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的末日.告别

    UC0093L1殖民卫星群

    人造太阳的光已经减弱到了夜晚的亮度，即使在这圆筒型的人造空间，城市的建筑群也闪耀出灯火的海洋，展示出人们的日常生活；是的，每天都是如此的，日常生活，毕竟，战争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啊，你又活着回来了呢。”昏黄的灯光下，略显苍老的声音从一只持杯子的手后面传来

    “也就是自己活着回来了而已”语气中，似乎带来一丝苦笑的回答，黑发的男人复杂的看着面前的酒杯

    接下来，是一声叹息，然后，便是沉默了。谁都知道，对方接下来会要说什么的。

    “你，还不喝吗？”灯下的男子举了举手中的杯子，棕黄色的液体在其中晃荡着，映射出闪烁的灯光

    后者摇了摇头，“你知道的，我忘不了那件事，所以”

    “唉，何必如此为难自己呢？”男人用另一只手挠了挠开始变的灰白的头发

    “这不是为难，真的，如果我再喝了，那更是在为难自己了，如果，我那天，没有的话，或许….”男人似乎陷入了某种痛苦的回忆

    “‘如果’这个词没有意义，这可是你告诉我的啊”上一个声音说，接下来的，是液体流入喉咙的声音“过去的终究会过去，你记得的吧，这是米勒队长说的”

    “我知道，我记得，那是新年的时候，”前一个人喃喃的说“我记得很清楚，那天，80年的第一天，他是这么说的，之后，我也是如此对你说的，也的确是如此，但是..唉，说了也没有意义。”

    “所以，就不用去想什么所谓的意义了，对吧，”吐出一口酒气

    “米哈伊尔说的，你也还记得啊，在他喝完他的最后一口伏特加的时候”

    “不会忘的，很多事，想忘，也忘不掉的，这是我听到的他的最后一句话，你也知道的，他本来说着要把那个酒壶给我的，但是，之后是怎样的？哼”

    “所以，也就不要嘲笑我纠结于过去啊，不是吗，我们的过去，你也好不到哪去啊”

    “是啊，我们的过去，那些，都算是是什么嘛”粗糙的大手抓过酒瓶，仰头倒了下去。

    液体划过喉咙的声响和泼洒在地上的声音混杂在一起

    “发生了很多事，很多事都消失了，但是一切也总是这样的，至少，现在的你，算是解脱了吧？”

    “解脱？说的容易”男人擦了擦嘴角的液体“真正解脱的，恐怕只有米勒队长，米哈伊尔，拉尔夫，李，他们几个而已吧，我们，呵呵，有些东西，是逃不掉的啊”

    “唉，那就是解脱么？”

    “你也快了吧，接下来，就是这个要渐渐腐朽的我，在这里，等着最后的召唤了，”

    “那个梦，还在么？”

    “怎么可能离开？战场的亡灵，不会随便放过我们的，不是么，即使是喝的再多，每天夜里，还是会出现的，然后，就带着一身冷汗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熟悉的天花板，才能放下心来，记得有一次，是和米莎回地球吧，那天晚上，我从梦里惊醒，几乎出窗口跳出去，…”他举起酒杯，让灼热的液体流过喉咙，“你，也差不了多少的吧，卡尔，所以，也来一杯吧”

    被称为卡尔的男人叹了口气，伸出手，握住酒瓶子，满满的倒在面前的空杯子里，看着自己的对谈者露出的笑容，摆了摆手

    把杯中的液体，缓缓的倾倒在地上，地板上，金色的液体缓缓的爬行着

    “你知道的，这是给他们的，他们，也会理解我的，不是么，弗兰克”

    “好吧，你一如既往的狡猾，不过，也罢，我都忘了，你也早就是队长的吧”

    “你似乎总是会忘记这一点呢，不过，米勒永远是我的队长，这毫无疑问，我只是走在他的后面罢了。”

    “呦，联邦快反部队，布莱德手下的队长，队长他，会自豪的吧，”弗兰克的脸膛已经发红了，重重的把手拍在桌面上，“要不是那件事，说不定你就能走的更远的吧”。

    “那件事啊，我相信，他们是不会怪我的，唯一可以怪我的，大概只有她吧….”

    “别老想着那件事了，真的，对你没好处，”弗兰克趴倒在桌子上

    “虽然知道，但是，呵呵”卡尔看着面前趴着的友人，不禁苦笑一下

    “你知道么，我最近的预感一直很准的，”男人的嘴角慢慢的蠕动着“你，也快了呢，队长他们，小队的他们，也等了很久了，你，也该歇歇了啊”

    “你知道吗，我感觉，我已经逃不了，在西元纪年，或者之前吧，似乎是北欧那边的传说中，有什么人，会收集战士的灵魂，让即使他们死了，也永远在战场上战斗，”

    “命运维系在战场的人，你居然会信李说的那些神神鬼鬼的事啊，这不像你呢……….”趴到在桌上的男人，继续在喃喃的低语

    “人，总是会变的”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是拉尔夫说的，对吧”这似乎就是最后一句了，男人的嘴角停住了动弹，似乎终于进入了梦境，

    卡尔站起身，看着趴在桌上的友人，虽然什么都没喝，但还是把几张联邦币放在了桌上，“算是我耽误了你生意的补偿吧，”低声的说道，“希望，你今夜，能有个安稳的睡眠啊”，

    轻轻掩上店门，黑发的男子慢慢消失在了殖民卫星繁华的街道上

    梦境中，永恒的夜幕，缓缓的褪去，睁开的眼睛，看到硬木的纹理，和眼前没有对好的焦距中，模糊的还没有全空的酒瓶，鼻腔里似乎还有酒精的气味，这里是？弗兰克的大脑瞬间的短路，酒瓶的底下，压着的那几张黄绿色的纸张，是那个家伙留下的吧，明明什么东西都没喝的啊，明明，下次就恐怕要回不来的，为什么，还要在这种时候，让自己欠他的人情呢，那个混蛋，总是这样。

    恍惚的站起，头顶的风扇还在缓缓的转动，突然意识到，身上，没有汗湿的感觉，今夜的梦里，没有梦到的，那闪烁的红色独眼。

    从CIC的电子屏幕上看外面的星空，不会让人一丝一毫的浪漫，屏幕周围的图表和数据，总能让人感到，这星空后面的某处，会藏着危险，在某一秒钟，或许就会有一盏红灯闪起。

    雷达屏前的少女回头，看到的，却是自己的队长眼中，从未见过的表情，平时似乎要洞穿眼前的屏幕的目光，这次似乎有些柔和，甚至，如果自己没有眼花的话，他眼角的，似乎是一丝的湿润，看不出他盯住的是屏幕星图上的那个角落，只是，他的眼光，似乎很久没有移动了。

    “再会了”在心里这么对曾经的战友道别到，卡尔知道，自己恐怕，是没有解脱了，因为，自己，还欠自己一个答案，而这个答案，或许是永远找不到了，

    他有一种预感，他还会再战斗，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