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小芝之死
昨天凌儿说今天巳时楚墨雪要带自己出去外面，那家伙也真是的，大白天的不怕被人撞见吗？ 梁霜降眉眼带笑、兴致勃勃地挑了一套简单的樱花粉阔袖上装配上白色的裙褂的齐胸襦裙，等她换好衣服后，小芝便凑上前来替她简单梳了一个以同色丝带束起两耳以上的墨发，再挑了两绺青丝垂于胸前，其余长发皆垂散在后背的流苏髻。 然后小芝再替她戴上小巧可爱的珍珠流苏耳环，看到大半年前还是面黄肌瘦、满脸愁容的她如今容光焕发、喜容可掬，那双杏眸熠熠生辉，看得自己心中既是欣喜又是悲凉，喜的当然是这大半年来她因为失忆仿佛重新蜕变成另一个懂得争取的人，相信她日后的路也不会太难走；悲的是今天就是自己跟她相处的最后一天了。 小芝忍不住轻轻抱了抱她。 平日里注重礼仪的她很少会做出这种她认为失礼的事的，梁霜降顿时察觉小芝这两天都很不对劲，连忙问：“小芝你怎么了？” 小芝放开了她并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只是那笑容有多苦涩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开玩笑地说：“看我们夫人真是越长越可爱了，突然有点怕墨王会不舍得夫人，直接带夫人私奔了，那我可就见不到夫人了。” 梁霜降被她揶揄得不好意思，双颊立刻染上了两片红云：“小芝你在说什么啊，别转移话题，快点告诉我你这两天都怎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怕再也见不到夫人而已。”小芝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感叹道。 小芝真是可爱，但自己就算私奔也绝对会带上她的好不好，梁霜降也跟着站了起来拉起小芝带有薄茧的双手坚定道：“小芝你放心，我不会私奔的，我要是私奔了那爹娘可得多伤心啊！再说了，我要是私奔肯定得带上你，你也知道我不能离开你的，要是离开你了我也活不下去啊！” 听她那孩子气的话，小芝神情凝重地看着她说：“你这是说什么话，就算我不在你身边你也得好好给我活下去！你好不容易醒来时说过要吃好、睡好、活好，这些话你都得说到做到，你记住日后无论出了什么事可以依靠的人除了你爹娘大哥以外，就只有墨王了，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要相信他！知道了吗？” 梁霜降知道小芝一直都是很认真而且又是很担心自己的人，估计是自己说的话吓到她了所以才会那么严肃，便撒娇捏了捏她的手安抚她道：“我知道啦，小芝对我最好了。” “快去后院吧，别让墨王等那么久了。”小芝闻言眼眶有些微润，生怕被她发现连忙将她推入了她的闺房，好让她爬窗去后院。 然后小芝抚了抚腰间的那包夏青衣给的药粉，双眸一暗，连忙回房从一个带锁的小柜里拿出只会让人出现中毒症状但并不能害人的另一包药粉，她知道若是香湘夫人的孩子出了事，那无论她死多少次，摄政王都不会放过夫人的！ 随后小芝进到凌儿的房间，发现她也不在，想必是回了幽言楼，她对这个同龄但超嘴馋的女孩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后，便将日夜缠在腰间的一节节约一指长细长银条环环相扣而成的银鞭解了下来卷好后连同一封信放以及那包夏青衣给的药粉在了她的枕头下。 一是希望凌儿能好好保护夫人，二是如果夏家人用这种毒毒害夫人，至少幽言楼的梁灏君能研制出解药。 小芝替她们掩好房门后面无表情地往膳房走去。 而梁霜降爬了窗后，左顾右盼生怕被侍女发现，等看到四周都没人后她小心翼翼地跑去后院，结果还是楚墨雪早就在那里等着自己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她跑到他的身边后抚了抚她的头。 她挑眉问：“怎么你们今天都怪怪的？有事情瞒着我？”她记得楚墨雪要娶她的时候，他跟小芝也是这样怪怪的，难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 楚墨雪对她敏锐的直觉有些无奈，但还是说：“你这么聪明还有谁能骗过你啊？” “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快说今天带我去哪里？”她厚着脸皮开心地道。 “跟宇轩一起犒劳一下陈殊他们。” 梁霜降闻言有些为难地看着他问：“他们要是看到了我们一起去不太好吧，会不会说漏嘴让符司睿知道了？” 他看着她慌张的样子冷哼了一声：“事到如今你才知道怕啊。” 她也不甘示弱地回道：“谁让你胆子长毛娶了别人的老婆。” “哼，很快就不是了。”楚墨雪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抱起她轻松一跃就使出轻功前往蓬仙楼。 为了避嫌，梁霜降还是打算跟楚墨雪前后脚进去，等他进去一盏茶的时间后她这才踏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去，她一进蓬仙楼豪华大门就有个小厮迎上前问自己是否订有厢房，她想了想楚墨雪进去前有交代是吉祥厅，所以便让小厮领着自己到吉祥厅。 她一进去就看到符宇轩、燕晓、刘仲良、陈殊三兄弟、梁灏君还有楚墨雪均起身欢迎自己，但奇怪的是，只有楚墨雪和梁灏君之间还剩一个空位，真不知道那家伙是怎么留出那个空位的，她讪讪地在向众人行礼后也不管别人怎么想直接入座那个空位。 符宇轩见她也来了就让燕晓出去让人上菜，在这段期间内他先行拿着酒杯起身向大家敬酒：“在座的各位都是救了祁朝百姓立了大功的功臣，今天就让我犒劳一下大家！在这酒桌上大家也不必拘礼什么君臣有别的礼仪，随意大快朵颐，畅所欲言！”说罢，他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众人见状也各自喝了一杯酒，只有梁霜降以茶代酒与他们干杯。 燕晓在外敲了敲门，随后一个穿着深褐色丝绸的中年男人指挥着一众丫鬟轮番捧着还冒着热烟的菜肴进来放置在桌子上，随后又有几个小厮捧了几埕酒进来，蓬仙楼掌柜笑着对他们这一桌人道：“小人招呼不周，请这么多位大人们慢用，小人先退下了。”他说完后识相地帮这一桌非富即贵的人掩上房门。 虽然符宇轩说了不用顾虑君臣有别，但众人还是等着他先起筷才敢拿起筷条边吃边聊天。 梁霜降听着他们说话有时候也会答上一两句，倒是坐在她身旁的楚墨雪全程一声不吭，她想了想他平时也没有那么高冷，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正当她用手肘撞了一下他想问他之时，门外响起了不大不小的敲门声，不知怎的，她听着那敲门声，突然有种不祥的感觉如同涟漪般在心中扩散…… 本来符宇轩还想让燕晓去开门询问何事，却被离得最远的梁霜降抢先了一步，她对众人抱歉一笑后快步走到那扇门前，猛地打开，然后就看到了发丝凌乱，双眼通红的凌儿急切地站在门外，她顿时如同置身于冰窟之中，她颤着声问：“是不是小芝出事了？” 凌儿悲痛欲泣地点了点头，眼眶中噙着的泪花就这样掉了下来，梁霜降因为身高问题连忙使劲拉起了她的手，着急地问：“小芝出了什么事，凌儿你快说啊！” “香湘夫人喝了小芝送去的补品见红了，至今仍未醒来，摄政王大发雷霆，下令要将小芝活活打死。”凌儿沉重地回答，今早主人下令支开了自己，等她察觉不对劲的时候赶回摄政王府就听到香湘夫人的孩子没有了，幸亏她有提前打听主人今天的行踪，这才能这么快找到梁霜降。 本想就这样跟着凌儿走的梁霜降忽然想起了什么，疾步跑回饭桌，顾不得其他人着急地对梁灏君说：“我有事想找你帮忙。”她想若是能救回陆香湘，说不定小芝就不用被打死了，她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误会！因为小芝根本不会做这种事！ 梁灏君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朝众人抱歉地行礼，然后就跟着她直奔摄政王府。 其他人见这两人走得如此匆忙，忍不住担心地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此时楚墨雪出声道：“估计是摄政王府有什么急事，梁灏君是神医，大家就不必担心，继续喝酒吧。” 经他这样一说，众人点了点头，但气氛明显不如刚才活跃。 梁灏君跟着她出了蓬仙楼后边走边问：“发生了什么事？” “陆香湘的孩子没有了，现在危在旦夕，你一定要帮我救活她！” “好。” 所幸蓬仙楼离摄政王府不远，基本上凌儿抱着她使出轻功不多会就去到了碧水居！她留意到原来梁灏君居然也是会轻功的，但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救小芝，别的她都顾不上了！ 梁霜降看到众多摄政王府的侍卫都守在碧水居的入口处，她透过他们远远地就看到有两个人押着小芝趴在地上，有两个侍卫正在拿着大板正朝她身上打去，这一下一下简直就是打在了她的心上，她惊恐万分地大叫了一声就要闯进去！ 她和凌儿刚想越过那些侍卫但没想到却被他们以各种方式挡住了，为首的那个人说：“王爷有令，暖儿夫人不得入内。” 凌儿闻言红着眼就跟他们动起手来，但因寡不敌众也被压制住了，梁霜降本想趁乱再次找机会闯进去，却被梁灏君一把抓住了，他看到为首的侍卫刚想拔刀出来，他沉着脸挡在她的前面道：“你去跟摄政王通传一声，想救他的王妃就让我梁灏君进去。” 听到梁灏君的名字，那个侍卫二话不说抓着他就往里面走，梁霜降刚想跟上去，再次被人拦了下来！ 她的杏眸往里面瞧着那些人还在不停地打着小芝，心慌意乱的她感觉绝望与无能为力迅速在她身上蔓延，她全身都在不停颤抖着，顾不得什么尊严不尊严，她哭着跪在地上边用力磕头边凄厉的声音朝里面大喊：“王爷，求求你饶过小芝，这里面一定是有误会！”此刻她只想让那些人停止对小芝的毒打，她怕脆弱的小芝熬不过这顿毒打啊！ “王爷，求求你放过小芝！”那些人不停下来，她唯有一直重复着磕头叫喊。 夏青衣虽在室内陪着符司睿，但依然能听到她的叫喊声，她抬眸看了看脸色愈发沉重的符司睿，相信他应该也听到了，于是便对他说：“王爷，我出去让她安静点别吵着香湘jiejie。” 在他首肯后，夏青衣嘴角扯着冷笑走了出去，既然赤芝不肯说出是柳暖儿指使她下毒，或许她可以从柳暖儿那边入手。 但梁灏君在与带着笑容的夏青衣擦肩而过时，看到她如花般的笑容脚步不由得一顿，再看向那个后背被打得血rou模糊却紧咬着牙关不吭一声的侍女，瞧她嘴吐黑血的样子估计不用再打几下就会断气的了，思及今日楚墨雪对他说过的话，他的大掌不露痕迹地一挥，小芝的双眼就阖上了…… 梁霜降看着那些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些人之所以会停下来一是符司睿放过了小芝，二是小芝已经……她抬起已磕到流血的脸提心吊胆地看着小芝。 押着小芝的那些侍卫见她嘴边满是黑血，脸色如死人般的惨白，其中一人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鼻息，在确定了这个毒害香湘夫人的侍女被活活打死了之后，他大声朝着香湘夫人的房间禀告：“禀告王爷，那侍女已经断气。” 符司睿充满戾气地低声吩咐：“把她的尸体拖出去喂狗！” 梁霜降在听到小芝断气之时，心中一紧两眼一闭就昏倒在地了，正当那些侍卫想通报符司睿之时，夏青衣拦住了他们，厉声对他们道：“你们还不把这恶毒的女人拖进摄政王府的大牢里好好关着！王爷吩咐了要严刑逼供，让她如实说出自己如何派人毒害香湘夫人！” 侍卫们见是王爷最宠爱的女人说的话，没有半点怀疑就打算合力拖着这不受宠的暖儿夫人前往大牢，这时凌儿狠狠地瞪着夏青衣出声阻止：“放肆，谁敢对夫人无礼！夫人才是王爷的王妃，你算什么竟然敢在此发号施令！” 被凌儿戳中了心底的伤疤，夏青衣目露凶光盯着眼前的这个穿着一般平民百姓的衣服的她道：“你这女人口出狂言看来是被教训得少了，来人，掌嘴！” “你若是敢冒犯幽言楼那就打吧。”凌儿看着夏青衣冷笑了一声，高昂着头对她道。 夏青衣狐疑地看着眼前的少女问：“幽言楼？你有何凭证？我看你才是慌不择言乱说的吧！” 那些侍卫听她说冒犯她就是冒犯幽言楼的人也不敢捉得太用力，凌儿挣扎了几下就挣开了他们，她走到夏青衣面前瞪着她道：“我是跟着梁灏君一起来的，不信你就让他出来作证。” 这梁灏君正在室内救治陆香湘，她才不会蠢到这个时候去惹怒符司睿！夏青衣抬眸看向其中一个侍卫问：“她说的是真的吗？” 那个侍卫为难地回答：“她的确是跟着暖儿夫人，那位梁灏君一起来的。” 凌儿见夏青衣忌惮自己，便对拖着不省人事的梁霜降的侍卫们厉声说：“你们还不放开暖儿夫人！” 夏青衣挥了挥手，冷笑着道：“真是好笑，你一个幽言楼的人凭什么管摄政王府的事？我说的话就是王爷的话，把柳暖儿拖进大牢严刑逼供！” 凌儿知道自己根本阻止不了他们，唯有先行离开摄政王府找主人出面把这件事给解决了，但还有另一件事她不能不管，她要好好安葬小芝，怎么能让那些人把她的尸身拿去喂狗呢…… 她抹着双眼不断涌出的泪花，耐心地等那两个侍卫拖着小芝的尸体扔去了摄政王府的后山，她趁他们不注意偷偷地把小芝的尸体偷走，她吃力地抱着毫无生气的小芝直奔幽言楼！ 而那两个侍卫怕被责罚回去也不敢声张尸体被偷，以至于梁灏君事后找了好久都找不到那个侍女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