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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章 缴文!

    “我管他姓什么。”

    不等他说完,暴起之人不耐烦地打断,口中戾气简直骇人,“我只知道,他是该杀之人。”

    “你!”苏管事又急又气,然而说话间,这人身影已经逼近到公子的身前,一如既往,扬棍就砸!

    那公子好歹是学士境的强者,惊惶中还能想起种种防御手段,手忙脚乱全部启用。他这些手段不可谓不强,甚至让他以学士境界,在刘恒堪比大武师出手的攻击下支撑了好几招。可是实力的巨大差距,无法用别的办法真正抹平,饶是手段再非凡,终归有被破的时候。

    而那公子还算有自知之明,并没有把希望全寄托于防护宝物与手段上,一边沟通身上的霸主护持,一边急于取出保命遁符。他的应对不可谓不对,却没料到种种防护手段溃败得这么快,没等他启动保命遁符,这些手段已如蛋壳浮光,在恐怖巨力下相应告破!

    “狂徒!你可知吾是……”公子厉喝。

    刘恒依旧一句话冷冷道:“我管你是谁!受死就是!”

    亏得重压之下,霸主护持自行激发,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迅速蔓延,让那公子由惊转喜,心下大安,“罪种,惊动了霸主护持,这位霸主前辈转瞬即至,到时吾要让你株连九族!也不解吾今日之恨!”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倏然瞳仁猛缩如针,得意之色还没浮现面上,却直接换成了惊悸与骇然。

    因为这狂徒竟趁着霸主护持还没彻底复苏的空档,那铁棍越发夹杂万钧之力,狠狠劈下。

    “谁……”

    一个陌生而叫人闻之腿软的宏大声音刚刚想起,就是一顿。

    刘恒一棍将这公子的身体击碎,又狠狠搅碎了这人逸出欲逃的神魂,随后毫不留恋,急急抽身落下,一把抓住乌疆。

    “已经有很多年,没人敢如此挑衅本尊,挑衅曾家了。”恐怖气息迅速凝聚,在半空中化成一个人形虚影,“无论是谁,做好准备承受曾家的怒火吧。”

    这人影异常的凝实,但见其须发皆白,面色红润难寻皱纹,一身考究的白麻黑边长袍,不怒而自威,宛若仙翁,气象非凡。

    他缓缓伸手,冷漠遥望刘恒提起乌疆跃向角斗场的背影,手掌看似只是轻轻向下一按。

    天穹忽而风雷涌动,转瞬变化成一个“斩”字,每一笔笔画都由狂暴风雷构成,随后从高空急速镇压下来。

    看样子这术法针对刘恒而去,可是霸主境的力量太恐怖了,凝成的“斩”字落到角斗场上空,竟把大半个角斗场都囊括了进去。

    钟亦县有城池阵法,角斗场外界同样有强大阵法守护,还没等这霸主一击降落就早早激发,然而它们的威力显然有天差地别。随着术法落下,匆匆应声而破,却没能阻拦术法分毫,速度丁点不减,迅疾轰落。

    刺目的光华爆发,大地剧震,让人腿脚无力,目不能视,耳不能听。声浪由于太过巨大,在传到人们耳中的那一刻,就足以让所有人双耳失聪,轻则晕眩,重则当场毙命。

    这是上苍降下的天罚吗?

    全城百姓在震惊错愕中目睹了这宛若天罚的灾难从天而降的恐怖场景,俱都纷纷倒地,大片大片屋宅被声浪冲毁,宛若一瞬间化作人间地狱。由于角斗场的阵法勾连了城池大阵,勾连了四方风水地脉的城池大阵又被这么凶横击破,霸主一击的可怖威力飞快传递到更远方,造成的影响和破坏力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不只是钟艺县城,方圆数十里地,所有树木倾倒,地陆露出道道恐怖裂缝,地水肆虐,江河决堤。

    而承受这一击的角斗场,待声浪平息,竟已消失了大半,只剩下一个深坑。倘若从高空俯瞰,能见到原本角斗场的位置,仿佛有神明以地做纸,在这里留下深深一个字迹,随后削制才知入“木”三分,就是这么一个感觉。

    然而恐怖就在于,能在大地如此留字的,可不就宛若神明或者……灭世魔鬼吗?

    亏得会如此做想的都是凡人,他们在这一击下全都要么昏厥要么毙命了。方圆数十里地,在这一击后还能站立与清醒的,至少都是师境之上的强者,却也深受影响,绝没有安然无恙之人。

    不知过去多久,当一切剧烈波动平息,天地渐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越发能听清满目狼藉的钟亦县原址上,一小群人的拼命叩首和哀求。

    “请圣道仙息怒!请圣道仙息怒!”

    ……

    昏暗苍穹下,独有一个人影傲立在空荡荡地半空中,正是那个霸主虚影。如今他一丝气息凝聚的虚影,比之前虚淡了很多,好像随时都会随风飘散,威仪却压抑依旧如山。

    不知下方那群人磕头和哀求了多久,这虚影总算传出飘渺淡然的回应,“本尊能感觉到,首恶尚且活着,能在本尊一击下活命,果然有些本事。”

    “这等恶徒,连累数十里百姓受此灾难,他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在一座尚算完好的府衙前,有个声音义愤填膺,怒喝道:“还请圣道仙且熄怒火,本官定会在贵家人到来前派出所有官兵,追捕此凶!”

    他身着灵原官服,本该威风凛凛,可是在这虚影之下叩首不迭,只剩恐惧和惊惶。

    “出了这等事,汝等地方官治下不力,自然也难逃罪责,过不得多久,降罪旨意自会送到。”这话让钟亦县县令上下全都心头一凉,只觉即便在这无妄之灾中活下来,或许还不如在里面死了,一了百了来得爽快。好在随后就听虚影话锋一转,又道:“能否减罪,就看你们在追凶人马赶来前,能做多少事情将功赎罪了。”

    这群人如蒙大赫,在县令带领下再度朝虚影拼命磕头,“多谢圣道仙指点明路,本官及部众感激不尽,多谢圣道仙指点明路……”

    虚影不再理会他们,朝另一个方向道,“至于你们,即便同为世家,本尊血脉来此游历,却在你们地头落得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倘若不给我曾家一个交代,自会与你们好好清算。”

    钟亦县陈家宅院之前,陈梦踪的爹爹也就是钟亦县陈家家主带领一家老小同样拼命叩首,“圣道仙息怒,陈家定会竭尽全力,尽快把行凶恶徒的首级与其九族送到圣曾家门前,小人也会负荆请罪,听凭圣道仙发落。”

    “无需首级,一起绑来就是,否则太便宜他了。”虚影淡淡交代一句,随即轻叹了声,“可惜本尊只是一点气息到此,仅有一击之力,本尊也尚在闭关中,无法出行……如何处置你陈家,且看你们如何表现了。”

    “是是是!小的听命!”

    钟亦县陈家家主,往日里便是钟亦县的土皇帝,是何等权势滔天,气度威严,如今全都见不到了,点头如捣蒜,恭敬到极点,也卑微到了极点,再无一丝一毫威严可言。

    造下恐怖毁灭的虚影,就在无数人磕头中总算消散,令所有人都心头一松,可是想到后续,又都觉得头大至极。

    “怎会出现了这样的事?”

    霸主虚影一消散,县令就先怒了,好像再也记不得往日对陈家的敬畏,朝陈家那边厉声喝问道:“你们难道不知道,这位曾公子是什么身份吗?说是请去角斗场找乐子,结果把命都丢了,惹下滔天大祸,该如何向天下交代?”

    “现在还是追究这些的时候吗?”陈家家主脸色同样阴沉如水,“大难将至,倘若应付不好,你我两边都讨不了好。错都已经犯了,如今首要是如何追查此獠,先给曾家追凶人马一个交代,我们必须倾力合作才对!”

    县衙那边沉默了,片刻后县令再开口,好像短短时间里苍老了不知多少,“是啊,先应付过这桩滔天大祸再说其他吧。”

    两边压下怒火,商议片刻,很快定下追捕凶犯的合作方法,就有大批人马从兵营、府衙和陈家宅院涌出,在四方城门汇聚成四方大队,各自前出。

    至于救灾,重整县城,救治百姓之类,反而都成了次要的事情,没人在这光头顾得上这事了。

    陈家这边急于用各种手段,把消息禀告本家,让他们尽快做出应对,县衙这边也没闲着。出了这样大事,根本不可能瞒得住,况且他们也不敢隐瞒,因为这事情闹得太大,根本不是他们兜得住的事,必须向上禀报,请求上峰的支援。

    将消息禀告上州府那边,县令才能坐在椅子上暂时喘口气,望着满目残垣断壁,深坑裂缝,他只觉欲哭无泪,“怎会就出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本官甚至从不敢想什么抱负与理念,只想本本分分做个太平乡官儿,为何陈家酿成的大错,本官却要一起吃挂落?”他真觉得自己这命苦到了极点,绝不是倒霉二字能够形容的,眼前一重大劫,足以把他打落尘埃,一辈子永难翻身,还不如“殉职”来得爽快。

    这正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世上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吗?

    至于陈家那边,情况也不比他好上多少。待通过种种办法告知了本家那边后,诺大祠堂寂静无声,没一个人敢发出声音,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行了,就算天塌了,活着的时候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一个个哭丧着脸算什么样子?”钟亦县陈家家主陈启堂平静地道。

    “家主啊,死的可是曾家子,我们必死无疑了。”一个老者颤颤巍巍,叹息深沉。

    这话不用别人说,陈启堂心里岂会不明白,无论处置是好是坏,他们老老小小都注定难逃一死。

    毕竟是曾家死了个公子,这可是曾经出过圣人祖先的曾家,全天下最顶尖的圣人世家。哪怕死的并非嫡系,而是一个旁支子弟,对于陈家来说,依旧是不可承受的大难,为求解脱此难,给曾家一个“满意”的交代,整个陈家都得脱一层皮。

    陈家本家尚且如此,钟亦县陈家这一支脉,必然要被本家牺牲,用一个支脉上下所有人的脑袋算进给曾家的交代里,这是起码的礼数。

    听着一家老小淅淅沥沥地哭泣声,陈启堂平静道:“命该如此,哭又管什么用?为今之计,大人的性命肯定都保不住了,只能竭尽全力表现,让本家没法把事情做得太绝,想必会为我们这分家留下点血脉。为了这事,我们也必须得拼命了,否则若是咱们这一支的香火断送在我们手上,去了地府如何跟列祖列宗交代?”

    这话总算让人们勉强安静下来,有家老问道:“曾家那圣道仙发怒,把角斗场近乎全毁,究竟怎么回事,曾家这公子到底怎么死的,我们都一概不知,能怎么办?”

    “赶紧叫人过去,看看还有多少活口,然后逼问出真凶来。”陈启堂咬牙道。

    一个家老摇头不已,“当时在场的人,估计除了真凶外,没一个还能活下来,这事怎能查得出来?”

    陈启堂眸中闪现一抹冷芒,“查是一方面,肯定要全力去查,另一方面,派人去各个村子,不拘跟这事有没有关系,全部送去给曾家公子陪葬!”

    人群中精明之人听了这话就眼神大亮,显然听懂了陈启堂的言下之意,“家主的意思是,打草惊蛇?”

    “妙啊,妙啊。”一个年级和陈启堂相仿的中年人鼓掌大赞,“咱们挑选斗士的规矩向来清清楚楚,只从方圆数十里的村落部族中选人,也就是说无论谁闯下这滔天大祸,必定跟这些村落与部族脱不开干系。只要这么一逼,十有八九能把这人给逼出来,就不信他忍得住!”

    “而且这事要做得大张旗鼓,要把消息早早传得人尽皆知,就要让他知道,因为他闯下的祸,连累多少人陪着受死!”

    一个家老狠声道:“若不是此獠闯的祸太大,圣道仙发话必须留他一条狗命,听凭曾家发落,老夫也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千刀万剐!连累我们一家老小陪他受死,与他相关的人又岂能置身事外,谁都别想活!”

    “对,都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