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自相残杀
袁野神色阴冷，在心中默默盘算，“这四妖一天就要吸四个人的鲜血，十天就会杀死四十人，一年就会杀掉一千四百六十个无辜的人，即便是身中剧毒，也不该为了保命而残杀无辜。”一瞬间他便有与这四妖同归于尽的想法，极度心灰意冷，想到要是自己此时没被绑住，定会拿剑将这四个畜生剁碎了！ 他想到恨处，自然而然面露杀气，苏思卿在旁喊了他两三声，他才缓过神来，朝苏思卿看去，一看见思卿，求生之念便大增，只见思卿略略发白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说话，他一时竟未听到她在说什么，只是在思索用什么办法才能对付这四妖，就算是要与这四妖同归于尽，也要想法让思卿逃离魔掌。 他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儿，要想对付这四妖，就必须抓住他们的软肋，这四个妖魔能有什么软肋？软肋，软肋……忽然灵光一闪，“这四妖日日为冰蟾毒折磨，自然是苦不堪言，若是此时有人说能解此毒，他们自然极度兴奋，就算心下怀疑，也情愿多信上几分，就像我，这蛇毒无日无夜不纠缠着我，让我苦不堪言，如果此时有人说能替我解毒，我自然也兴奋。”霎时间便想到了牵制这四妖的办法，当即睁开双眼，就开口冷冷道：“冰蟾毒源自于一种叫冰蟾的动物的毒液，中毒之人阴毒过胜，极畏严寒，若想苟延残喘，日日需围于火炉之旁、吸成年男子之血，可惜，可惜，若无解药，终究是望梅止渴。” 他话未说完，四妖已满脸惊诧地瞧向他，妖老二更是站了起来，直逼到他身旁，动容道：“你……你，你说什么？” 袁野没想到他干尸一般的面貌也能有如此丰富的表情，近在咫尺见他可怖的模样，不免心惊rou跳，当即轻哼一声，把头别了开去。 妖老二追问：“你刚才说什么？你，你怎么知道我们中了，中了什么毒了？你……你……” 袁野冷冷一笑，朝洞内瞧瞧，又朝他瞧瞧，道：“我的祖父曾是一位小有名气的大夫，他曾编撰过一本《药谱》，那药谱之中便有此毒的记载，是以我知道你们四人所中之毒。” “那，那你祖宗的药谱中有没有说怎么解此毒？”妖老二追问，脸上的干rou似乎都跳了起来。 袁野不言语。 妖老二心痒难耐，等了片刻，见他不回答，语气顿时放软了道：“你，你说呀？” 袁野索性把眼睛闭上了，心内骂道：“吊足你们四个畜生的胃口！”又想妖老二如此沉不住气，看来好对付，此时哪个能忍住不开口说话，哪个就最阴险。 妖老二一时急得直跺脚。忽然脚步声响动，袁野刚一睁眼，身子便被妖老三提了起来，妖老三随即喝骂道：“怎么不说话？不说话老子将你个小杂种剁碎了！” 袁野淡淡笑道：“叫我说什么？” 妖老三道：“说你祖宗那药谱上有没有记载解此毒的法子。” 袁野鼻中轻哼一声，“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你觉得你们如此对我二人，我会告诉你们么？” 妖老三怒道：“你！”举起掌来便要拍下去。 袁野道：“你可想好了，普天下知道此毒解法的人寥寥无几，你这一掌打下去，若把我打晕了，没准儿我就记不得怎么解毒了。” 妖老三手一时停在半空中，道：“你……当真知道冰蟾毒的解法？”说着声音都颤抖了，跟着缓缓就将袁野放了下来，又问：“那你说这毒怎么解？” 袁野白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当我是白痴么？你们都这样对我二人了，我还会告诉你们怎么解毒么？” 妖老三大怒，又要发作。妖老二急忙冲了上来，一把将他推到一边，道：“你说，你说我就放了你。”说着便来扯袁野身上的绳子。 洞内的妖老大终于开口了：“老二你在干什么？他诳你呢，你也信？” 妖老二面露疑惑之色，停下手，朝妖老大瞧了瞧，又朝袁野瞧了瞧。 一时大家都不说话。 袁野在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三……”数到八时，果然妖老大开口道：“小子，你既然知道冰蟾毒，那不妨说来听听。” 袁野心想：“不是说我诳你么？干嘛还要问。”并不答言。 妖老大嘿的一声，目光转动，瞧了一眼苏思卿，便道：“把那女人给我拉过来！” 妖老二楞楞的，不知该不该动手。妖老三二话不说，上来便来扯苏思卿，苏思卿惊呼一声，往袁野身后躲去。 袁野厉声道：“住手！”狠狠瞪了一眼妖老三，忍气道：“你们想知道的，我不是不可以说，只是敞开天窗说亮话，我说了出来，对我二人有何好处？” 妖老大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和我讨价还价，要么就乖乖说，要么就替这姑娘收尸。” 袁野心想：“就怕你们不问，既然问了，就好好地耍耍你们。”忍了忍，面露愤恨之色，半晌道：“好，说了也没关系，我虽知道冰蟾毒如何解，但我却并不能为你们解毒，可听好了，冰蟾乃天下极寒之物，多蛰伏于海岛阴冷之地，性冷，身含奇毒，连毒蛇遇之也要绕道而行，此物几乎没有克星，不过天下之道，万物相生相克，既是极寒之物，那自然有极热之物可以克制……”见四妖都瞪大的眼睛听，心下暗喜，续道：“只是克制冰蟾毒之物极为稀贵，恐怕与那千年人参差不多，我纵然说了出来，你们也未必能寻的到。” 妖老三忽骂道：“扯……扯……你他奶奶还能再扯多点么？说！什么东西能克制冰蟾毒！” “火龙草。” 火龙草！四妖心中都是一跳，互相看了一眼。妖老二忙追问道：“从，从哪里可以得到这东西？” 袁野道：“此物比千年人参还金贵，想得到谈何容易，更何况……”说着摇头笑了笑。 妖老二和妖老三齐声问道：“更何况什么？” 袁野看他二人目光闪烁，显然甚为激动，心知他二人已信了七八了，朝洞内瞧去，见里面的两人面色阴冷，似有所思，心想，“那个妖老四一直不说话，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说道：“更何况并不是一株火龙草便能解你们一人身上之毒，动物之毒历来强于植物之毒，若想用火龙草来解冰蟾毒，需要至少二十棵火龙草来提取汁液，你们想一想，一株已是难得，更何况是二十株了。” 妖老二楞了片刻，忽然双膝一弯，坐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 妖老三怒道：“你他奶奶，你这说和不说又有何区别，你是来消遣老子的是不是？” 袁野面露无辜之色道：“我先前就说了，我虽知道冰蟾毒如何解，但并不能为你们解毒，是你们非要逼我说的。” “那火龙草一般长于何地？是个什么模样？”妖老大追问。 袁野道：“长什么模样？这……这如何说？不过是极普通一株草罢了，都是长在山里面的。”说到这里，故做沉思之状，“不过这草有个特点，因它极热，所以但凡它生长之处，周围五步之内草木不生，所以此草又叫五步杀，儿时我祖父调配草药时我曾见过一次。” 正说间，忽然呼啦几声轻响，似衣衫飘动之音，袁野微微一惊，忙抬头看去，只听妖老四叫道：“什么人？”人已奔了出来，就看到山洞对面的土丘上站着两个白衣飘飘的人。 袁野一看到那两人装束，脑袋嗡的一声响，霎时间心中便好像明白了什么。 三妖俱是一惊，急忙扑上去跪倒道：“仙人驾临，小人们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妖老大也急忙奔了出来参拜。 四妖以头触地，模样恭敬之极。而土丘上两人均神情傲慢，冷冷地看着他四人。 可想而知袁野此时有多惊讶，这四妖如此之凶残，没想到却也有俯首听命于他人之举，而土丘上两人竟不是烈火派的人，而是云梦山中人的打扮。 “怎么回事？”袁野心内惊讶道，“难道这四妖竟是受云梦山弟子指派的？难道这与烈火派无关？”接着就看到那两人朝自己看了过来，袁野依稀还记得其中一人好像叫做吴平，那天晚上还曾对自己大呼小叫过。 那吴平开口道：“人抓到了？” 妖老大颤抖着声音道：“抓到了，不知是否是……他二人。” 吴平嘴唇撇过一丝冷笑，微微侧头，目光想从袁野身上绕过去瞧苏思卿，而苏思卿的脸却被袁野挡住了，他便说道：“把那女的给我拉过来。” 四妖微微一怔，一时竟没人起身。 另一名云梦弟子喝道：“还不去！” 妖老三应道：“是……是。”站起身子，走到袁野二人身前。 袁野叫道：“你们不要动她！有什么冲我来！” 妖老三颇有犹豫之色，不敢正视袁野目光，但还是伸手去拉苏思卿。 苏思卿吓的直往袁野身后躲。但妖老三只轻轻一扯，便将她扯了过来，苏思卿回过头来看着袁野，神情满是凄凉。 袁野恼得几乎要昏了过去，冲着五人狂吼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忽想到云梦香茶，忙道：“你们要云梦香茶是不是？它就在我身上，我现在就还给你们！你，你们到底想干什么！”声音颤抖，几乎就要哭了出来，却见苏思卿已被押到了土丘下面。 吴平对袁野的吼叫充耳不闻，身子一纵，跳下了土丘，双目注视着苏思卿，嘴角挂着一丝邪魅的笑意。 另一名弟子阴阳怪气笑道：“吴师兄，这样的绝色可不多见呀，带回去大家乐一乐，也不枉此生了。” 吴平笑而不语，见苏思卿虽蓬头垢面，然丹唇秀目、秀色可餐，况且这等娇弱模样，反倒更加楚楚可怜，当即伸出手来，一托苏思卿下巴，啧啧笑道：“小美人儿，和本公子去云梦山玩玩儿如何？” 苏思卿哼了一声，脖子一扭，将脸别了开去。 另一名弟子咦了一声，神色微变，便又要来动手。 吴平伸手拦住他笑道：“侯师弟，你这性子多晚才能改一改，这样的美人儿要温柔对待，不能动粗的。”伸手又去摸苏思卿的脸颊，调笑道：“这张脸是怎么长的？美成这样，当真是多一分则多，少一分则少，呵呵。”又抬头朝袁野看去，冷冷道：“把那小子身上的包袱取下来我瞧瞧。” 妖老三道：“是。”拽着苏思卿的手中便松开了，走过去扯下袁野身上包袱，双手奉予吴平二人。 苏思卿忍泪走到袁野身旁，见袁野嘴唇紧闭，已气得脸色惨白，忍不住轻叹口气，伸手去拉袁野手臂，却发现他身子都在发抖，心中一酸，泪水没忍住，终于流了下来。 吴平打开袁野包袱，找到云梦香茶。 另一名弟子道：“二师兄神机妙算，果然这香茶是被这小子拿了，要不然咱们还灰头土脸地去追踪南妙手呢。” 吴平道：“这小子千方百计不搜检包袱，自然是有鬼了……嗯，不错，咱们这一次出来，既寻回了香茶，又带了个绝色美人儿回去，也不枉这一路奔波了。” 那名弟子朝袁野一努嘴，“那这小子怎么办？” “这小子……”吴平面露冷笑，“留着他还有什么用，自然是杀掉了。” 四妖以头触地，吃力地跪着，听他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心中均甚为恼怒，又听说要杀掉袁野，均想此人知道冰蟾毒的解法，不能就让他随随便便死了，因此一时间谁也没起身。 那名云梦弟子笑道：“聂师姐可爱煞了这小白脸，咱们杀了他，你回头就不怕聂师姐和你拼命。” 吴平嘿的笑出声来，“杀了他聂师姐和我拼命，不杀他大师兄又会削了我的脑袋，这还真是个麻烦事儿，那你说怎么办？” 那名弟子皱眉想了想，又朝袁野瞧了瞧，坏笑道：“这小子眉清目秀，长得像个大姑娘，不如咱们也将他带回去，日后，那个……哈哈……” 吴平笑道：“你他娘的怎么像喂不饱的饿狼呢，这小子功夫不错，留着是个祸患。”对四妖命令道：“去杀了他！” 四妖皆是一怔，互相偷偷瞧了一眼，一时都没起身。 吴平咦了一声，眉毛一竖，厉声道：“你们四个没听到么？” 妖老大叩头道：“是。”过了半天方晃晃悠悠站了起来，转回头瞧着袁野，慢慢走了过去。 袁野眸中不由现出惶恐之色，看着这个骷髅般的人向自己一步步走了过来，一瞬间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不自觉的就觉脖子阵阵做痛，用力挣扎了两下，但身上的绳索几乎都陷到了rou里了，哪里能动得了。 妖老二叫道：“大哥，你……” 妖老大走过去蹲下身子，从地上拾起一块尖石，朝袁野瞧了半天，忽然脸上杀气陡现，举起石头叫道：“去死吧！”便往袁野头顶砸了下去。 苏思卿轻呼一声，扑过来抱住袁野，挡在了他身前。 袁野叫道：“思卿！” 便在这刹那间，妖老大猛地一转身，手中尖石嗖地飞出，便听吴平身旁的那名弟子叫了一声，身子晃了晃就往后倒了下去，这个尖石不偏不倚，正砸中了他眉心。 吴平惊呆了，一抬头见妖老大人已在半空中，向自己飞扑过来，他一运气，身子便往后飘去。 妖老大喝道：“杀了他！” 妖老三、妖老四反应了过来，从左右急攻而上。 袁野一颗心狂跳不已，有一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觉，心中万没料到妖老大竟会转手去杀这名云梦弟子，见他躺在地上，瞳孔瞪得老大，脸上表情还停留在死前的一刹那，当真是死不瞑目。 妖老二一闻到血腥味，便如猫儿闻到鱼一般，扑过去咬住那名弟子的尸体，便咕噜咕噜喝起血来。 苏思卿早已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瞧，袁野几乎恶心得要吐了出来，抬头见四人已没了踪影。 妖老二喝光了那名弟子的血，擦了擦嘴巴，站起身来，朝那名弟子的尸体瞧了半晌，忽然抬脚用力踹那尸体，骂道：“王八蛋！狗杂种！给我四兄弟下药，叫你死无葬身之地！叫你死无葬身之地！”他一脚脚踹下去，直踹得那尸体肚破肠流，一团血rou模糊，方喘着大气跌坐在地，还时不时地骂骂咧咧地踢上两脚。 袁野看得瞠目结舌，倒吸凉气，侧头瞧向思卿，见她把头枕在自己肩膀上，脸朝向了自己后背，一想到方才之事，不禁恼得身子一颤，闭上了眼睛，懊恼得眼泪就流了下来。 过了好半天，那三妖才回来，妖老二急忙奔过去迎上，问道：“人杀了没有？啊，老四你怎么了？” 妖老四被二妖架着，手捂着肚子，手上满是鲜血。 袁野心想，“他受伤了，也不知杀了那畜生没有，怎么没有同归于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