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李暮挂帅

    光启三年六月，发生了两件大事。

    首先是凤翔节度使李昌符败亡。李昌符被李茂贞的昭信军打得大败，逃亡陇州。途中中了神策军的埋伏，被天威都头杨守立当场擒杀。杨守立因功被封为凤翔节度使。接管了李昌符的地盘。

    然后是河中方面传来消息，护国军发生军乱，牙将常行儒突然兵变，杀死了护国军节度使王重荣。没过多久，陕虢节度使王重盈领兵至河中，杀死了常行儒，为兄长报了仇。朝廷便顺水推舟，任命王重盈为护国军节度使。又以王重盈的儿子王珙为陕虢节度使。王氏父子俱为藩帅，联手控制了晋州到虢州的大片区域。

    一个月内，两个与忠义军关系恶劣的藩帅相继离世。按理说张寻最近心情应该不错。但实际上他烦得很。因为凤翔的局势最终还是偏离他设想的方向。虽然通过白有庆的搅合，成功阻止了李茂贞成为凤翔节度使。但杨守立上位，也让张寻始料未及。

    这真是按下葫芦起了瓢。不知不觉中，杨复恭及其干儿子们的势力骤然膨胀。在朝中，杨复恭掌握着禁军大权，干儿子杨守信、杨守忠分别为神策军玉山都和天威都的指挥使。朝廷之外，杨守亮为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立为凤翔节度使，杨守贞为龙剑节度使，杨守厚为绵州刺史。杨复恭的势力，甚至有超过鼎盛时期的田令孜的趋势，就差天子没有管他叫阿父了。

    这可能就是张寻干预历史产生的副作用。

    白有庆事后送来的总结报告，提到了他向杨复恭建议在陇州设伏的事。后面发生的事情证明，杨复恭在这件事上玩了一个心眼。这让张寻很不爽。张寻再次深刻的认识到，杨复恭和杨复光比起来，对唐廷的忠心可差远了。这是一个权力欲和私心都很重的人。张寻毅然决定，把杨复恭列为“不可团结”的对象。

    不过，目前张寻和杨复恭还没有撕破脸皮。甚至在杨复恭的心里，张寻还叫做杨守宗，忠义军还是他的势力范围。

    张寻暂时也不想戳破杨复恭的幻想。至少在新君登基之前，他们还是同一条战线。

    虽然历史已经被张寻改变了很多，但他相信很多注定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比如九个月后李儇驾崩，这件事情应该不会被改变。

    对于李儇这个流浪天子，张寻已经不报任何希望。但对李儇的继任者，即唐朝的倒数第二个皇帝唐昭宗李晔，张寻充满了期待。对了，李晔还没改名，他现在的名字叫做李杰，被封为寿王。

    历史上的唐昭宗李晔与唐僖宗李儇完全是两种类型的人。李儇是游戏天子，糊涂皇帝。李晔则颇担得起“励精图治”四字评价。在位16年，他一心想有作为。为了能重振唐廷的威严，他先后对西川、河东和凤翔用兵。虽然三次都没打赢，但他毫不气馁，两次重建神策军。一直奋斗到了连他身边的小太监都不是自己人为止。可谓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朱玫之乱期间，张寻曾与李杰短暂相处过一段时间。李杰给他留下的印象很不错。张寻决定陪李杰一起折腾一番。

    当然那都是九个月之后的事。目前，张寻还有别的事要忙。

    七月，张寻接到了洛阳李罕之的求援信。河阳镇发生内乱了。

    自从前任河阳节度使诸葛爽去世，继任者诸葛仲方年幼，河阳的军政大权就落入了都指挥使刘经的手中。

    起初，由于蔡州军入侵河阳，在外敌的逼迫下，河阳各州的镇将还能团结对敌。但蔡州军撤走之后，内讧就开始了。刘经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对河阳众将的职务进行了调换。大多数人迫于形势就范，唯独河南尹李罕之，不尊调令。刘经遂派泽州刺史张全义领兵攻打洛阳。

    没想到张全义竟调转枪头，联合李罕之进攻河阳，反对刘经。结果竟双双被刘经大败。据说在这一战中，刘经的谋士韩伯，起了很大的作用。经常献出奇计，让李罕之和张全义吃够了苦头。

    二人战败后，李罕之退回了洛阳。张全义退守怀州。两军仍对河阳保持着夹击的态势。刘经为了解困，在参军韩伯的建议下，向河东节度使李克用求援。

    李克用得到消息，认为是一个吞并河阳的极佳机会，立即以大将康君立为南面招讨使，李存孝、薛阿檀、史俨、安全俊、安休休五人为将，派马军七千人援助刘经。

    河阳与河东联军先攻怀州，张全义自忖无力自保，只得向宣武军节度使朱温求援。朱温此时刚刚大败秦宗权，正是军力膨胀之时。得到怀州的求援消息，立即派大将丁会、葛从周领兵一万去救怀州。

    李克用与朱温二人自从上源驿之变结下深仇之后，这是第一次面对面的交锋。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军很快在怀州展开了一系列的战斗。双方互有胜负，战斗相持不下。

    怀州打得热闹，身在洛阳的李罕之也不可能安生得了。刘经和张全义竟然同时给李罕之写信，让他帮助自己。并且直言，如果李罕之现在不趁早选边站，一旦怀州的战斗分出胜负，不论谁胜，都没有李罕之的好果子吃。

    李罕之思前想后，最终决定谁也不帮。而是向与他颇有交情的忠义军节度使张寻求援。

    张寻接到求援信，只略微思考了一会，就决定派兵。河阳的位置非常特殊，正处于中原和关中，河东和中原的交界地带。如果张寻对这次河阳内乱持坐视不管的态度，那么河阳势必会落入朱温或者李克用的手中。不论河阳归了谁，对张寻来说都是不利的。

    而且，李罕之是自己早就布在中原的一颗棋子。如果此时弃子，不仅对自己的声望是个打击，对于那些仰仗忠义军为靠山的诸多藩镇来说，也会起到很坏的示范作用。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张寻都必须蹚河阳这摊浑水。

    张寻将救援洛阳的任务交给了邓州刺史李暮，任命其为东北面行营都统，领侍卫亲军、青龙军、贪狼军三军共计一万人马火速援助洛阳。青龙军指挥使郭琪为副都统，贪狼军指挥使赵德諲为行军司马。

    贪狼军是邓州新组建的一支军队，大约三千人左右。兵源主要来自于蔡州降兵。指挥使是蔡州降将赵德諲。副将是李重允。

    这是李暮第一次统领万人，独当一面。张寻有些放心不下，特意派施惊墨为行营参军。为李暮出谋划策。

    李暮得此重任，起初非常兴奋。心想自己终于得到立功的机会了。就连原本比自己职位低，跟张寻关系也跟自己没法比的裴仲，都当上节度使了。他却还是一个小小的邓州刺史，他早就心里不平衡了。

    但没过多久，他就开始心里打鼓。第一次担当重任，就要同时面对有着“中原第一强藩”称号的宣武军，以及有着“天下第一强军”之称的河东军这两支强敌，李暮甚至觉得，张寻是不是在有意整他。临出征前，他特意找到了张寻。

    “九哥，你明知道我没有大战的经验，为啥不先给我一点简单的任务练手呢？一上来就给我安排俩大BOSS级的对手，确定不是故意玩我？”

    张寻听了，有些哭笑不得。“怎么的，还没出征，你就怕了？”

    “谁说我怕了？只是……”

    “只是什么？”

    “好歹给我个作战攻略啥的嘛。人家别人出征，你都给开金手指。怎么到我这里，你倒啥也不交待了呢？太不够意思了！”

    张寻笑道：“不是我不想开金手指。实在是没得开啊。”

    “啥？为啥？这段历史你恰好忘了？”

    “不是我忘了。是……是历史书上根本没有这一段啊。”

    “什么？！什么情况？”李暮仿佛见了鬼一样。“也就是说，你根本不知道这场仗谁能赢？”

    “没错。历史已经被咱们改变了。在原来的历史上，由于没有我的出现，李罕之没能守住洛阳。孙儒攻陷洛阳之后，又攻陷了河阳，赶走了刘经和诸葛仲方。等到孙儒撤军之后，河阳就处于李罕之和张全义联手治理之下。他们俩闹掰，还是明年的事呢，谁知道现在会变成这样？”

    “坑爹呀……”

    “你说什么？！”

    “坑……兄弟呀……那你让我怎么打嘛。我是联手朱温打李克用，还是跟着河东军打朱温？完全没有头绪了嘛……”

    张寻心说，你打什么打呀，能给我守住洛阳，我就烧高香了。但他嘴上不能这么说，只是鼓励道：“其实这是一个典型的‘坐山观虎局’。并不需要你主动去做什么。只需帮助李罕之，稳稳守住洛阳。坐等河东军与宣武军之间的胜负即可。”

    “然后呢？”

    “然后收割河阳。”

    “你说得倒简单！”李暮撅着嘴道：“他们要是联手先解决了我怎么办？”

    “放心吧。这不可能。”张寻充满自信的说道。李暮听了，也不知张寻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