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二 林在天的决定
孙悟空脸色变化之快，令林在天精神一阵恍惚。 这一瞬间，他突然有种感觉，似乎面前这猴子乃是周星驰附体，体内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灵魂一般，令他多少有些不适应。 “小林兄弟，快讲啊。” “呃，好……我与彩霞，是在北海水晶宫中的一处牢房内所结识……” 在孙悟空的催促之下，林在天便将当年之事粗粗的讲述一遍。 讲到敖顺骗彩霞时，孙悟空身上骤然升起杀气腾腾，可后来听说敖顺已经伏法，现在在给玉帝拉车之后，又拍手称快，一看就是个性情中人。 不过，在林在天讲完一遍之后，孙悟空却大呼不过瘾，非要追着他再从头细细讲一遍。 “……好吧。当年，我被北海龙族所抓……”林在天笑了笑，就靠着山体坐在孙悟空旁边，再度详细讲述起当年遇到彩霞小魔女之事。 这一讲，就是一天一夜。 到了后来，林在天已经大多是在讲自己之事，不过孙悟空并不介意。 他被压山下近五百年，好容易来了兴致，所以听的津津有味。 直到天空渐渐泛白，林在天尚未讲完，孙悟空却让他先行打住，自己抬起头，又耐心等待起朝霞的出现。 林在天在旁看得出来，孙悟空这个抬头动作，乃是千万次不断重复所习惯而成的自然，已经可以算作是一种本能，娴熟到比吃饭喝水也要顺畅，就好似他的脖子只为这一件事而存在一般。 一种感动自心底油然而生，林在天不由对孙悟空和紫霞之事更加的好奇起来。 朝霞很快散去。 孙悟空却久久没有低头，眼中神采奕奕，满是不舍。 “大圣，你既然早已脱困，却又不肯离开，是不是在担心紫霞仙子？”林在天就如一个小侦探一般，在旁猜测道。 在林在天这种后人看来，当年的孙悟空性格无拘无束，而且吃了海量的仙丹，寿元近乎无尽，可后来却甘愿接受招安，而且是去出家当和尚……其中定有什么隐秘之事。 尤其是他刚刚了解到，和尚飞升是要舍弃rou身的，孙悟空放着铜头铁臂不要，却去另外修炼一座金身？怎么也说不通。 孙悟空扭头扫了林在天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之后，才重新有了焦点。 他淡淡的笑了下，“我犯了错，自然应该受罚，如今时间不到，我若提前离开的话，会连累很多人。” 林在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 …… 接下来的日子，林在天便开始在五行山下行医治伤，有空便买些酒菜与孙悟空喝酒聊天，而孙悟空对他的防备也越来越低，慢慢的，话语就多了起来。 几个月后，两人越聊越投机，就开始以兄弟相称。 而到了一年之后，两人几乎已经习惯了对方的存在，简直已经是无话不谈。 而随着对孙悟空了解的深入，林在天心中的震撼，就越发的强烈起来。 一日闲暇，林在天没有去找孙悟空，而且自己一个人开始梳理起，有关孙悟空的故事来。 “原来早在五百年前，孙悟空就已知道不久以后要去取经！因为他的师傅有一件时间法器，名叫月光宝盒，他早已去过未来！” 这孙悟空不仅知道自己将来会取经，还知道他的结义大哥牛魔王，将来会因为紫霞而与他反目成仇…… 不仅如此。 孙悟空还知道，他所深爱了数百年的紫霞仙子与白晶晶两女，都会在他取经的途中，因他而死…… 所以，他每日才会这么纠结。 而他明明知道这些情况，却无法反抗，只能一天天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心里能好受才怪。 “而紫霞仙子因为猴子被压五行山下，竟然和青霞跑去找如来理论，却被如来炼化为了一对灯芯，每日承受烈焰灼烧之苦！同孙悟空一样，要受苦五百年，才能得以解脱。” 每每想到这一点，林在天就有些忿忿不平。 “这如来也太可恨了！如此恃强凌弱，真是令人不齿！” 更令他气氛的是，孙悟空明明知道这一点，表情也同样很阴沉，但最终还是无奈的表示，要去西天取经。 这就让林在天有些无法理解和接受了。 可他每次追问原因，甚至建议孙悟空别再去取西经，就有可能避开那段惨剧，但孙悟空只是闷头喝酒，并不答话。 只有一次，孙悟空突然说了一句“师恩难报”。 愤愤间，林在天反复咀嚼这句话，心中突然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 “不对呀，孙悟空的授业恩师名叫须菩提祖师，乃是一个道门老祖，而且后来应该和孙悟空没什么关联才对……可他后来的师傅，唐玄奘乃是佛门中人……这两者之间莫非有什么关联？要不然，他为何要把须菩提的恩，报在唐僧身上呢？” 林在天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两人出现的时间从来没有重合，一个在，另一个就不在，这十分可疑……难道他们是同一个人？” 这个想法一出，他顿时就变得兴奋起来，感觉自己把握到了一丝关键。 “那须菩提不让孙悟空在世间说他的名号，所以从他口中肯定得不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不如去问问旁人！” 想到这，林在天一步踏出，便消失在了原地。 …… …… 数日后，林在天走访了数座寺庙，拜访了很多高僧，终于打听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原来这须菩提祖师，本为一名道门老祖，乃是一名天纵奇才！因其所修行的，是世间极其罕见的时间大道。 但时间大道极其难练，须菩提修行了数千年也无法凝聚大道。后来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如来佛祖，经过对方的点拨，才终成大道。 所以，这须菩提就拜了如来为师，成了如来的亲传弟子。 “这须菩提祖师竟然由道门转到了佛门，而且成了如来的弟子……怪不得孙悟空会面露难色，想来这须菩提暗中施加过一些压力……” 林在天心中升起一丝明悟，这个答案已经很接近了，但还差最关键的一步。 之后，他又去了几家寺庙，得到的答案却大同小异。 终于在最后这一日，他得到了一则离谱的传闻。 有传闻说，这须菩提原本也是一只妖！ 他的本体，乃是金蝉菩提子——佛珠材料的一种，并非菩提树。——所以他的又叫菩提子，或是金蝉子。 “金蝉子”三个字一出，林在天恍然大悟！ “那唐玄奘乃是如来弟子‘金蝉子’转世之身，原来就是孙悟空的授业恩师，须菩提！两人本是一人！” 他心中的猜测一下就被证实，神情骤然变得兴奋异常。 “明白了这一点，事情就好办了，或许我真的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 想到这，林在天悍然发动风驰闪，几个起落就已回到五行山下。 “小林，你这几日去哪里了？我都等得有些闷了。”孙悟空远远的招呼道。 一年的相处下来，他早已习惯了有林在天的陪伴。 林在天微微一笑，照例把酒菜上齐，便与孙悟空喝起酒来。 酒过三巡，他神秘一笑，就劝道：“猴哥，其实报恩有很多方式，没必要非得改变信仰，投身佛门吧？” “改变信仰？” 孙悟空怔了一下，缓缓将杯中酒送入口中，目光紧紧盯着林在天，等着对方的解释。 “不错，虽然你师傅中途已经投了佛门，可你原本为道门中人，接受的乃是道门理念，修行的也是道门功法……我觉得，你没必要为你师傅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别忘了紫霞仙子还在等你！”林在天笑道。 在他看来，能够说动孙悟空退出西行的队伍，既能成全对方，也能方便自己，可谓一举两得。 然而。 孙悟空却是惊诧半晌之后，摇头一叹。 “原来你都知道了……可惜……师命难违！” 孙悟空见林在天已经知道他师傅之事，也就不再隐瞒。 “可是猴哥，你不能因为师父去了佛门就失去了自己的主张，你认同佛门的教义吗？”林在天笑问。 孙悟空顿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很久，他才喃喃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这句话咋听没什么，可细细一品味，林在天便明白了孙悟空的意思。 这孙悟空乃是天地所生，从小无父无母，定然是将他师傅当成了父亲来看待，所以才会有这么深的感情…… “我认为，你换种报恩的方式，也未尝不可。”林在天建议道。 但孙悟空依旧是坚定的摇摇头。 “不行，师傅待我恩重如山！不仅是授业之恩，更有救命之恩。” “救命？” 林在天皱了下眉头，他怎么没听过此事。 “不错。” 孙悟空点点头，“要不你以为，我只有此等境界，为何能大闹天宫而不死？” “猴哥，你不是早已rou身成圣了么？还有谁能杀你？”林在天奇道。 “我的确早已rou身成圣，而且吞服了大量仙丹，且在地府改过阳寿，寿元近乎无尽！”孙悟空点头道。 但马上，他就话音一转，“不过，我的元神只有炼虚九重，那些高阶的神仙虽然无法杀我，但抹去我的神智，却是能够做到……若非有我师傅求情，如来怎会只是镇压我这么简单？” 听到此话，林在天心中猛然一震，联想到自己身上时，不由得留下一头冷汗。 他如今有“护身戒指”手，哪怕对手是仙人，也无法轻易将他斩杀，可一旦对方对他的元神动手，他也同孙悟空一样，有些无计可施。 除非让他得到“复活戒指”，他才可以真正成为不死般的存在！ 这时，孙悟空又道：“而且紫霞和青霞，也是因为师傅求情，才会留得一命，否则……” 一听这话，林在天心中就全明白了。 孙悟空重情重义，要想阻止他西行报恩，似乎不太现实。 而这样一来，孙悟空与紫霞仙子注定无法走到一起…… “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位英雄，含恨成为一个无欲无求、不问世事的和尚？” 林在天在情感上有些不能接受，但他想了很久，却又没什么好办法。 “除非从唐僧这里下手，令他改变对孙悟空的命令，才有可能阻止此事……可那唐僧此时似乎还没有出生……” 没有出生？ 林在天眼睛骤然一亮，“若我此时前去阻止唐僧的出生，就可以阻止须菩提的转世！从而也就能阻止西行！”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了此事的不妥，顿时面露古怪。 “可此事不对呀……我来就是准备混入猴子西行的队伍，若是阻止唐僧西行，我还找谁杀怪去？” 要知道，西行路上的很多妖怪，都是从天界偷偷下凡，专门为吃唐僧rou而来，若是没有唐僧，他自己跑去西行的话，大半妖怪就不会下界来了。 这怎么看都是一个赔本的买卖。 左右为难之下，林在天深感郁闷，“咕咕咕”猛灌了几口酒，就不再说话。 …… …… 不觉间，又是数月过去。 林在天与孙悟空的感情日渐深厚，可他每每看到孙悟空一副落寂的样子，就会联想到紫霞仙子惨死的场景，心中就会变得极为不舒服。 这种日子，每一天过的都很煎熬。 “这样下去可不行，迟早会把我自己逼疯……或许我该离开了。” 想到这，林在天就拉着孟小蝶跑去和孙悟空告辞。 “猴哥，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大圣保重。”已经如愿突破了化神四重的孟小蝶，也抱拳拜道。 “好兄弟，以后有缘再见吧。”孙悟空淡淡笑道，但他看向两人之时，眼中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羡慕。 这丝情绪被林在天敏锐的捕捉到眼底，心中猛然一阵刺痛。 这一年多来，他已经将附近城镇和山林中的妖兽杀戮一空，得到了上百万经验。而下一阶，再有一百二十万经验便能到达。 他细细一算之下，就咬牙下了一个决定。 “我杀怪的速度其实并不慢，虽然远远比不上西行，但比旁人还是要快上太多……而西行虽然是个捷径，但为了偶像的幸福，我还是决定放弃西行，转而去阻止须菩提的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