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谈判桌前

    同日，同时，L4废墟内部，某处

    吉姆.拉赫尔正在缓缓将咖啡端到嘴边，他已经记不得这是自己喝的第几杯咖啡了，不过这也不重要，反正这些都是废物商出的钱---还是ORB？总之他并没有在浪费联合的财产，除了自己稍微有点想去厕所之外没有任何麻烦。

    而且在努力喝咖啡的并不只有他，还有坐在他对面的那一位，来自PLANT的代表。两人都很清楚现在双方的处境，这种注定不会有结果，但又必须尽可能的多说一些话的处境中，咖啡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润滑剂了。

    谁又能想到，在这堆从外面看上去破破烂烂，除了一堆残骸之外令人想不到什么别的可以称呼它的方式的一堆残骸，或者说废弃的卫星里，还会隐藏着一个如此设备齐全，清静整洁的谈判场所呢？

    两艘没有任何徽记，标识，而且被锉掉了出厂代码的穿梭机正停靠在残骸仅剩的港口里，原本属于卫星的宽敞的港口设施被老化坍塌的结构组件和外来的陨石阻塞了三分之二，而剩下三分之一的，勉强可以让船驶过的空间完美的隐藏在了那块陨石的阴影下。在穿梭机穿过这块似乎陨石随时要翻滚着压在自己头顶的，令人感到窒息的狭窄通道之后，剩下的港口接驳设备被证明是完好无损的。港口的气闸被打开，带路者示意这里有着充足的，无害的空气，他被带领着在剩下的，没有被破坏或者被杂物堵住的港口走廊里拐过几个弯之后，面前打开的便是一间符合地球大部分标准的会议室。会议室里空气中似乎还能闻到夹杂着烟味的消毒水的味道，绒毛地毯上依稀能看到烟头烫过的痕迹，头顶的发光天花板向下投射着白色的暖光，会议室的隔壁就是一间休息室，里面有着被装满了水和咖啡豆的咖啡机，还有崭新的饮料自动售货机。

    很显然，这里并不是一个被刚刚清理出来的地方，而是已经被从残骸中发掘出来，并且被持续使用了很久的谈判设施，在这之前，恐怕已经有不少废物商中的纠纷在这里被解决过。不过现在大概是这里进行的，级别最高的谈判了，虽然它注定没有结果。

    坐在自己对面的是一位眼神里透着疲惫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后站着一名身材高大，身穿步兵作战服，一只眼睛带着眼罩的女人，显然是他的保卫人员。在长条桌的两侧分别坐着给这次会面牵线搭桥的人士，虽然梵蒂冈的教会已然式微，但是依旧擅长以宗教家之身份，在各国的外交场合里游走的盲牧师马尔其欧依旧穿着黑色的法衣，抱着那只同样浑身黑色的大猫，“为了地球的和平”他在胸前划着十字说道；在牧师的对面，是一名有些壮硕的废物商，虽然他穿着西装但是完全无法掩盖他的体型所透露出的，他会更经常出现在回收工地而不是办公室里的事实；接着是在他们的谈话已经进行了一阵子之后才出现的一名年轻的ORB女子，她自称艾莉塔.西蒙兹，作为ORB曙光社的一名研究人员，不过相比于她，更加吸引人注意力的是那位和她同时出现，但是随后一直待在隔壁休息室的金发年轻女子，作为一名外交政策委员会的成员，吉姆没理由不了解ORB奇怪的政体和组织形式，所以他认得出那是谁，卡嘉利.尤拉.阿斯哈，如果ORB没有发生什么以外的话，可能会继承老阿斯哈代表之位的年轻人。

    如果这个年轻人到了这里的话，说明那艘属于ORB宇宙舰队的战舰也已经到了附近，这大概是给谈判双方的定心丸，到目前为止，ORB维持的中立虽然令双方诟病，但是这一点在此时恰好是一种保障，他们的顽固的中立双方都看在眼里。

    但是虽然有着这一切铺垫，双方，或者包括这些中立势力都很清楚，这次接触是不会有结果的，因为双方都无法承诺给对方任何东西。吉姆.拉赫尔不过是外交政策委员会的普通一员，甚至在这次秘密接触之后可能会被调离，因为他的间谍嫌疑，所以他无法代表联合说出任何东西；而他对面的那位也是一样，现任PLANT议长帕特里克.萨拉正在打压几乎所有的温和派，无论是否和正在被通缉的老克莱因交好，任何一个提出和平倾向的政治人物都会碰到麻烦，所以他也无法给出任何承诺，因为温和派对于PLANT卫星群的控制几乎是零-----维持老克莱因没有被抓住这一点说明并不是完全的零，但是这并不能提供任何帮助，而更糟的是，这些温和派并不是一个整体，组织了这次接触的，名为“终端”的势力显然不能代表所有人，而每个势力所愿意承受的底线又是不同的。

    不过至少，吉姆.拉赫尔赞赏了老克莱因在被通缉时发出的，早日停止战争的声明。然而他也接着提出，地球方面显然更希望声明里包含有反对帕特里克的集权统治，同时要求尽快和地球和谈的内容。

    毫无疑问的，其中的后一点超过了对方的底线，来自PLANT的代表也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咖啡，表示难以接受后一条的内容，克莱因派可以反对帕特里克的迫害，但是在这个时间主动向地球求和同样会让他们被认为是投降派而失去PLANT人民的支持，毕竟老克莱因依然需要紧握保护调整者利益的旗帜。

    在假惺惺的交换了反对杀伤平民，反对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呼吁，并且获得了中立势力的一致称赞之后，交涉毫无疑问的陷入了僵局。初次接触距离真正的谈判还有着遥远的距离，他们所能讨论的，不过是构建谈判的基础，构建基础的条件，已经达成这些条件所需要的前提，这种令人说不清楚的官僚词汇罢了。接下来的，耗费了无数咖啡的对话与其说是僵局，不如说是互相试探，试探从对方嘴里搞到情报的行动。

    吉姆.拉赫尔并不至于因为认识一两个调整者朋友就放松警惕，他很清楚交涉必须让对方拿出诚意来，即使自己身上没有任何权限，但他还有着联合外交官的常识。而所谓的诚意，也就是情报，可以用来扳倒老萨拉----但是对于联合来说，也是可以用来打击整个PLANT的情报。但是他的对手显然不会轻易的给出什么东西，因为联合如果背叛，整个PLANT的温和派就会变成过街的老鼠。而这两位同样都在警惕一点，那就是有些东西，他们也不希望被正在旁听的ORB人知道。

    就在这僵局之中，一名废物商的杂务人员匆匆走近了会议室，向着废物商的那位穿着西服的大汉低语了几句，接着大汉对着吉姆抬起了脸，“你们联合军的人前来找你了。”

    “我们无意向联合隐瞒你，或者这里的交涉的存在。”

    “不过既然他们已经到了，双方也已经充分交换了前提，我想这一次的交涉已经到了可以告一段落的时间，”穿着黑色法衣的盲牧师首先站起了身，“否则，我想这位来自PLANT的朋友，将会感到一点对于联合军难以平等对待调整者的可能性的恐惧，虽然我也已经看到，地球联合已经向着正确的方向做出努力。”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向吉姆的方向点头示意。

    人们纷纷站起身，而就在这时，那只属于牧师的黑猫突然跳上了桌子，朝着墙壁，确切的说，是朝着墙壁之外虚空中的某处弓起背，发出嘶哑的咆哮。

    接着匆匆跑入的，是一名穿着ORB军服的年轻人，他虽然在试图低声向着西蒙兹主任报告，但是声音却到了全体成员都能听到的程度，“卫星外围，发现战斗热源。”

    L4卫星群外围，地球一侧，临时航道编号A01

    白色的战舰正在缓慢的向着卫星群前进，舰桥主屏幕上开始越来越多的出现巨大的银色结构体，但是歪斜碎裂的电池板，斜挂着的牵引索，还有漂浮在航道中的那些体积很小，但是依旧在闪闪发亮的金属垃圾都在说明这里已经被废弃了很久的事实。

    在战舰的前方，4架MS正在以一种并不怎么协调的姿势给战舰带领着航道，其中的两架是联合军涂装的短剑，而另外两架在联合的雷达屏幕上被辨认为，ORB所属的量产MS，M1。这4架MS似乎都是由新手在驾驶，它们的一边带路，一边用僵硬的动作互相试探，互相锁定着，令大天使号舰桥上已经见识过足够多MS战的军官们几乎以为他们看到的笨拙动作是小孩子的游戏。

    大天使号是带着足够的戒备驶入这条狭窄的通道的，这条通道只能容纳一艘战舰同时通过，这意味着如果遇敌，它将得不到任何支援火力，而在如果这样的狭窄通道中被埋伏的MS袭击，对于任何战舰来说都会是灭顶之灾。卡尔和穆的两架MS早早的被放了出去，在通道周围的碎石中巡视来防御可能存在的埋伏，乃至于直接袭击可能的伏击者。

    但是他们并没有等到伏击者，这似乎并不是一个陷阱，在驶入通道的几分钟后，他们确实在屏幕上看到了MS，这些ORB的MS正在发来闪烁的灯光信号，要求他们跟随前进----这毫无意义，能通过战舰的道路只有这一条而已。

    不过它们的出现证实了联合军们的一个推论，他们在航路上遇见的，被袭击并且被佣兵保护的ORB战舰确实是冲着这里来的，蜗牛的中立势力确实在帮助他们拖延时间。

    在通道的前往，空间稍微变得宽敞了的位置，他们再次看到了ORB的旗舰草薙，后者正在发出表示着友好的灯光信号，玛硫打开了联合军的通讯频道，接通了还留在L4卫星群外围的蒙哥马利。

    “我们遇到了ORB的人，正在交涉中。”

    “你们的运气很好，”雷米雷特没好气的回话，“我们遇到了Zaf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