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不欢而散
酒宴结束后，林一凡让姚梦曦先回去，自己则跟着玫瑰苑的侍女进入了大殿深处。 泉水叮咚，琴声悠扬舒缓，在寂静的夜晚中别有一番韵味。莫子瑜换了一身乳白色素裙，简简单单的装束，却比那身雪白盛装多了几分真实的韵味，月色下她肌肤如雪，清丽无双，恍如谪落人间的仙子神女。 近看之时，才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美丽，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传神，略显宽大的素裙掩不住她姣好的身段，秀美的面庞像是黑暗中盛开的百合，安静而柔和。 林一凡心中有几分悸动，无关男女之情，只是对美好事物的一种本能向往。 “下去吧www.shukeba.com。”莫子瑜屏退了侍女，起身亲自给林一凡沏了杯茶，端到他身前，轻启朱唇，道：“林公子请用茶。” 林一凡双手接过，却并未急着饮用，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开门见山道：“请问莫姑娘找在下何事？” 莫子瑜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年纪，而南宫雨却称呼她为jiejie；英雄殿中侍女不少，但她却偏偏选择了让花魁南宫雨传话。这些看似微不足道的东西，足以说明她身份不凡。 林一凡对英雄殿了解不多，不知道这是因为她是第十三殿花魁的缘故，还是因为她另有身份，但无论何种情况，都足够让他慎重。更何况南宫雨也曾说过，莫子瑜的来历，就是英雄殿的主事人都不清楚。 莫子瑜垂下了眉眼，嘴角泛起一丝浅浅的笑意，在月色与烛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媚，明媚中又透着几分安静的气息。她给自己也倒了杯茶，浅啜一口，道：“我听说林公子曾进入过远古战场，不知道有没有这回事？” 林一凡心中微微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他曾进入远古战场，这件事除了玲珑、柳如烟、姚梦曦三人以外，就只有乾坤鼎残片知道。柳如烟和小丫头自然不会将这件事情说出去，乾坤鼎残片早已将这件事告诉部分圣殿高层，玲珑那里尚未可知，不过以她不谙世事的淳朴性子，说出去也未尝没有可能。 他淡淡一笑，道：“我想是莫姑娘搞错了，我曾去过十万里大山，但从未深入过。远古战场身为大荒五大禁区之一，千万年来曾有数不尽的强者想要进入其中寻找机缘，却无一人归来，其危险之处可见一斑。我实力低微，比之那些修为通神的强者差了不是一丁半点，即便心存好奇，可要说探索，那是一丁点胆量都没有的。” 说话的同时，他以模拟莫子瑜的灵魂神识，但就在即将成功的刹那，莫子瑜眉心处突然掠过一道朦朦胧胧的银色光辉，瞬间将所有灵魂、神识波动掩盖下去。 莫子瑜脸上浮起一抹嫣红，但很快又平静下来，她仿佛没有任何察觉一般，柔声道：“林公子会错意了，我说的不是十万里大山的事情。” 林一凡笑了笑，心中却是暗道可惜。以他的神识层次，想要越过那些银色光辉彻底衍化出莫子瑜的灵魂神识并非难事，但既然已经被她察觉，再这样做未免显得下作。 他知道这番举动已经给莫子瑜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也不怎么在乎，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这点事情大家心照不宣即可。只是他对莫子瑜的好感却下降了许多，相比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现，他宁愿莫子瑜发怒，这样才显得真实。 带着一层虚伪的面具，再美好的事物都会被破坏。 “那我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了。”林一凡并没有深究的意思，他曾深入远古战场，关系到很多秘密，挖出来并不是什么好事。 “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在下就先行告辞了。”他站起身来，准备离去。 “林公子且慢。”莫子瑜慌忙起身，眉宇间露出几分悲伤，又隐隐有几分哀求之意。她深吸口气，平复了心中情绪，轻声道：“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和远古战场有关，想和林公子好好谈谈。” “请恕在下无能为力。”林一凡丝毫不为所动，道：“莫姑娘找错人了，我从未去过远古战场，对远古战场的了解也只限于一些传说。” “只有你能帮我。”莫子瑜道：“远古战场中有一尊强大的神灵，至尊级强者一旦进去，必然引起它的注意。”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一凡面色平静，但心中却泛起了阵阵波澜。莫子瑜知道远古战场中有一尊强大的神灵他并不意外，因为无论是圣殿还是玲珑都知道这件事情。让他意外的是，至尊级强者一旦进去必然会引起死亡之主的注意，言下之意，就是她有可能具备请动至尊级强者的能力。 “林公子何必如此？”莫子瑜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失落，道：“实不相瞒，我已从圣殿那边得知，林公子曾深入远古战场寻找生命之元，并且带回了人族至宝。” “哦？”林一凡又坐了下来，莫子瑜说明实情，显然和圣殿关系匪浅，他也没必要再否认下去。他端起茶杯饮了一口，淡淡道：“既然你有圣殿那边的关系，就该知道我之所以能够进入远古战场，靠的不是我自己的力量。” 莫子瑜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圣殿的前辈只告诉我你能帮我。” 林一凡心知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远古战场的，于是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微微有些嘲讽之色，他道：“我只有玄胎境界的修为，你觉得我有能力带你进入远古战场吗？” 莫子瑜沉默片刻，才低声说道：“远古战场对世人而言是生命禁区，但对圣殿而言，出入远古战场并不难，难的是在里面找东西。” “那你更找错人了。”林一凡摇了摇头，哂笑道：“你认为一个玄胎修者在十万里大山中能找到什么东西？” 莫子瑜道：“你不是简单的玄胎修者。” 林一凡霍然起身，冷声问道：“谁告诉你的，乾坤鼎，还是圣殿的年轻至尊？” 莫子瑜脸色一白，慌忙站起来，道：“林公子息怒，你的事情…” “够了！”林一凡大袖一挥，漠然道：“莫姑娘你真的找错人了，就算我不是简单的玄胎修者，又能比得过长生强者，比得过至尊大帝吗？告辞！”说罢转身离去。 “林公子且慢。”莫子瑜追了上来，哀求道：“林公子不必担忧，你的秘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之所以将这些说出来，是因为我真的需要你的帮助，不想对你隐瞒什么。” 林一凡脚步一顿，问道：“那你告诉我，究竟是谁告诉你我不是简单的玄胎修者？” 莫子瑜沉默片刻，道：“是乾坤鼎大人，他老人家说只有你能帮我，说我要找的东西和你有关。我告诉他想要在远古战场中找东西不易，他说你不是简单的玄胎修者，别人找不到的，你未必找不到。” 林一凡冷笑一声，道：“他知道的东西倒挺多！”乾坤鼎残片以前对他很看重，但自从他未来动向被圣殿那位至尊获悉之后，这一切都可能早已改变。 人族至宝对人族有大恩德、大功绩，因此他对乾坤鼎一直很尊重，但尊重归尊重，事关自己生死，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他不是什么逆来顺受的性格，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脚虾，人族至宝若对他有杀心，他也不会任人宰割。 莫子瑜沉默，当世之中，能以这种语气谈论人族至宝的，除了林一凡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顿了顿，林一凡又道：“我不知道你究竟想找什么，也没兴趣知道。我虽然不是简单的玄胎修者，但自问还比不上长生强者，比不上至尊大帝，圣殿找不到的东西，我没理由找得到，还请莫姑娘不要再费心思，告辞！” “林公子且留步。”莫子瑜深吸口气，又恢复了先前的安静。她整了整衣衫，道：“你若能够帮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我想要的一切？”林一凡回过头来，面带嘲讽地望着她，道：“包括你自己么？” 莫子瑜本已恢复平静，但又被他一句话激得心潮起伏，她稍稍沉默片刻，道：“财富、权势、地位、瑰宝，任何我能够得到的东西，我都可以交给你。” “我没兴趣。”林一凡摇了摇头，冷笑道：“我想要的一切，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你以为你是谁，又能给我想要的一切？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想要的，就是大帝亲至也不能给我，或许你有着不为人知的高贵身份，但你身份再怎么高贵，又能高过大帝？另外奉劝你一句，不要觉得自己身份有多高贵，也不要觉得自己能够主宰他人命运，你不过是一个玄胎境界的修者而已，所倚仗的不过是祖辈余荫罢了，但那些都不是你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 莫子瑜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直到林一凡走出大殿，她才恍然回过神来，赶忙追了上去，道：“我可以为你正名！” “正名？”林一凡脚步猛地一顿，旋即缓缓转身，平静而冷漠的外表下，酝酿着火山般的怒气。 “好一个正名！”他缓缓走回，平静地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了我的身份，乾坤鼎也曾说过要为我正名，但在那之前，他告诉我是人是魔不在血脉，而在本心。” 顿了顿，他接着道：“我的确身怀魔族血脉，你将我当成魔族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倒想看看你如何为我正名！” 莫子瑜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但却无言以对。 林一凡走到石桌前坐下，端起身前的茶杯一饮而尽，道：“说吧，你要如何为我正名，又到底想找什么？” 莫子瑜咬了咬嘴唇，道：“我想让你帮我找回人族至宝玄黄宝塔，再帮我找一个人。若你需要正名，我可以…可以嫁给你！” “找一个人？”林一凡冷笑起来，问道：“这才是你最主要的目标吧？” “不是…” “你不用骗我！”林一凡摆了摆手，道：“既然你知道我不是普通的玄胎修者，就该知道我有一些常人没有的本事。” 此话并非虚言，早在当初乾坤鼎残片找到他时，就能从他的神识波动中捕捉到一些东西，这对现在的他而言同样不是什么难事。在莫子瑜提到那个想找的人之时，林一凡在她的神识波动中体会到一股很复杂的情绪，有悲伤，有难过，也有爱慕，有眷恋。 “我答应你！”林一凡站了起来，心中的怒火却是越来越盛。一方面来自于乾坤鼎残片泄露消息，一方面来自莫子瑜要为他正名，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莫子瑜为了找回那个人而不惜嫁给他。 乾坤鼎泄露消息他管不着，即便对他转变了态度，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意味，因为他知道自己的部分底细，不可能亲自动手，在没有绝对的把握前，也不可能让至尊大帝那个层次的强者出手抹杀自己。传承祖地那位老至尊也曾说过，即便知情之人想要对他动手，也要先问问他与荒魔答应不答应。 真正让他恼火的是莫子瑜，为他正名，本就意味着将他视为魔族，更何况他就是他，何需谁来为他正名？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莫子瑜心中分明装着另一个人，但却提出以嫁给自己的方式为他正名。 这让他很不好受，其中的欺骗暂且不论，更多的是自尊方面的东西。心中装着另一个人，却要以一种类似于交易的方式嫁给他做妻子，将他的自尊放在了何处，他林一凡就是个任人践踏的主？ “我知道那个人对你很重要！”林一凡毫不留情地点明一切，道：“但我还是答应你，也希望你不要忘了今日承诺。” 他起身离去，漠然道：“我不知道这个主意究竟是你想出来的还是别人告诉你的，但我不在乎。若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你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若是别人想出来的，不管他是什么目的，恐怕他都要失望了。” “是我自己想出来的。”莫子瑜语气微微有些低沉，隐约带着几分疲倦，几分悲哀，几分后悔。 “那就好。”林一凡看得出她没有说谎，也不再多说什么，大步离开了英雄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