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向天平军求援

    苏检，张寻记得这个名字。十八年后，这个少年将成为大唐的宰相，立志复兴大唐社稷。然而，没过多久，他就被把持朝政的朱温害死了。

    “为什么说杨师立会失败呢？”张寻对苏检的理由很感兴趣。

    苏检恭恭敬敬的向张寻施了一礼，说道：“理由有三。其一，当今天子暂在蜀地避难。杨师立兴兵讨伐陈敬瑄，其实就是将兵锋指向了天子的所在。这是大逆不道之举，可谓不忠。其二，杨师立本是田令孜亲信，因得宠幸，击球赌三川，才坐上了东川节度使的位子。他如今反戈旧主，是为不义。其三，杨师立虽然独霸东川，却并无外援。唯一可倚为外援的，是原本与他亲善的山南西道节度使牛勖。然而，前不久，鹿晏弘率领忠武八都刚刚攻陷了兴元府，驱逐了牛勖。杨师立的最后一点外援也宣告断绝。行不忠不义之举，又内无接应，外无援兵，可知其必将速亡。”

    张寻听了频频点头。这个少年果然展露出了过人的政治天赋。难怪日后能荣登宰辅。

    对于新近在两川发生的战事，张寻也很关心。当初他入蜀时，杨师立还派手下大将郑君雄护送他过境。算是有恩于他。张寻有些纠结，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他知道杨师立最终的结局很惨。但由于距离太远，又有爱莫能助之感。唉！只好先不去想他。

    张寻夸奖了苏检一番，算是为这第一个议题钦点了最佳答案。接着就是第二个议题。

    社长卢光启说道：“既然刚刚苏检提到了新近在兴元府发生的事，我们不妨就来议一议。鹿晏弘的忠武八都扬言要去西川，到天子身边效力，结果却停在了半路，占了山南西道。鹿晏弘自称留后。议题就是，你认为，天子会不会承认鹿晏弘这个自封的节度使呢？”

    “我认为会。”一个儒生站起来说。这个人张寻认识，叫做姚伯真，在麒麟山众儒生中，最是个敢想敢做的少年。

    “理由是什么？”卢光启问道。

    “没什么理由，朝廷一直以来都是这么做的。周岌驱逐薛能，当上了节度使。时溥驱逐了支详，也当上了节度使。我认为，只要有能力实际控制一镇之地的，朝廷都会认可。比如那个天平军节度使朱瑄，当上节度使之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步军校尉。只因前任节度使曹存实战死，他力保郓州不失，就被朝廷任命为了节度使。所以不论出身，不论资历，也不论年纪，只看你是不是打赢了仗。鹿晏弘又是忠武军中宿将，讨伐巢贼的有功之臣，朝廷更没有理由不赏了。”

    张寻在旁边微笑的听着，看不出他对姚伯真的这个回答是否满意。这时忽然又站起一人，大声说道：“我看未必。恐怕鹿晏弘在兴元府的日子长不了。”

    张寻一看，吃了一惊。说话的竟然是郑准。他明明记得此人已经从麒麟山书院退学，正式从了军，当上了参军。怎么竟会出现在这里呢？

    不过张寻没有问为什么，他更好奇郑准的答案。

    郑准说道：“伯真刚才举的那几个例子，都是在朝廷鞭长莫及之所。而兴元府，距离西川近在咫尺。这样重要的地方，朝廷怎能任由地方豪强抢夺呢？况且牛勖又是田令孜的亲信，鹿晏弘赶走牛勖，田令孜怎么会答应？再者说，如今长安修葺接近完成，大概年底，最迟不过明年年初，圣驾就要回銮。兴元府正挡在天子回京的路上，朝廷怎能容忍一个不听话的地方军阀把持交通要冲呢？所以，我认为用不了多久，讨伐鹿晏弘的神策军就该上路了。”

    “精彩！实在是精彩！”张寻抚掌笑道：“郑准呐，你认为鹿晏弘能不能守住兴元？”

    “不能。十有八九，他会放弃兴元，引兵东走。”

    “也就是说，我们要做好被鹿晏弘袭击的准备？”张寻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未卜先知的分析。

    “没错。”郑准很肯定的说。

    “我看这倒未必。”卢光启说：“鹿晏弘与大宗师有同袍之谊，忠武军与忠义军有同胞之实，应该不会刀兵相向吧。”

    张寻越来越觉得和这些少年议论时局有趣，遂继续追问道：“鹿晏弘与忠武军大都是许州人氏，假如他们要求借道邓州回乡，我们应该允，还是不允呢？”

    这个问题引起了十分热烈的讨论。允和不允的意见基本上各占一半。一时间都说服不了对方。由于时间有限，卢光启打断了大家的讨论，又开始了第三个议题。

    “想必大家都听说了汴州发生的那件奇闻。河东节度使李克用，竟然差点被烧死在了开封城里的上源驿。关于这件事的真相，朱温与李克用各执一词。对于这件事的后续走向，大家有什么看法？河东军与宣武军是否会因此交恶，由盟友变成敌人？”

    “一定会的。李克用为当世枭雄，睚眦必报，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姚伯真抢先说道。

    “然而据我所知，河东军已经北渡黄河，回归本镇了。”郑准显然比这些还在书院里的学生们消息更灵通一些。

    “我要更新一下消息，为大家通报一下我们忠义军最新掌握的情报。”张寻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这次社团会议之中，只当自己是一个普通社员了。

    “李克用回到晋阳之后，向朝廷上了一份奏折，狠狠的告了朱温一状。要求朝廷为他主持公道。在奏折中，李克用说了，他不用朝廷出粮饷，已经让弟弟李克勤率领一万骑兵在河中候命。只要朝廷下令，他就进军汴、宋。大家猜猜，朝廷是怎么答复的？”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说朝廷准了，有人说不准。这一次，说不准的人明显占了上风，其中尤以苏检为代表。

    “朝廷定是当了一次和事佬。”苏检说道：“巢贼刚平，蔡贼又起。朝廷正在用人之际，不可能让两支生力之师自相攻伐。”

    “李克用鹰隼之辈，怎么可能会忍气吞声？我看这和难劝。”姚伯真说道。

    “呵呵，利益交换呗。只看朝廷给的好处够不够。如果李克用能得到足够的补偿，没有什么气是咽不下的。”苏检说道。

    苏检的判断再次惊人的准确。为了平息李克用的怒火，唐廷接连同意李克用的数个要求。先是奏请割黄河以西的麟州隶属于河东镇，朝廷准了。接着又要求让自己的弟弟李克修为昭义节度使，朝廷又准了。不仅如此，因平黄巢之功，朝廷还进李克用为陇西郡王。

    不过即便如此，李克用仍然没有满足。他又奏请罢云蔚防御使，将云、蔚二州也隶属于河东。朝廷竟然也同意了。

    对于李克用，朝廷显示出了惊人的耐性与隐忍。李克用可以说是因祸得福，侥幸逃过一劫，损失了三百士卒，却换来了麟、邢、洺、磁、云、蔚六州之地。真是赚大发了。张寻有时候甚至会想，朱温和李克用二人是不是吃准了朝廷怕事的心态，合伙演了这么一出戏？因为事后，为了安抚朱温，朝廷又将朱温加为同平章事，成为使相。

    可以说，朱温和李克用这么一闹，最后便宜都让他们俩占了，亏都让朝廷吃了。

    邓州这边，张寻和一群小伙子们其乐融融的开着篝火晚会，玩着头脑风暴，嗨得不亦乐乎。汴州那边，赵东阳可是被张寻给害惨了。

    自从忠义军与蔡军达成了停战协议。秦宗权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北面的陈州和汴州。陈州刺史赵犨真是顽强，抵挡住了巢军三百日的围城，也没被卷土重来的蔡军吓倒。依然牢牢的据守孤城。

    秦宗权不像黄巢那样死脑筋，拿不下陈州，索性放在那不管。数万蔡军绕过陈州，直逼汴州。吓得朱温连忙调兵遣将前来迎战。赵东阳也就再次被推到了前线。

    连日来，在赵东阳指挥下的汴军节节败退。不是汴军战斗力不行，也不是赵东阳指挥不力，实在是敌我力量相差太过悬殊。

    汴军满打满算不到万人。除了留出一部分防备河东李克用外，朱温能交给赵东阳的，只有六千。而对面的蔡军，则不下三万。

    赵东阳为了保存有生力量，只能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接连放弃了尉氏、雍丘等地。这可吓坏了朱温。朱温计无可出，只好选择向邻镇求援。他首先想到的，是一个本家：天平军节度使朱瑄。

    朱瑄是宋州下邑人，跟李重允是同乡。他的年纪也不比李重允大多少，比朱温还要小上几岁。就在两年前，他还不过是天平军节度使曹存实麾下的一个小校。两年间，实力迅速膨胀。已经成为拥有精兵三万，坐拥郓、濮、曹三州之地的实力派军阀。张寻的忠义军，现役的也不过只有两万人而已。

    朱瑄虽然年轻，却颇有侠义之气。一接到朱温的求援信，二话没说，决定援助。他派出的，是他麾下最勇猛的大将，也是他的堂弟——朱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