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贵气逼人
袁野登阶而上,既至门前,已觉贵气逼人,眼望着门内碧瓦雕甍、厅堂轩敞,一时竟难以举步,回顾自身,衣衫敝旧,心内不禁自惭,脸已不知不觉红了,暗想:“我清贫如洗,见识鄙薄,本就不该贱步临贵地,再这么一身装束进去,若真见到了那位富甲一方的汉大公子,他不知该用怎样的眼神扫视我,况且富贵人家难免高傲,我如此贫寒,说不定还要受到讥讽。”忽听霍青光道:“袁公子,请进呀。” 袁野一抬头,见他满面含笑、殷勤备至,心想:“霍先生于我有大恩,他既诚心相邀,我便去府中坐一坐就是,如若他们真有讥讽之意,我扭头就走。”抬步而入,只闻花香扑鼻,院内广植花草树木,一片生机勃勃,袁野却都不认识。 一时进了正厅,二人分宾主坐下,袁野见屋内陈设雅致,富丽堂皇,诸般器物皆是自己从所未见的,不由更加自惭形秽,双手放于膝上,脊背挺得笔直,竟是有些紧张。 家丁端上茶来,霍青光吩咐准备早膳,又对袁野道:“请用茶。” 袁野忙道了声好,见面前几上放着一个乳白色的小茶杯,杯内盛着碧绿的清茶,白绿相称,精致的了不得,他虽未觉口渴,但还是忍不住端起了茶杯,还未曾喝,已觉茶香扑鼻。 忽然脚步声响,从里门走出一个人。 袁野忙放下茶杯,站起身来。 那人已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朝袁野躬身施礼道:“听说庄上来了贵客,我方才正在后头忙,家丁们又没能及时回禀,可未曾出门迎接贵客,惭愧,惭愧。” 袁野见那人四十出头,体型微胖,穿着一身深褐色长袍,戴着一顶银冠,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宝石戒指指,意态闲散、笑容可掬,一副富家翁的打扮,袁野不知其身份,心想难道他就是汉公子,可似乎年纪不对,忙还礼道:“不敢,在下承蒙霍先生相邀,来贵府稍坐片刻,不敢劳动,劳动先生大驾。” 霍青光笑道:“袁公子请坐,不必拘礼,这位是史先生,是这庄上的管家。”又对史文远道:“礼物都备齐了么?” 史文远道:“都备下了,明日一早我便亲自送过去,霍兄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霍青光道:“岂会不顺利?我汉家虽是做生意的,一向不插手江湖中事,但承蒙江湖上的诸位朋友照顾,我们行途才得长保平安。” 史文远点了点,回头朝袁野上下打量一番。 袁野虽从他目光中看不到丝毫讥嘲之意,但只觉他双目如电,似乎一眼便看穿了自己的寒酸,一瞬间已羞得满面通红,更觉自身衣衫之褴褛、形容之落魄,仿佛自己立于此处,玷辱了这贵气逼人的府宅,一时坐立难安,忍不住站起身子道:“两位先生既有事情要商议,那在下这就告辞了。”说着便站起身来。 霍青光忙拦住道:“袁公子这是说哪里话?来这屋中茶未曾喝一口,饭未吃曾一口,怎能就走?莫不是我照顾不周,惹得公子生气了。” 袁野忙笑道:“先生言重了,先生一片盛情,在下感激不尽,只是……” 霍青光道:“既是一片盛情,那公子何行之太匆,都说主雅客来勤,你如此形色匆匆,岂非我待客不周?这要是让我家公子知道了,他可要责怪我了。” 史文远也笑道:“是呀,我家公子思贤若渴、喜结良友,他若见到公子你,必会延为座上客,可要是知道你来此庄上却空腹而去,回头我二人便都有不是。” 袁野见说,只得坐下,客气了两句,心想:“既然你家公子爱结交朋友,那我来这么久了,怎没见他露面?难道是他不在府中?”问道:“在下久慕汉公子为人,可惜缘悭一面,今日既造尊府,还望二位先生领在下前去拜见。” 史文远哈哈笑道:“我家公子此时可不在这庄上,他一年到头难得到这里来一次,公子若想去拜见我家公子,不妨去信阳。“ 袁野奇怪之极,一时竟转不过来这个弯,只是疑惑地看着二人,心想难道他们汉家有两个府邸?一个在成都?一个在信阳? 霍青光见袁野不解,心下也好生纳闷:“我百药汉家鼎鼎大名,府邸座落于中原信阳,天下谁人不知,怎么瞧他神情好像他就不知道?此人难道真是不问世事的山林隐士?不会的,不会的。”笑道:“袁公子想必不知,我汉府府邸本在信阳,此处只是我家公子另外购置的房舍,当然这门外悬的匾额不好,让公子误会了。” 袁野哦了一声,恍然大悟,心想:“他们汉家果然财大气粗,既有府邸却还另置房舍,又在蜀地开有酒店,唉……”想到自身贫寒、漂泊无依,与这汉府的主人汉大公子相比,真可谓是有天渊之别,一时满是惆怅伤感之意。 霍青光道:“公子风尘仆仆,身上衣服都弄脏了,我已命人在客房中备下了热汤,不如公子就去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说着站起身来。 袁野一惊,忙道:“在下冒昧登门,已是多有叨扰,哪里能再麻烦先生?” 霍青光道:“何来麻烦之说?公子请随我来。”也不等袁野答应,已从里门走了进去。 袁野无法,只得跟了进去,见里面乃是一个庭院,两侧皆有厢房。 霍青光走到左首一间厢房前,道:“里面已备好了热汤和换洗的衣服,公子便请进去洗洗一路风尘,至于换下的衣服,一会儿我会叫人拿出去洗了。” 袁野甚觉不好意思,推脱再三,但终是盛情难却,只得走了进去,霍青光带上房门。 袁野见这厢房虽不甚宽敞,然布置考究,内中垂着一席软帘,帘内放了一个大桶,桶内雾气氤氲,他一路奔波,确是许久都不曾洗澡了,然既是主人一番好意,也就只能受之有愧了。 袁野脱了衣服,钻入桶内,低头一瞧胸口,只见那块红肿殷红似血,离心脏不过寸许距离,伸手按一按,不痛亦不痒,心想:“毒素聚集于此,终有一日会侵入我心脏,师叔不知身在何方,如今连思卿也杳无音信,不知我还有多少时日可活,不知我还能不能再见到思卿。”心中酸楚,也体会不到沐浴的畅快,不过胡乱洗了洗,便穿上了衣服,眼见新衣衫做工考究,针脚细密,领子上还用丝线绣上了祥云图案,腰带上更是缀了一块美玉,自思自己长这么大,还从未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跟着忍不住苦笑一声,暗道:“袁野呀袁野,穿上了这么一身衣衫那还是你么?可惜这房中没有镜子,否则取镜自照,也好瞧瞧你自己是何等模样。”又想自己与霍青光不过是初识,可他不但救自己性命,还以贵宾之礼待自己,若说是他家公子爱结交朋友,可自己又从未与他家公子见过面,他何以对自己如此的好?” 走出房间,守在门外的家丁便引袁野到正厅,袁野一进花厅,便闻香气扑鼻,厅内已摆上了饭菜。霍青光和史文远同时站起身子相迎,霍青光赞道:“都说人靠衣服马靠鞍,公子穿了这么一身衣服,真是风姿出众、仪容不凡。” 袁野笑着谦虚了两声,三人就坐,袁野一扫桌上菜肴,见杯盘罗列、丰盛已极。 史文远道:“匆忙之间,不曾备得好酒菜,可怠慢的很了。”说着指着正中一道菜道:“这道菜乃是人参甲鱼汤,取已成形的人参和甲鱼炖的,最是滋补身子,我见公子容色憔悴,面上颇有风霜之色,想来这一路上甚是车马劳顿,来人呀,给袁公子盛碗这汤。” 袁野忙道:“我自己来。” 旁边站着的一名家丁却已从桌子上拿起碗,用勺子盛了大半碗汤,复又放到袁野面前。 袁野道了声多谢,脸上微微一红。 史文远道:“公子请用膳,在此处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样不必拘礼。” 袁野点了点头,又客气了几句,端碗喝了一口汤,只觉香浓味美、爽口之极,又见桌上菜肴丰盛,心想自己长这么大,可从未见过这么多的美味佳肴,便是那时和思卿在一起,每次吃饭也不过是两三样菜,富贵人家果然出手阔绰。一时便想将每种菜肴都尝尝,可却见霍青光二人不过动了几筷子,便不怎么吃了,袁野便也不好意思总夹菜。 三人一边吃饭一边谈论,饭至中途,霍青光道:“明日乃是汉王的寿辰,唉,可惜我家公子远在信阳,又有要事在身,此次是不能来参加寿宴了。” 史文远道:“这也没有法子,为此公子已写了亲笔书信给汉王致歉了,汉王与我家公子素来交好,想来他不会介意的。” 袁野心想:“果然他们汉家与朝廷贵戚有往来,只是我曾听师父说,这个汉王出生低贱,本是宫中一宫女所生,后来那名宫女因病而亡,这汉王便交给了太后抚养,因太后对他甚是宠爱,所以养成了他奢华娇纵的性子,却也未见的是什么贤王。”道:“汉王?可是那位自小养在当今太皇太后身边的七皇子殿下?” 霍青光点头道:“正是,这位汉王殿下因自小养在太后身边,所以甚得太后和当今圣上的宠幸,被封在蜀地为汉王,食邑五千户,平素赏赐数以万计,宫苑陈设拟于皇宫,因当年汉王突发固疾,医药无效,宫中太医更是束手无策,后来是我家公子亲自带领府中大夫来此为汉王医治,汉王才得转危为安,因此一事,汉王看中我家公子,所以我汉府才得与汉王府结为朋友。” 袁野点头道:“原来如此,贵府大夫真是妙手回春。”心中忽然一动,“是啊,百药汉家?他们家既是做药材生意的,那府上定有医术精湛的大夫,师叔此时既然不知人在何方,那我何不找别的大夫医治我身上的蛇毒?虽然师父说当今天下除了师叔无人能治好我,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都过了这么多年了,定早已有人的医术超过了师叔。”想到这里精神一震,面上自然而然露出了喜色,又思此去京城必经过信阳,自己不妨便顺道去汉府看一看。 又听史文远道:“虽然我家公子早已命人送来了祝寿的礼物,但汉王生日,自来地方官吏、豪门大户都会亲自前去祝寿,可如今咱们府上却只有你我这两个下人前去,只怕不妥。” 霍青光沉吟道:“是呀。”抬头朝袁野瞧来,忽然双眼一亮,笑道:“有了!能代替咱们公子去的人,这不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么?” 袁野微微一惊,心想:“难道他说的是我?”犹未答言。 史文远也已惊道:“袁公子?” 霍青光笑道:“不错,袁公子风姿出众、谈吐斯文,正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明日只叫袁公子领着我二人前去,在汉王面前就说袁公子是我家公子的知己,因我家公子不能亲来祝寿,所以派袁公子前来,汉王亦是风流之人,他见到袁公子这般风姿,必然欢喜。” 史文远拍手笑道:“好主意!” 袁野忙摇头道:“霍先生说笑了,此事万万不可,在下在贵府已叨扰太久,这便要走了。”说着站起身子便要告辞。 霍青光忙上前拦住道:“酒饭未毕,袁公子怎可说走就走?” 袁野道:“多谢先生款待,在下早已饱了,如今趁着天早,还等着赶路,望二位先生容在下告辞。” 霍青光叹道:“我知道让公子代替我家公子前去给汉王祝寿,是有些唐突冒昧,但这不是事到临头,我二人无计可施,所以才想到请公子帮忙的么?若是公子觉得有什么不便的,那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还请公子等酒足饭饱之后再走。” 袁野一呆,顿觉歉疚,心想:“霍先生于我有救命大恩,如今他求我这么一件小事,我却一口回绝,岂非忘恩负义?只是这样一来我又得耽搁一天了。”想到这里,复又坐下,道:“先生所托,在下怎敢不从?只是,只是在下向隐居深山,贫贱鄙陋、不知礼节,只怕明日见了那高高在上的汉王,会,会举止无措,到时岂非给汉公子丢脸?”说着,只觉双颊发烫,不由的低下了头,不敢正视二人目光。 霍史二人互扫了一眼,均想:“此人对我二人坦白家底,自认贫贱,当真难得。”不由得都对袁野生出好感。 霍青光忙安慰道:“公子怎可如此妄自菲薄?你乃是山林隐逸的高洁之士,彬彬有礼,哪似我等混迹红尘中,浑身沾满了铜臭气,况且明日是汉王过寿,公子若去给他祝寿,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岂非笑话公子。” 袁野自陈身世,惭愧万分,只当霍史二人必会轻视自己,哪知他二人不但无丝毫轻视自己之意,反倒还赞誉自己、菲薄自身,心内甚是感动,暗想,“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霍史二人如此谦虚恭敬、礼贤下士,想来那汉公子必是怀瑾握瑜般的人物。”当即淡淡一笑道:“既是二位先生所托,那在下只有当仁不让了,但是还请二位先生明日能陪着在下一起去。” 霍史二人都道:“那是自然。” 一时饭毕,霍青光自去料理事物,史文远则陪着袁野在正厅中用茶,到了下午,霍青光忙完手头的事,怕袁野无聊,便带着袁野在城内游玩。二月中旬,已是春光烂漫时节,城内花香浮动、绿树成荫,景色宜人。袁野在雪山峰顶生活了数十年,眼中所见皆是白茫茫的冰雪云雾,后来虽从雪山赶到成都,但一路上餐风露宿、忧郁缠绵,并未真正欣赏过山下景色,此时眼见春景甚美,胸中不由的一畅,跟着长长舒了口气。
霍青光于马上听见,便道:“我见公子一直面含愁容,是有什么心事么?” 袁野苦笑一声,淡淡道:“没什么。”心想自己的愁苦烦闷如何能够说出口?便是说出口又有谁能体会?只听霍青光又道:“公子想必还在担心你的朋友。” 袁野微微一惊,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当即默然不语。 霍青光笑道:“公子是有情之人,有情之人,天必佑之,想来你的朋友定安然无恙,不日便可与你重逢。” 袁野苦笑一声,叹道:“但愿吧。”不愿与霍青光谈及思卿之事,当即侧头看向远处。 霍青光忽道:“袁公子你瞧,咱们到什么地方了?” 袁野微觉诧异,抬头一看,只见自己和霍青光不知何时已行至人烟僻静处,眼前是一条石板路,石板路尽头乃是红瓦白墙的房子,房子构造却有些与众不同,袁野不知是什么所在,朝霍青光瞧去,面露疑惑之意。 霍青光道:“此处乃是武侯祠,咱们进去瞧瞧。”说着打马朝前走去。 袁野心想,“武侯祠?难道这里是诸葛亮的祠堂?”忙催马跟上,既至门前,只见门前匾额上写着“武侯祠”三字。 二人翻身下马,将马栓在道旁树上,走进祠堂中,看守祠堂的一老叟迎了出来,霍青光掏了锭银子给他,那老叟便退了下去,任二人自去游览。 二人行至二门,袁野见门前悬的匾额乃是“汉昭烈庙”。 霍青光道:“此处虽是诸葛亮的祠堂,但这座祠堂因与刘备的陵墓建在一起,所以有君臣之分,刘备的庙在前,诸葛亮的祠堂反在后面了。” 袁野点了点,随霍青光走了进去,迎面一座塑像端坐眼前,头戴帝冠、神色威严,虽是泥塑,却也栩栩如生,正是刘备之像。庙内两侧又有塑像数座,关张赵皆在其内,袁野走至关羽塑像前,见其手提长刀,长髯垂胸,神态威猛,不禁生出敬畏之意,心想:“当年桃园三结义,刘备与关张二人结为生死兄弟,其后征战杀伐,情势凶险万分,二人都衷心辅佐、不肯相负,兄弟之情、君臣之义实在令人钦佩。”当即便在三人塑像前各磕了三个头。 霍青光也拜了,方才和袁野继续往后走,后面便是供奉诸葛亮之处,二人又屈膝一拜,霍青光叹道:“当年刘备三顾茅庐,方才请得诸葛亮出山相助,此后数年诸葛亮为蜀国鞠躬尽瘁,直至后来油灯耗尽、力竭而死方才罢休,其智谋胆识、赤诚忠心真是令人敬服呀。” 袁野点头道:“是呀,诸葛亮足智多谋,与汉时张良可谓是不相伯仲,刘备能得他辅佐,犹鱼之得水也。” 霍青光冷笑一声道:“张良?唉,他哪里能与诸葛亮想比,诸葛亮固然是忠心耿耿,但刘备三顾茅庐的情谊也是十分难得,他们君臣之间坦诚相待、不存二心,到如今身死之后,君臣间犹能祠庙合祀,试问天下能有几人像他君臣二人这样,张良运筹帷幄是如诸葛亮一般,可刘邦却生性多疑、忘恩负义,致使后来张良不得不退步抽身、远遁江湖,真是令人叹息呀。” 袁野嗯了一声,心想,“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方才为君臣相处的上佳之道,然这话说来容易,天下却没有几个帝王能够做到,自来共患难易、同富贵难,想来要不是刘备中道崩殂,诸葛亮也未必就有什么好结局。”只听霍青光又道:“当然,刘邦虽然忘恩负义,但终究能知人善用,所以张良才得一展才华,不似如今咱们楚国,嘿嘿,哪里还有知人善任一说。” 袁野听他忽然非议起朝廷来,不由一惊,忙低声道:“先生慎言。” 霍青光道:“怕什么,这里只有你我,说话还要忌讳么?”停了一歇续道:“当今皇上宠幸佞臣,不理朝政,朝廷上下早已是一片乌烟瘴气了,而江湖上则更是腥风血雨不断,所以那些贤能之士心灰意冷,都避世隐居起来,想来公子的师父也该是如此吧。” 袁野沉吟片刻,点头道:“家师他老人家确实含有一颗济世救民之心,只是……”心想,“师父心怀天下,可他最终却带我隐居在雪山之中,究竟我也不知他为何如此,难道真是他爱慕师叔而不可得,所以才心灰意冷么?” 霍青光道:“果然,唉,如今时运不济、天下无道,忠良之士便是怀有一颗济世救民之心,却也不得施展……假若,假若当年先太子没有死,我楚国必不会如现在这般衰颓。” 袁野更惊,道:“先生小心,当心隔墙有耳!” 霍青光笑道:“没事,此处僻静,少有人来,而且看守的只有一老叟,又耳聋眼花,是听不到我们说话的。”说着长叹了口气,“不怕公子笑话,霍某虽只是汉家的一名下人,但我一向忧国忧民,也常关注时局发展,我见朝廷如今jian佞当道,不免要抱怨几句,又想起当年先太子纯孝仁厚,却无辜被杀,是以感叹。” 袁野点了点头,心想:“先太子萧承乾,是先帝的嫡长子,师父和我说过,他是纯孝仁厚、胸怀天下,只可惜当时先帝宠幸刘氏一族,对他及皇后甚是疏远,及至后来先帝病重,陪在御榻边的也只有当今皇上和太后,那时太后还是贵妃,她兄长则是位列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师父说他二人心怀不轨、谋夺大位,趁机发动宫廷政变,杀死了太子,灭掉了皇后一族,所以五皇子才当上了皇上,这事天下人人心中明白,只可当时惜大势已去,反抗之人皆不得善果,太子一党更是被杀的被杀、被贬黜的被贬黜,从此后无人再敢提及先太子,只是没想到霍先生竟敢在我这个外人面前说这些杀头的话,可见他真没把我当外人。”说道:“先生仁慈,所虑极是,先太子的命运便如是秦国的扶苏公子,令人感慨呀。” 霍青光又叹了口气,道:“扯远了,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