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艾丽亚的憨牛(中)
配合地戴上手铐和脚镣,阿利斯塔拖动着沉重的身体赶往走廊外最光亮的地方。 那里是通向斗兽场的门口。阿利斯塔知道,一旦进入那个门口,适应了那刺眼的阳光,他就会看到数百名异族,为了能够生存下去,而拼命地要把自己打倒。 他不是熊族人,做不到无所畏惧;他不是嘉文四世,做不到无坚不摧;他也不是石头人,做不到坚如磐石。 可是,他是牛头人,他是公牛。没有人能够把他击退!他一旦勇往直前,无人能阻! 我势必.壮志豪言还没结束,阿利斯塔的右手就被小姑娘拖了拖,即使只是为了撞一撞这只右手,小姑娘都要用跳的姿势。。 阿利斯塔低下腰肢,这个大动作让那些看守他前进的士兵一阵紧张,即使阿利斯塔在几年里只有一开始和艾丽亚骨折的那几天发飙过,人类总归对这些体型庞大看起来就特别有震慑力的异族有着莫名的恐惧。 即使---,即使阿利斯塔每次‘出征’,小姑娘都会又蹦又跳地让阿利斯塔弯下腰说点什么,而且每次千遍一律地都会说:“快一点,也注意点,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血淋淋地回来了。” 而阿利斯塔的答复,则是一阵憨笑。 这次也是一样,士兵们依旧紧张。 这次,小姑娘显得特别担忧,就连声音都不再像之前明朗可听,也不知道她叨叨了什么,不过速度很快,因为阿利斯塔重新走动了起来。 而她,就像是送战士出征的媳妇姑娘,成为了一颗望夫石,看着阿利斯塔一抖一抖的背影向光明之处走去。。 然后渐渐被光明所吞噬。 她说的当然不是那句血淋淋地回来。 所以阿利斯塔并没有憨笑。 她说的只有两个字: “活着。” 随便塞给了他一张纸条。 阿利斯塔握紧了那张纸条,一边心中嘲笑小丫头不久之后就要相见何必如此麻烦,一边踏进那刺眼的光芒之中,渐渐被吞没。 (或许,她只是担心我这头憨牛不认识路,所以给我画了一张地图呢?) 这座和罗马斗兽场相似的是圆形的结构,可想比起那些开放的作为,为了增加贵客的保密性和安全性、观赏性,那位大胆的伯爵就直接把包间设计在开房的座位下---斗兽场最底层的上方,如果真的是什么跳跃力强大一点的异端,恐怕就能够凭借一身蛮力冲破那层薄薄的玻璃,直接闯进贵客的房间里面。 可是---,就是那块玻璃却偏偏比水泥和铁跟还要更加坚固!不知道这建筑的初创者从哪里找来的魔法师英雄【魔法本来就是信仰之力的一种衍生物,只要是魔法师就是英雄】,居然给这些玻璃加上了恐怖的魔法。 亮度的调整、不能被偷窥、强大的抗击打能力,有了这个包间作为缓冲,在包间上设计的那些开房座位也拥有了一定的安全性。就是这种设计才让绞rou大赛有了能够让非人一般的存在为他们服务的资本。 阿利斯塔对于这些很熟悉,在适应了刺眼光芒之后,他微微抬起脑袋,就能够看到对面的那块玻璃,很快他又低下脑袋。 这种包间只有四间,要怎么推算出那位残暴的斯维恩先生到底在哪一间?阿利斯塔不知道,可他那差点儿生锈的脑袋能够想到一点,这种大人物的出现往往会带动一些身份也不差的家伙出现在附近,那些该死的诺克萨斯最讲究排场,既然斯维恩来了,估计四个包间今天也不会空着。。那么,他只需要往其中猛冲直撞就够了!只需要制造点混乱. 艾丽亚就能够趁乱逃出去,而自己。。如果也能够借此逃出当然不错,如果再次被擒。。谅那个糟糕的伯爵也不会想要折磨我这场里的红牌,如果他们非要杀我。 那么我就先杀几个够了,只是可怜的艾丽亚就要孤独一人了。 阿利斯塔想清楚之后缓缓地低下脑袋,准备一如既往地先去迎接他今天的敌人们,手铐和脚镣非常不方便他发飙,所以他需要那些拿着锋利兵器或者自带利器的敌人们,去给他好好解锁。 可当他低下脑袋,却愣住了。 不是因为敌人的数量远超了他的想象, 而是。。 “斯维恩大人,按照斗兽场的规矩,一般挑战者都会在被挑战者之前商场。咳,至于这个挑战者和被挑战者的判断完全由我们对双方的实力评估所判断的。”伯爵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他已经忘记多少年未曾像现在这样做起这份解说的工作了,“我们先安排了阿利斯塔进场。” 看着对面缓缓走进斗兽场停了下来,显得有点呆愣的那头蠢牛,斯维恩对于伯爵的话摆了摆手:“好了,你可以出去了。” “请等一下。”弗拉基米尔提醒道,“嘿,我可喝不惯红酒,请给我带点鲜血,处子最好。” 伯爵赶紧唯唯诺诺地应着离开这间最大的房间。 听到弗拉基米尔的这句话,乐芙兰悄无声息地更加往旁边走开几步,反而是贴得斯维恩更近了一点,脸上难以掩饰地流露出一丝厌恶。 夹带着一丝畏惧。 在乐芙兰悄无声息地挪动的同时,斯维恩却仿佛略有察觉地移开了几步,怎么都想让乐芙兰直接去面对弗拉基米尔。 弗拉基米尔自己却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略有好奇地看着那些唯唯诺诺的工作人员抬着牢笼,把不停嘶吼着的沃里克带向了斗兽场的中心,在离阿利斯塔还有十多米的距离放下了沃里克,这些胆小的家伙甚至没有打开牢笼的大门,也没有打开沃里克的手铐脚镣,就这么屁颠屁颠地跑到安全区内了。 观众们响起一大片嘘声和哄笑声,看着那些工作人员的嘴型,明显在埋怨着这份危险工作到底有多么恐怖。 弗拉基米尔笑了笑,从伯爵手中接过装着鲜血的酒杯微微品尝一口,然后赞叹道:“嗯,好极了,我很喜欢,伯爵先生。” 很奇怪的对手,不过我很乐意看到这些的对手。那些愚蠢的诺克萨斯人因为害怕并没有给他松绑。。他看起来很愤怒。 还有一双和我一样赤红的眼睛。 阿利斯塔观察着这位敌人,他知道斗兽场的规矩,那么眼前这个家伙应该有比他还要强大的实力---这一点阿利斯塔并不惊讶,他虽然拥有些许信仰之力,可依靠的大多数还是异端强大的身体资本,而这个世界上体质比他还要强大的,数不胜数。 而且实力本来就是一个综合结算,阿利斯塔空有一身蛮力与皮糙rou厚,想比起更看重破坏力的绞rou大赛,被看扁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可怜的家伙。或许同样的瞳孔让阿利斯塔想到了对自由的渴望,他似乎错读了沃里克眼睛里面的东西:(趁乱逃走吧,异族。) 阿利斯塔一步一步地开始逼近沃里克,他刻意装出一副失去理智愤怒的样子,随着他的步伐,那些开放座位上的观众也渐渐屏住了呼吸,似乎正在压抑着鹏发的情绪,等待着阿利斯塔撕裂眼前那仿佛是狼、又仿佛是人的生物的一瞬间再全部宣泄出来。 (没办法打开这些手铐脚镣了,看来自己是必须被留下了。不过,为了艾丽亚!)阿利斯塔一声怒吼,俯下身子用自己的牛角平视着一切!一些自控能力差的观众甚至一开始发出惊呼和尖叫,场面狂热了起来! 可当他们以为阿利斯塔就用他剩下的那半只坚不可摧的牛角直接捅穿狼人的身体的瞬间,就在沃里克都放出怒吼的同时,阿利斯塔的冲锋却突然改变了方向,直接绕过了沃里克,直接撞击到那土黄色的围拦上!一阵天摇地动之后,那从来没有出现过痕迹的墙壁居然出现了裂缝,然后渐渐地发生了不可思议的踏崩! 阿利斯塔微微露出笑容,赤红的双眼更是显得妖魅,他退后一步,那墙壁终于支撑不住,完完全全地踏崩了下来。 狂热的呼喊声结束了,紧随而至的是恐慌的尖叫,依稀居然还能听到亡命徒愉悦的呐喊声。 混乱,开始了!即使那些工作人员再怎么试图保持秩序,可就连他们都打颤着双腿,根本没有一丝说服力的劝勉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从来没有出现的事情发生了,异端要吃人了!这样的念头在人们的脑海里面无法抹去,已经有一些服务员开始往外逃跑了。 ---如果没有那支突如其来的军队突然坐镇下来,或许这一切就真的如阿利斯塔所计划的一般,一切都开始混乱了起来。 可是这支军队并没有试图去拦截阿利斯塔,即使现在阿利斯塔的牛角上,那已经成为了危楼的包间里面,装载着斯维恩、乐芙兰和弗拉基米尔。 他们只是拿着冰冷冷的枪尖和刀锋,逼迫着那些彻彻底底慌乱的观众们,乖乖地留在自己的座位上。 从伯爵呆愣的表情之中,能够看出来这支隐藏已久的军队并非是他的伏笔,一切的矛头指向了那个,脚下根基几乎被撞穿、却依旧淡定拄着拐杖的老态中年人。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只是眯着眼睛,和弗拉基米尔欣赏着这场野兽之间的斗争。 阿利斯塔微微一愣,在担心艾丽亚的同时他忽然听到背后响起的风声,他没来得及防御,就有血rou随着劲风飘到他的前面,变速运动结束之后,掉落到地上成为一团灰土。 这时候,阿利斯塔才感觉到了右肩上的疼痛。他下意识地扭过脑袋,却看见那个可怜的家伙正打着他那双比阿利斯塔还要更加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那块血rou。 刚刚发出了剽悍一击的沃里克仿佛突然变回了三岁的小孩,完全没有接二连三地开始攻击的意思,它甚至停下了明明已经抓住了阿利斯塔的肩膀的爪子,那犬类动物突出的鼻子在风中嗅了嗅,下一刻它血口凛凛。 “我饿了。”音节说得很奇怪,阿利斯塔却听明白了它到底在说什么。 然后沃里克突兀猛烈了起来!这次阿利斯塔早有提防,他猛然抬起自己的双手,利用手铐的铁链居然裆下了沃里克的这一爪子,而铁链也一声悲鸣直接碎掉! 阿利斯塔的动作更为连贯,就在沃里克难以调节自己的平衡的瞬间,阿利斯塔脑袋一甩,仅剩的牛角往沃里克腹中一顶,沃里克发出一声悲鸣甩飞了出去! 沃里克被顶飞了出去,阿利斯塔也没闲着,赤红的双眼暴露了他想补刀的本性,可冷光一闪,已经没有了拘束的手猛然往身下探,在观众又一片惊呼中扯断了脚镣的铁链!铁链的一些零件飞溅而出,砸落到墙壁上完全没有一丝痕迹,而掉落到地上的另外那些。。却硬生生砸出一块块饼印出来! 这更能说明阿利斯塔的牛角的坚硬和他的蛮力到底恐怖到了什么程度! 阿利斯塔怒吼一声,双手猛然成拳砸到墙壁上,裂缝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延伸开外!就在他头顶的伯爵一个没站稳,一屁股站在地方---他也实在没有力气再站着了,他很想就这么逃跑,可.那该死的斯维恩还站在这里,他害怕如果斯维恩是真的有把握而故意试探他的呢? 这种场面,只能赌一赌。 乐芙兰身形微微一动,却只听见斯维恩微微一栋拐杖,准备移动的身形顿时停顿了下来。
她不懂,她知道她不需要懂。 战争践踏!野蛮冲撞!阿利斯塔并不知道为什么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依旧没有绞rou大赛方面的安全人员来阻止他的行为,不过他那简单的大脑并不想思考那么多。 冲出去!拼尽全力地推倒这栋墙! 在斯维恩所在包间上面的观众终于有人按耐不住恐惧,在等待踏崩和士兵的冰冷枪尖之间,他选择了死亡,猛然扑倒在士兵的怀里,长枪捅穿了他的内脏,却偏偏发疯地笑着。 鲜血溅了士兵一身,士兵却依旧面无表情,甚至眼神略带厌恶地把还没死透的这人甩了出去,似乎这个人沾污了他神圣的宝枪一样。。 观众的送死并没有让这些士兵动容,他们只是默默地把那些不识好歹的家伙杀死,然后扔到一边,再警惕着其他观众。 阿利斯塔已经隐约能够看到墙壁背后不一样的光明,于是他更加疯狂地高举双拳。 就在这一刻,沃里克再次扑了过来!锋利的牙齿咬进了阿利斯塔一直在流血的右肩,在阿利斯塔成功把它甩开之前,硬生生把阿利斯塔右肩上的rou块咬了下来!本来隐藏在血rou之下的血管和白骨终于透露在空气之中,格外血rou凛凛。。 阿利斯塔一声痛吼,偏偏沃里克咬掉了血rou之后,这头该死的狼还不死心,爪子深深地陷入了阿利斯塔腰间的软弱,含着血rou去啃阿利斯塔的脖子! 阿利斯塔赤红的双眼猛然睁大,一股气势随着眼睛的睁大开始汹涌起来,在这股气势巅峰的一刻,阿利斯塔骤然充满了野性地咆哮了起来!与此同时,沃里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股压力,求生的本能顿时压制住了对鲜血的渴望,它退出了自己的爪子,落到一个自以为安全的地方,冷眼看着疯狂的阿利斯塔。 阿利斯塔转过身,赤红的双眼变得更加血腥,仿佛真的失去了理智一样地看着沃里克,在这一刻他仿佛因为疼痛忘记了自己逃窜的真正目的。。他对着沃里克,缓缓抬起双臂. 沃里克不甘示弱地弯曲起自己的腰杆,猛然抬头,虽然不是面对圆月,也依旧长啸了起来! 在沃里克看不到的地方,阿利斯塔后背的腰上,那被沃里克捅穿的地方,流动的鲜血以rou眼可见的速度停滞了起来,甚至可以看到白骨生rou的情景。。 阿利斯塔的拳头,猛然落下! 战争践踏! 拳头没有落在沃里克身上。 墙壁猛然震碎!石基上的斯维恩无声无色地退到了完好的一边,乐芙兰反应及时地利用‘魔影迷踪’也回到了安全的角落,抬头的时候却发现弗拉基米尔一副装出来心有余悸的模样,而手上偏偏还提着那位差点被吓尿的伯爵。 (一条道路,逃出去的道路。。) 阿利斯塔根本没有来得及喘息,就在他下手的瞬间,沃里克就从他的背后猛然袭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阿利斯塔的无视,让沃里克特别的愤怒,这一下的撕咬气势明显要更为残暴血腥太多太多。。可落在阿利斯塔身上,这次却偏行没有留下血淋的伤口,只是落下几条白痕。 坚定意志,阿利斯塔的终极信仰技。 能够让他拥有媲美于神一般的防御力,唯一缺点就是,能够使用时间不长,而且使用间隔比较长。。 阿利斯塔猛然往后探出手,抓住沃里克的手臂,突兀用力,把沃里克整个狼人砸在旁边还算完好的墙壁上!顿时皮开rou绽,沃里克整个狼身都陷入了鲜血之中! (闯出一条路,吸引更多更多的注意力。。给艾丽亚逃走创造机会!) 没有思考太多,阿利斯塔跨出了自己的第一步。 ‘新鲜’的空气,‘新鲜’的阳光。 自由、壮大、复仇。 渴求的东西。 阿利斯塔瞪大愤怒的红眼,对着那些在斯维恩的安排下不惧生死的士兵们,对于那些穿着熟悉军服痛恨的人类,阿利斯塔完全没有一丝心理压力。 笨重的憨牛准备突围。 斯维恩看着场面上的搏杀,依旧没有表情,更没有看那位脸色苍白的伯爵,却偏偏对伯爵问道:“之前,我们在走廊看到的那位小姑娘,是不是这头牛的驯兽师?” 伯爵下意识地点点头,良久之后才意识到哑然开口说道:“是的。” “把她杀了。”斯维恩没有犹豫,杀一个看似无辜的小姑娘似乎并没有给他任何心理压力---当然他也知道这个小姑娘并非无辜,“这个孩子,碍路了,除掉。” 乐芙兰,没有异议。 这个,她知道为什么。 她只是默默地跟着弗拉基米尔的视线,看着那头憨牛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流出的鲜血染红了草地,士兵们甚至用身体去拦截,却格外地能够映衬出阿利斯塔的莽撞从未被停止。 而且阿利斯塔非常幸运,就在沃里克接近要靠近的时候,偏生又闯出了人群,往着那什么都没有的西方猛然逃离。 看着那头脸色苍茫的憨牛,乐芙兰,露出了如斯维恩一般的奇怪笑容。 仿佛是,jian计得逞后的淡然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