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服软
黝黑的空间，只有枭孰一个人。 他并不知道在两三天前，那个他所厌恶的锐雯，也曾经在这片只有漆黑的空间里面几乎要发疯－－－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现在的枭孰才是真正地无所谓。所以他提出的要求被玛尔扎哈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恩，也没什么。他只不过是要求玛尔扎哈把那个‘屏幕’维持而已。玛尔扎哈却以‘跟你说了多少次，那是假的，看了也是白看’和‘我真的恢复不了魔力’为理由所拒绝。 枭孰也觉得自己很矛盾，一方面在劝告自己不如就真的听了玛尔扎哈的吧，他没有任何理由骗自己－－－自己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他欺骗了，至于这条命。。也就这样了。 另一方面，却不停地告诉自己，怎么可能是假的？如果不是一切都如此真挚，自己这种人又怎么可能做出保护锐雯不惜性命的行为呢？ 一边是本心，一边是本能。枭孰也不知道自己该听谁的，之前双方是多么的和谐啊：本能觉得这个地方很讨厌，本心就‘哦’了一声，然后带领着枭孰逃离了那个地方，又或者留在那里，改变那个地方。 可现在的问题就是，本能告诉枭孰的内心：别逃避了，你已经逃避了十年了，是时候站出来了，你不是喜欢温文尔雅之余更是英姿飒爽的锐雯么？站出来啊！亲自改变出这样的锐雯。 本心却牵扯着枭孰的身体，死活不让枭孰这样做，甚至唬弄他：别听本能的，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你的付出将只会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所以枭孰很矛盾啊，和六岁的锐雯一样矛盾，该死还是活着呢？听本心还是本能呢？迷茫的小羔羊锐雯幸运地碰到了泰隆，然后指引着锐雯的本心开始跟着本能走，甚至比本能看得更远，要求得更多。。 那不行的枭孰先生该问谁呢？枭孰自嘲了一声，开始把手中那支伏特加酒瓶往下倒，响起了声音。问玛尔扎哈？别忘了，以前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个事实可是玛尔扎哈说的。 . 枭孰在这几秒什么都没想，只是睁大双眼，在黑暗中一把抓住看不到的酒杯，能够感觉到自己并没有因为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而把酒液倒到酒杯之外，准确得连枭孰自己都不相信。 而且，这些酒空有刺激喉咙的感觉，却没有深深落入自己的胃袋。。或许是因为这一切都是玛尔扎哈所创造出来的，虚构出来的东西吧，所以并不是什么实体，只不过是一种感觉。 自己，没醉。可即使没醉，也应该没有可能在这种黑漆漆的环境可以完美倒酒才对。 或许是因为玛尔扎哈在一边观察自己的同时，心疼着他用法力创造出来的酒，舍不得让它倾斜出那么一点。。所以用更多的法力驱使着酒杯去接着？嗝。。呵，这不是本末倒置么？ 他还真擅长这个。 仿佛喝醉了一样，枭孰停下了自己的动作，茫目地看着黑暗的前方，然后他却突然一笑。 其实仔细一想，只不过是自己更渴望跟随本能而已，毕竟人在茫目、意识难以思考对错的时候，更多的追随着就是本能不是么？不然的话，锐雯根本等不及泰隆的到来早已选择了自杀了。 恩，在一般情况之下，人类有时间安静思考，肯定会跟随本心的吧？就像是冲动的人在冷静下来会对自己的行为所歉疚一样。 有点自嘲地拍拍自己的肚皮，枭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自己也真是的，为什么有时间考虑，还会想追随本能呢？ 枭孰突然张开嘴，对着曼无别物的黑暗空间对话：“玛尔扎哈，你在附近吧。” “带我去看看吧，在你口中的这个‘瓦洛兰的希望’的吊坠里面的那些神灵英雄们。” “对了，现在按照外面的世界，我喝了一天多的酒了吧？”枭孰向从面前冒出来的玛尔扎哈挤了挤眼，挥舞起手中的酒瓶，“我既然主动服软了，你能不能别再给这些假冒劣质酒给我喝了？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玛尔扎哈白了枭孰一眼。 －第三军营－ 锐雯搬弄完柴火，捣弄了好一会终于把火焰在沙漠中点燃。 这是她的岗位－－－因为在晚上，沙漠的温度将会来次大颠倒，有时候甚至会来到零下。 寒冷会使人意识降低，那样对于岗哨来说非常不好。。虽然在一望无际的漆黑沙漠里面，点燃的一具篝火也更让岗哨暴露无疑。 可就连锐雯这样谨慎的女孩，也丝毫不会觉得有人会愚蠢到通过那浩瀚的恕瑞玛沙漠，就为了偷袭一个第三军营、或者一个不设防的荣耀军团总部。 食物和饮水问题永远是经过恕瑞玛的最大难题，或许只有当年神秘的恕瑞玛帝国那奇怪的人种，才真的有可能避免这个问题。 可锐雯总归还是谨慎的，没让柴火烧多久，就熄灭掉了。第一，钻木取火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不是什么难题；第二，谨慎起见还是不要太张扬自己的存在，根据泰隆所教导的资料，夜晚的恕瑞玛将有特别多恐怖的生物出现，火光可能指引他们前进；第三，她需要珍惜木柴，因为这些难能可贵的木柴。。都是让她辛辛苦苦地跑了一个来回，才从远离这边大概一千米的距离自己给砍回来的。 这个所谓的岗哨，其实根本是不存在的。锐雯非常清楚这一点，因为带着她来的就是老白，这个顽固的信仰老大老二派，估计即使在那么多承诺、甚至被美救英雄之下，依旧对锐雯怀恨在心，即使不会对锐雯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情，也会在无意中捉弄在他眼里没有一点当兵经历的锐雯。 小耗子并不清楚这件事，他被曹纪兵糊弄在一边，可锐雯不生气，她知道自己该接受这些，只要不发生什么事情，只要自己默默地接受、服软，别人总归会原谅并接受自己的。 而且，道听途说的。。锐雯眼神黯淡了一下，听说泰隆哥为了自己.给这些家伙下跪了？杜卡奥和泰隆自然不会给三个女孩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可下跪代表着什么，锐雯还是知道的。 自己，似乎又成了别人的累赘。两年前是这样，六年前是这样，十年前是这样。不过自己正是因为证明自己不再是累赘，才出现在这里的么！不用担心的，一切慢慢来都会好起来的，所以，加油！锐雯，你肯定是可以的。 这张自信的小脸，才真正地像个16岁的少女。可惜，枭孰看不到。 只不过没有保持多久，就被锐雯重新收了回去，她听到了有人在呼唤她的名字，透过那些扬起的黄沙，她看到了小耗子。 这个个子不高的男人一脸着急和黄沙地走了过来，气喘吁吁了好一会，没等锐雯发出疑问，就突然骂咧咧地对着锐雯说： “你傻啊！” 锐雯怔了怔。 其实锐雯很幸运，哪怕是在这个所有人都针对她的地方，依旧有人在关心着她。 锐雯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被骂，可为什么自己要被这个男人骂。。虽然知道了对方就是十年前，泰隆大开房门时那个躲躲闪闪在门边的小脑袋，可这又如何？ 虽然塔字村的那位老人看起来对于杜卡奥来说很重要，可那又如何呢？ 所以锐雯冷着眼问道：“我不明白什么意思。” 嗯，有时候真的不能气愤于锐雯这种人的语言表达，毕竟每个人的观念也会影响理解。 “我不能理解啊！”不适合小耗子身高的怪异军服在风沙中飘扬了起来，“为什么你就这么默默地接受呢？你不是这么蠢的人吧！” “就算你打算以时间换取缓冲甚至是原谅的机会，也不用真的愚笨到这个地步吧！” “根本就不存在恕瑞玛这个岗哨！而且你已经连续坐在这起码超过十二个小时了吧？早已经大大地超过了换岗的时间了！别说晚饭了，你连午饭都还没吃吧！” 似乎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过分了，小耗子试图平和一下自己的态度，他试图转移一下对象：“还有曹营长也是！为什么随便让老白带着你走，就算是。。” 锐雯打断了小耗子：“请不要怪罪曹纪兵营长，他这样做也只不过是为了我好。” “可也不能随便老白做这种事情啊！那个家伙跟大哥跟久了根本不懂怜香惜玉。。好吧，我知道你不需要他那样做！可毕竟也太过分了吧，如果我吼着问，他都根本不跟任何人提怎么安排你的事情。”小耗子有点着急地看着锐雯，“锐雯，你乐意接受安排，以此换取机会我懂，可这个世界的有些人本来就是为人所难，就算你曾经救过老白一命，那个家伙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在他眼里无论是何等前提，害死了大哥你就是不可饶恕的罪人。。” 锐雯再次打断了小耗子，双眼的情绪越来越冰寒：“那你呢？老白军士也只不过当了十年高地塔副营长的亲卫兵，就敢这样来报复，而你却作为他的亲弟弟，现在到底在干些什么？亲近你的杀兄仇人？” “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小耗子愣住了，原本摆在空中随着语速混乱挥舞的双手毫无精神地垂了下来。 两个人就这么任由风沙扑打着自己的身体和脸。 小耗子突然脱下自己的军装外套，锐雯顿时说道：“我不需要。” 在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房间里面的小说里面，也有很多这样的内容－－－只不过小说里的女角色总是弱女子，而我。。不是。 小耗子苦笑一声，摇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这套军装是从西门那一路上的尸体捡来的。” 都是从锐雯所腰斩的那些可怜的本部士兵捡来的，也就是因为腰斩的缘故，所以小耗子身上的军装才会显得怪异。。格外短小。 “我没有跟着亲眼目睹过程。。可我相信二哥说的话，所以我只是带着很少很少人去收拾那边的尸体，毕竟发生瘟疫的话我们就是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小耗子苦笑，“可我没想到，那群家伙回到军营却没有完成我的要求，把那些尸体的惨状和你的事情加倍恐怖地传扬了出去。。所以大家才会那么复杂地看你，现在所有人都因为害怕‘异端’之名而对你保持中立态度，其实大多数从泰隆哥下那一跪开始就已经原谅了你。” 锐雯还是抿着嘴唇，小耗子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即使是我也不例外，这个世界很多事情都是迫不得已，如果我真的该恨谁谁谁的话，那么就应该恨斯维恩，而不是你。你只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替罪羔羊而已，锐雯。” 小耗子说完之后，眼神带着点希翼地看着锐雯，锐雯却陷入了自己的思考，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应该是有些许变化的吧，小耗子这样安慰自己，只不过是因为夜太黑而已。 两个人沉默僵持。 最后又是小耗子自己打破了沉默，他恼羞成怒地挠了挠头发：“我之所以毫无歉疚地接近你，是因为我二哥的遗言！他告诉我，作为男人，就应该坚定自己的信念去追随自己的追求！可以了吧！” 其实也没有什么难言之隐吧，只不过小耗子真的不想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在锐雯面前，他自己非常清楚，无论是发疯与否的锐雯，都不是他一个小小军兵可以沾染的。 只要。。只要做她的亲卫兵就足够了，只要能够有在她身边偷看的机会就足够了。 所以小耗子一点点线索都不想给锐雯，可锐雯就是那么执着地不相信他想出来的说辞。 锐雯终于有了反应，她那么微微地一低头，似乎是在点头吧？小耗子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个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女孩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小心思。 －－－以上的心理活动，如果他看到了锐雯脸上那根本难以察觉的红晕的话，那就完全不同天翻地覆了。 是的，锐雯的低头，就是为了不让小耗子看到自己脸上露出了那么一丝红晕。 她第一次感觉到了尴尬和紧张的共存，这算是什么？自己。。被追求了？这个小女孩随着自己的天赋第一时间想到了爱情。 不可能的，怎么可能呢？自己前不久还是食人rou的异端。。对啊，这种只会出现在小说里面的剧情又怎么可能出现在自己身上呢？ 而且。。卡特琳娜jiejie肯定也没有谈恋爱，刺客。。无论是刺客还是剑士，都不应该谈恋爱！最起码不应该这么早！而且。。恋爱什么的. 恩！仔细一看，希维尔大姐不是40多岁还在追求真爱么。。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自己的路还很长，在产生这些奇怪的东西之前，就应该好好地迎接这一次的挑战！证明自己！ 可是。。 锐雯陷入了待机的沉默。 小耗子松了口气之后，就让出一条道路：“那个。。先让我们回去军营吧，毕竟你也应该饿了吧。。” 锐雯沉默中下意识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