样子我不习惯。”玲珑道。 林一凡叹了口气，再次挣脱她双臂，而后拉住她手腕进入第九个世界。 大地苍茫，风沙漫天，入眼处一片荒凉。此时正值夜深，残月高悬，寒风冷冽，让这片这世界看起来格外萧索。 “陪我走走吧。”林一凡道。 “好啊。”玲珑点了点头。 林一凡也不说话，一步十里，不过几个跨步便穿过重重虚空，登临云端之上。 玲珑对他这份能耐倒是不以为意，只是惊叹道：“好高啊，我还从没飞到过这么高的地方！” 林一凡静静俯视下方，神色渐渐淡然。他幼年遭受厄难，本源世界尽毁，后来踏上修行之路，却始终不得其门而入，平白荒废了光阴，直到相遇玲珑，这一切方被改写。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贪恋她举世无双的容颜也好，爱慕她单纯懵懂的心性也罢，他终究是坠入了这荆棘遍布的情网之中，从此不可自拔。那时候他虽然自信能够以平凡之躯成就至尊大帝之位，却从未想过要当什么至尊大帝，所求者不过是多活几个年头，好在她身边呆得更久一点。 她本不知什么是七情六欲，什么是爱恨嗔痴，甚至时常在他讲故事之际说出“杀了爹爹”、“扔掉儿子”、“兄弟决斗”这样的诨话，于世事一窍不通，心性单纯得如同一张白纸。他也从未想过要表明心迹——对于一个将死之人而言，这一切都是奢望。 不料柳如烟出现，将一切挑明，并以他作威胁逼迫玲珑交出。而后是深入远古战场寻找生命之元，半月痴缠固然短暂，却是他这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 只是这一切因为魔族血脉的觉醒而被打碎，玲珑一剑刺透了他的胸膛，闹了一出“人魔殊途”，好不容易当他鼓起勇气，愿与她直面天下人唾弃，愿与她生死与共之时，又是一个意外粉碎了所有，她转投他人怀抱，几乎让他心碎而亡。 事到如今，一切都已明了，玲珑将纪言当成了他，这才造成当年的意外。 可无论是不是意外，有些事终究是发生了，留下永不磨灭的伤口，仿佛岁月的印记，提醒着他再也回不到从前。 这便是时过境迁的悲哀！ “小凡…”虽是无垠虚空，但在林一凡精神力量的帮助下，玲珑依旧如履平地。她目光始终落在林一凡身上，见他沉默不语，遂问道：“小凡，你在想什么，为何不与我说说话？” 在她的记忆里，林一凡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说不完的故事。她性子喜静，起初对他话多是不怎么喜欢的，但时日一长也就习惯了。 直到后来才明白，他之所以话多，是因为怕她烦闷。再后来，当他回到玄牧宗时，她模模糊糊地知道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烦闷。 而在两人互通心意之后，哪怕一整日不说话，她心中也是欢喜的。可今日不同，林一凡的沉默让她心中有一种近乎本能的惶恐与不安。 寒风吹来，她微微有些窒息。 “说什么？”林一凡笑了笑。 “随便说些什么也好。”玲珑道。 林一凡缓缓伸出右手，仿佛托住了夜空中那弯皎洁的明月，问道：“你看这月亮美么？” “很漂亮！” “可等我们进入下一个世界的时候，就再也见不到它了。” 玲珑不明所以。 林一凡轻轻一叹，低声道：“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 玲珑不解地望着他。 林一凡又问：“喜欢么？” 玲珑道：“喜欢！” 林一凡道：“那我把它送给你。” 说罢，他断喝一声，伸手就朝那残月抓去。 这一刻，整个世界震动，所有生灵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苍穹深处，只见那弯皎洁明亮的残月正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缩小，不过数十个呼吸的时间便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月亮消失了？”很多生灵不安，怕有什么诡异的事情发生。 “有人在以大神通熔炼月亮！”也唯有少数存在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比如乾坤鼎残片，又比如卫明道身上那口小鼎。 “有至尊级强者进入这个世界？”纪言与乾坤鼎残片交流，询问变故的原因。此地限制一切力量，唯有至尊级强者才能动用神通法力，除了那个层次的存在，他想不出还有谁具备这样的能力。 “是你的兄长！”乾坤鼎残片并没有多少意外，道：“禁地中的限制并不能真正对他造成束缚，他的战魂就连我也看不出究竟，不可等闲视之。而那口魔刀我同样看不出所以然，或许来自魔族，或许不属于这个纪元，也或许…总之，他是个异数，身上有太多秘密！” “那他…他真的是我兄长吗？”纪言询问，语气微微有些不自然。 “是！”乾坤鼎残片淡淡道：“从未有任何不灭战魂能够真正记起过去，最多只是留下一些残缺的记忆碎片而已，这是定律，他也不会例外！” “轻易不要与他为敌！”那口至尊级小鼎也在与卫明道交流，道：“此人身怀不灭战魂，非但灵觉强大到能够察觉我的存在，更保存了强大的力量与禁忌神通，至尊以下，除非将他的魂力消耗殆尽，否则没有谁能够真正奈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