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天何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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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河岸边,一个全身赤裸的男人迎着寒风呆立着。 “噗通!” “快来人啊!将军投河了!” 当贺齐、宋蛮、施惊墨等人纷纷跑到渭河岸边,押衙契必鸿正要跳河施救的时候,大家伙突然发现,张寻竟然只是在游泳。 张寻小时候时常冬泳,即便河面上结着厚厚的冰,他也不畏惧寒冷。然而这一次,他却游得十分沉重。 滚滚的渭河水,也洗不清他心中的芥蒂。 吃人的黄巢军,和卖人给黄巢的唐军,究竟谁更坏一点呢?张寻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他只是,变得迷茫了。还复兴什么狗屁大唐。这样的大唐,亡了就亡了吧。 我真是一个傻X。张寻想,也许赵东阳才是对的。 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大唐的灭亡,已是不可挽回的历史大势。像朱温那样破旧立新,也许才是人间正道!我,何必要与天斗,去做这股晚唐的逆流呢?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像自己这样,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恐怕迟早会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吧? 也许,是时候回邓州了。张寻这样想着,渐渐觉得体力有些不支,遂游向了岸边。 “快!生火!将军要上岸!”施惊墨嚷嚷着。不一会一堆篝火燃起,张寻也爬上了岸,接过贺齐递过的裘皮大衣,将自己裹了个严实,紧挨着火堆坐了。 “子砚,那天我的话有些重了,你也是为大局考虑。” “将军……” “什么都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做过很多错误的决定。从今天开始,我会更多的听取你们的意见。我不会再让邓州军白白牺牲了。” 张寻刚要把回邓州的想法说出来,让众人分析一下利弊。却忽然听见河面上传来阵阵歌声。 歌声并不曼妙,却悠然自得,原来是一个渔翁在吟唱,唱得是: 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不一会,渔船靠在了岸边。几个军士早围了过去,契必鸿握住老渔翁的手,将其拉上了岸。渔翁身后还背着一个竹篓。 渔翁一上岸,就说要见忠武军的张将军。契必鸿说忠武军有两个张将军,问他找哪一个。老翁却说不上来。 张寻觉得奇怪,这个老人他并不认识,于是就没站出来,只在一旁看着。 这时从渔船的遮棚里又传出一个声音:“我们要找邓州来的张寻将军。” 张寻循声望去,发现从遮棚中出来一个少女,正是当初给他们带路的伍彩珠。 原来,那老渔翁就是彩珠村里的乔老。这些百姓虽然被白有庆带回了武功,张寻却没有一一见过,所以他并不认识。 既然是熟人,张寻就不能再看着了,遂站了起来自报姓名。 乔老发现要找的人就在眼前,一路小跑,到了张寻跟前,立即行了一个大礼。 “下洼村里正乔浒,替全村五十三口,谢将军救命之恩!”说完嘣嘣嘣连磕响头。 张寻赶紧把人扶起。“老伯不必客气,保护百姓,本来就是我们官军的责任。” “呵呵,我总跟这些年轻后生们说,官军里面,还是好人多。”乔老扭头对彩珠说:“怎么样?这回信了吧?” 彩珠笑了,却四处看着,仿佛在找什么人。张寻善解人意的说:“白校尉还在营中养伤,不过已无大碍,姑娘可以放心。”彩珠听了,红了脸。 张寻由于这几日心烦,没有过问这些村民的情况。于是问道:“大家可都安顿好了?缺不缺吃的?” “不缺!不缺!”乔老摘下背上的竹篓,说道:“将军请看!”原来竹篓里满满都是刚刚打上来的活鱼。 “我就说,这根本不是饿死人的年头,只是歹人不让百姓活命。如今我们有官军保护,仅守着这渭河打渔,就足够填饱肚子哩!” 原来这些百姓现在都住在渭河北岸,靠打渔为生。才过去短短几日,一座小渔村就初见雏形。百姓的生命力总是那么的顽强,只要一丁点养分,就能活下去。 张寻还在感叹,乔老已经将竹篓放在了地上,从中挑出一只最大最肥的鲤鱼:“将军的大恩,小老儿无以为报,只有一点手艺,献与将军。” 说着话,乔老又从竹篓里取出一个砧板,两个小瓷碟,一个酱罐,一把尖刀。众人都觉得奇怪,不知道这老头要干什么。看到老头拿出刀,贺齐还有上前阻止之意。张寻示意没事。彩珠则在一旁笑。 一切准备停当,乔老席地而坐,左手持鱼,右手持刀,鱼嘴还在一张一合,显然还是活的。乔老说了声献丑了。然后只见尖刀飞舞,鱼屑纷飞。乔老的手快到看不见刀影,但见瓷碟中不断有鱼rou飘落,白如雪片,细若游丝。 不一会,瓷碟里的鱼rou落满,乔老忽然收刀。再看砧板上,只有一堆鳞片,一只鱼头,鱼嘴仍在开合。 乔老将瓷碟放在一个托盘上,又打开酱罐,倒出一抹深绿色的酱汁。双手托起,递到了张寻面前。 “这一道‘飞刀脍鲤’,请将军品尝。” 张寻算是开了眼界。早就听说唐朝人爱吃生鱼片,穿越了快一年了,也没见识过。没想到今日能在这渭河边偶遇。乔老并不像后世那样将鱼切成薄片,而是切成细细的rou丝,堆在盘中形成丝絮状,就好似一簇冰雪,真应了唐诗中说的“鲙盘如雪怕风吹”!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脍丝,蘸了点芥酱,放入口中。 “嚯!好鲜嫩!” 真没想到,鱼rou竟然也能有入口即化之感!芥酱掩盖了鱼rou的腥味,留下的只有鲜香,这美味简直让人毕生难忘! 今人一提起生鱼片,都以为是日本人的吃法。有几人知道这其实是遣唐使从大唐学过去的? 乔老又切了两盘鱼脍,让众人都能尝到。剩下的一篓鱼则用篝火烤了,分与军士们。大家围坐在一起,说说笑笑,获得了难得的片刻轻松。 闲聊中得知,乔老年轻时竟然也从过军。老头挽起裤腿,指着一个碗大的疮疤说道:“四十年前,回纥人犯境,我随军从振武一口气杀到胡山,差点斩了回纥可汗。这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没想到老伯原来也是国之忠良。那为何又有了这个手艺?” “退役后我就到了长安。朝廷对我不薄,但也不能坐吃山空。我不会别的,只有一手刀法,遂学人切脍。想当年,乔浒的‘飞刀脍鲤’,也是京城的一道名菜。宣宗爷都曾亲口吃过的!” 提起宣宗,乔老似乎颇为感慨,他又道:“我总跟后辈们说,朝廷,永远不会希望百姓的日子不好。官兵,也不分好坏。只是人有好坏。如果像将军这样的好人,都当了官兵,那这天下,肯定就会太平了。百姓,也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乔浒一席话,张寻似有所悟。 是啊!天何言哉?大唐,只是一面旗帜,一种精神。有人借着大唐之名做恶,也有人借着大唐之名行善。大唐,又有什么罪过? 如今在百姓眼里,我不是张寻,也不是邓州刺史,我只是大唐的一个将军。我的所作所为,都代表着大唐。想明白了这一点,张寻终于下定了决心。那些打着大唐的旗号做恶的人,我与你们势不两立! 杨复光虽然说“万万不可”,张寻还是将踏白散了出去。 很快,踏白将夏侯云就带回了消息。朱玫果然有一个固定的交易地点,就在兴平城南十余里处的渭河河边,有一座小小的土堡,名曰废丘。 每隔十天,就会有一股黄巢军乘船来废丘买人。几乎同时,还会有一只押运财宝的队伍,从废丘启程,去往兴平。 废丘虽小,守备却十分严密。城墙高大坚固,四周岗哨密布。夏侯云等人昼夜不停连续监视了三天,竟然都没有成功混入堡中。因此对于堡内情况,以及守军人数、关押百姓数目等,都没有详细的情报。 施惊墨认为,废丘易守难攻,且距离兴平很近,一旦不能立刻攻下,朱玫的大军一到,情况就会非常的麻烦。因而他建议,最好把不要去动废丘。可以伏击来交易的黄巢军,或者伏击邠宁军押运财宝的队伍。 这两个建议张寻都给否了。首先黄巢军是坐船来,坐船走的。张寻没有水军,根本无法打黄巢军的主意。而截击朱玫的财宝队,又没有任何意义。抢来贼赃,那不相当于这些百姓是张寻卖的了吗? “必须一举端了废丘。”张寻斩钉截铁的说:“我不管用什么办法,目标就是拿下废丘,你们尽快提几个方案给我。”说完他就离开了军营。他还要去杨复光那里开会。 杨复光又是一脸愁容。他刚刚得到了富平失守的消息。鄜延军和夏绥军竟然直接逃回本镇了。关中又少了两支唐军。 “对于我军接下来的行动。咱家想听听诸位的看法。” 众将都是沉默着。这个时候,就连向来主战的张寻,竟也不言语了。 杨复光不得不点名发言。王建被第一个叫了起来。 “末将认为,郑帅辞职,诸军没有了统一的指挥调度,这个时候,我军不宜单独行动。否则稍有不慎,就会陷入重围。李孝昌、拓跋思恭他们还能活着逃归本道,已经算是幸运了。” 接下来众将的意见竟然出奇的一致,都跟王建差不多,认为不是用兵的好时机。杨复光最后点到张寻:“觅仙,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然也。” 杨复光长叹了一声。没想到一向都能给他带来新意的张寻,竟然只丢给他两个字。军心如此,不可强为啊! 他哪里知道,张寻现在的心思都在朱玫身上呢。刚一散会,他就凑到了王建的身边,破天荒的跟“贼王八”套起了近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