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7章 拆西墙补东墙

    没用多少时间，剩下的牛车也接连渡过了湑水。李茂庄亲自押着最后十辆牛车一到岸，就命令手下列阵，准备发放兵器。酒瓮骗过了兴元军，李茂庄自信能够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很快五百辎重兵就全都化身全副武装的锐卒，个个手持长枪，身背弓矢，一脸杀气。李茂庄高举长剑，大声喊道：“儿郎们！荣华富贵在此一战！冲啊！”

    一片喊杀声响彻云霄，不远处的杨子实、杨子钊等人听了，全都面如死灰。他们出城只是押粮，只带了数百辎重兵，根本不堪一战。眼见着五百敌军如狼似虎般冲杀了过来，杨子实不敢迎战，扭头就跑。其余辎兵见主将逃了，更无心作战，全都一哄而散。

    轻易击溃杨子实的结果不让李茂庄感到意外。他无暇去管兴元军扔下的粮食，下令继续全速向城固县城挺进。他们的任务是攻克城固，为后面李茂贞的大军开辟一处桥头堡。

    城固县城距离湑水只有五六里，五百昭信军很快就到了城固城郊。李茂庄发现，城固城门仍然大开，往来行人不绝。显然，守军对于他们这支奇兵仍然一无所知。

    李茂庄生怕逃兵将消息带进城，遂不做休整，立即下令攻城。昭信军一面急速向县城前进，一边肆意砍杀路上的行人，制造恐慌。行人纷纷涌向县城，待到守军发现城外的敌情，想要关上城门，已经晚了。门前已经被急于逃命的百姓挤得满满登登。打算关城门的守军就像迎头遇到潮水一般，被人群推搡着，根本无法前进一步。有的士兵甚至被踩踏致死。

    昭信军就这样随着人群一起，冲进了城固县城。李茂庄最后一个迈进城门，此刻他已经放心了，只要攻进城，事情就已经成了一大半。守军仓促之中，很难组织起有效的抵抗，彻底掌控城固县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李茂庄想着如何能尽快剿清城内的残敌时，忽然听见身后“咣”的一声巨响。吓得他一哆嗦。回头看时，发现身后的城门竟然已经紧闭。更让李茂庄感到奇怪的是，城门旁竟然空无一人。显然，城门是被人从外面关死的。

    李茂庄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立即下令手下将关紧的城门重新打开，就在这时，忽然又听见前面有人大声喧哗。原来，他们此时并未真正进入城中，而是身处一处瓮城之中。而此时瓮城通往内城的大门，也已经关死。任凭前面的士兵如何冲撞，也难以打开。

    见到此情此景，李茂庄的脑袋嗡地一声。他立即明白了，自己中计了！敌人竟然早有准备！

    李茂庄甚至还来不及想出什么对策，就见四面城头箭如雨下。连同李茂庄在内，五百昭信军一个不剩，全都被射成了刺猬。连同同时被困的无辜百姓，一座小小的瓮城里，竟然尸积如山，死了近千人，地面一滩血水。

    其实，城固守军并非早有准备。杨子实和杨子钊出城之前还根本不知道昭信军来取粮有诈。是在他们走后，守军才突然接到兴元府方面传来的紧急消息，说昭信军准备偷袭城固。守将杨子迁来不及部署守城，遂灵机一动，将计就计，将敌人诱进瓮城杀死。

    第二天一早，湑水东岸。

    昭信军节度使李茂贞亲率一万五千精兵，抵达湑水。弟弟李茂庄没能按时送回捷报，让他有些心绪不宁。他立即派人查探湑水对岸的情况，不料手下竟然回报，说湑水上的浮桥竟然已被斩断。李茂贞心头一紧，知道前方定然是大事不妙了。

    不过此时他还抱有一丝希望。直到对岸出现了一队兴元府的人马。

    那队人马也没有派人过河交涉什么，只是隔着河，用抛竿抛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过来。军士捡了那东西，立即拿给李茂贞。李茂贞只看一眼，不禁放声痛哭。那被抛过来的，正是他的亲弟弟李茂庄的人头。

    “弟弟！为兄一定要为你报仇！”李茂贞悲痛欲绝，因痛生恨，当即就下令搭建浮桥，进攻城固。

    城固的捷报传回兴元府，杨守亮高兴之余，又有一些后怕。他险些就中了李茂贞的诡计，要不是有人提醒，此刻他恐怕早就成了李茂贞的阶下之囚了。不过，他更加感到疑惑的是，那个暗中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原来，就在两天前，杨守亮忽然接到一封匿名信，信中提醒他注意提防李茂贞借取粮之机偷袭城固县。虽然也有人说这很有可能是忠义军方面的挑拨离间，意图通过这种方法破坏山南西道和昭信军之间的联盟。但杨守亮还是不敢大意，他立即派人通知了城固的守军。

    结果没想到，那封信的内容竟然是真的。李茂贞竟然真的倒向了张寻一方，准备对付他。杨守亮愈发觉得形势危急，也愈发对那通风报信之人的身份感到好奇。他想不明白，在这个四面楚歌的时候，还有谁会冒险帮助他。

    不过，这种帮助并不能让杨守亮彻底解困。李茂贞虽然偷袭失败，却开始倾尽全力进攻城固县。猛攻之下，杨子实等人不能守住湑水西岸，只能退守城固。一万余昭信军悉数渡河，将不足三千守军围困在城固城中，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杨守亮不能坐视城固失守。城固如果丢了，兴元府将直接面对昭信军的攻击。他于是不得不从凤州前线调回更多的部队，来应对东面的战事。

    好在最近几日，西线的战事并不十分紧张。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张寻统帅的联军暂缓了对凤州的进攻。只将部队留驻在大散关一线。这才使得杨守亮得以拆西墙补东墙。

    “报告楚王！凤州守军刚刚调走了五千，总兵力已经不足两万！”

    消息传回大散关，联军众将皆是一片欢腾。李茂贞东线战场的开辟，成功的减轻了西线的作战压力。很多人都劝张寻加紧对凤州的进攻。张寻却笑道：“不要急，再等一等！”

    很快，从凤州调往城固增援的部队便抵达战场，与围城的昭信军之间展开了数番较量。双方互有胜负。但谁都难以彻底击败对方。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李茂贞一方显然更加不利。在援军的鼓舞之下，城固守军的士气大幅提升，短时间内看不到攻破城固的希望。

    “看来，是我当初低估了杨守亮的实力了。”李茂贞一脸失望的对堂弟李茂勋说道，“这个首功，咱们恐怕是拿不到了。”

    “即便拿不到首功，好歹也能有一份头功。朝廷不会让茂庄白死的。”李茂勋劝慰道：“据后方报告说，忠义军一部已经入了金州境。也许，我们应该请他们来支援了。”

    “唉！就按你说的办吧！”面对困局，李茂贞也不得不选择低头。

    进入金州的这支忠义军的统帅是玄武军都指挥使鞠乙。鞠乙早在一个月前就驻军于房州，随时准备借道金、洋进攻兴元府。之所以一直没有行动，皆因张寻答应让李茂贞打先锋。鞠乙这一部遂只是作为后援般的存在。

    半个月前，李茂贞开始进攻城固。鞠乙本来打算赶往助战，行到金州时，却碰上了软钉子。昭信军沿途州县皆称缺粮，拒绝给忠义军补充粮草。鞠乙一气之下，便下令驻扎在金州城外，不走了。

    李茂贞的求援信传来，鞠乙不禁心中暗笑，心说事情果然不出楚王所料，李茂贞扛不住了。他并未着急进兵，而是先向金州讨要粮草。这一回，昭信军变得痛快多了，很快就运来数十车粮草。鞠乙心满意足的向城固县进发了。

    忠义军的加入，让城固的战局又迅速产生了变化。在昭信军和忠义军的夹击之下，城固城外的兴元援军被撵到了汉水以南。城固再次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杨子实不得不再次向兴元求援。

    杨守亮的手上早就没有什么兵了。城固战事再次吃紧，他只能选择再一次的拆西墙补东墙，从凤州调兵回来。好在西线官军的攻势仍然处于停滞的状态。杨守亮虽然想不清楚原因，却也只能像饮鸩止渴一般，冒险削弱凤州的兵力。

    “报告楚王殿下！凤州守军又调走了八千，如今总兵力已经不足万人！”

    这一次，虽然无人再劝张寻进攻，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对战斗的渴望。如今联军总兵力已经是凤州守军的两部还多。这样的优势，足够张寻打一场漂亮的歼灭战了。

    张寻环顾左右，笑问道：“哪位将军愿意夺得头功，拿下凤州？”

    镇国军节度使韩建第一个请命道：“末将愿往！”

    紧接着威胜军节度使褚良也道：“俺也要去！”

    “好！韩将军、褚将军，你二人即刻点齐人马，进攻凤州，不得有误！”

    “喏！”

    “其余人等，各领本部人马，随本王向兴州进发！这个端阳节，咱们定要在兴元府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