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权宜之计
眼下几件事并在一起发作,叶清芜还真是有点焦头。 当然最重要的事还是赎回娘送给她的紫玉手镯,于是就亲自在钱记当铺守株待兔,以望能碰到那个来赎当的人。 可是直到过了初七当天铺子打烊,叶清芜仍然没见到那人,不得已才沮丧离开。 走时叶清芜一再觉得那伙计的眼神流露着某种欲言又止的信息,但问了几回他也不肯说什么,掌柜的也一再肯定并保证确实没有人并拿着她的赎当书来赎那只紫玉手镯。 叶清芜只道是见鬼了,再与掌柜的纠缠也是无益,暗暗骂自己不中用才不甘心的出了当铺。 只是她走得干脆又快,并未听到伙计与掌柜的对话。 伙计道:“掌柜的,我瞧着这位小姐挺落霉的,怎么就会被醉汉撞倒又失了赎当书呢?可巧当晚赎当书就到了另一位姑娘手里,直接拿来将手镯赎了去。” 掌柜骂他:“你小声点,被她听见可不得了!你在铺里多年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行的规矩,只要是见着赎当书我们就得给她赎当,至于是何人来赎能管的了那么多吗?” 伙计摇头,“真可怜了她,这还是她娘亲生前留给她的手镯呢,她可要伤心死了。” 掌柜的略带嘲讽地低喝起来:“你倒是同情心泛滥,世上这么多事你能同情的过来吗?我警告你小心你的同情心给东家惹来祸事!以后可千万要注意了,我们这行不需要什么好记性,只要典赎两清就行了。” 伙计只得点头答应,称以后不会再犯,掌柜的答应过他一旦他告还乡定会向东家推荐他来当掌柜,可不能因为一时冲动失了前途。 叶清芜这几天总是早出夜归,徐文得并未找到她,凭他的狡猾和多思应该早到赌坊内打发了一番,或许银子也在筹了。 所以,叶清芜仍是待在叶家药铺。 桐生得了她的吩咐,将一个梨木匣子送去周府,至于内面装的什么他并不知晓,也不敢打开来看,只见大小姐很是笃定的说周小姐见了东西定会差他进府说话。 果然一盏茶的功夫,一个丫鬟出来迎她,说小姐有请。 进了周家富丽堂皇的花厅里,丫鬟将匣子拿着进了屏风,桐生才见到了周小姐。 说是见到了其实也不准确,因为桐生是隔着屏风所见里面有两个身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他不敢细瞧,只从稍后说话的声音来判断周小姐是在里面。 “你且告诉我,你家小姐为何要送药予我?” 周小姐的声音竟有些沙哑,甚至带点与年岁不太相符的沧桑,难道是生病的缘故? 还有大小姐不是说除了药还有别的东西吗?为何周小姐只字不提却要问得这么客套呢? 不及细想,桐生恭敬道:“我家小姐本是医者,刚从外地回来不久,一听闻周小姐的病情就非常记挂,这不一得了空便差我将药送予小姐,希望对小姐的病情能有所帮助。” “仅仅如此吗?”周小姐又问。 “仅此而已!我家小姐慈心,本着医者之心出发,此举确实是为小姐的身体考虑,并无他意,小人断不敢诓骗小姐!”桐生平静作答,“我家小姐还说了,如若小姐信不过她,断可另找大夫来验证此药。” 桐生全都是按叶清芜的吩咐说的,只是奇怪为何大小姐不让她提周大人,如果说是因为周大人是一镇之司,作为他的镇民为他的女儿送药也是应该的,这样不是更容易让人接受和相信吗? 此时里面倒安静下来了,说是安静,但隐约轻闻里面的人在窃窃私语。 过了半晌丫鬟从里面出来,捏了一锭银子给桐生,说是周小姐赏的。 桐生大大方方接过银子,朗声谢过。 丫鬟就要领他出花厅,他心中疑惑,大小姐不是说周小姐见了东西自会知道大小姐是谁吗?可一番对答下来她还是半字未提,莫非大小姐所猜有误还是那个什么物件根本就不管用? 刚转身走几步,那个周小姐又说话了,语气含嗔:“蝶衣呀,不是姨娘说你,你就是心眼太实又太单纯了。” 桐生才听出来刚才充作周小姐说话的人竟是府中的秦姨娘,他昨日来找管家拿送货单时偶然碰到秦姨娘,听过她的声音,只是现下带些沙哑。 又传出一个女子娇柔的声音:“怎么会呢?姨娘多心了,她是不会害我的。” 到了药铺,桐生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叶清芜,又将周家打赏的银子拿出来给她。 叶清芜只是唇角含笑,一把将银子推了回去,“银子本就是赏给你的,你好好收着,这件事先这样。” 叶清芜这几天并未闲着,她前前后后分析了叶正河被抓和周小姐发病这两件事,后来她确定周小姐发病在先,叶正河被抓在后,正是因为周宏志心中有火无处可出,对女儿宠爱有加不能对她怎样,正好遇上叶正河犯了点什么事,一通怒火之下便叫人抓了他。 不惜得罪自己的合伙人,不管不顾自己将来的生意分成,尽管这合伙人是在自己管辖自内又向来对自己听命,但作为官多年的一镇之司,此举实属不妥,未免有些小冲动和小题大做了,这些只能说明周宏志对女儿宠爱的程度有多深。
桐生去周府找管家拿送货单,走时碰到秦姨娘从厨房端药出来,恰巧听到她口中提到蝶衣,但同名之人也并非没有。 其实叶清芜之前有诸多分析和猜测,隐约猜到周小姐是谁,但需要进一点确认。 桐生送米油时就听丫鬟说周小姐是贪玩出府导致了哮病发作,叶清芜又恍然记得自己与蝶衣在镇口首遇,她被烈风惊着,当时呼吸急促起来,脸色又煞白,是姣儿拿了帕子替她捂住口鼻,现在想来帕子是用药气熏过的,蝶衣正是惊吓之后哮症发作,只是当时情急并未往这方面想。 现在想来常人家的女儿就是得了这种病也不会出来四处喧扬,因为他们治不起四处喧扬也是无用,而这浮徒镇恰好只听说周宏志的女儿得的是哮症。 叶清芜凡事求力万无一失,就差了桐生去周府,作进一步确定。 桐生不知道,其实匣内装的是治哮症的药且只放了三天的份量,以及当天叶清芜与蝶衣在镇中闲逛时蝶衣送她的那支木簪。 如果蝶衣就是周宏志的女儿,她看到此物便知道了是叶清芜所为,也一定会相信她,因为当时两人在小酒馆时徐文得为了拍马说出叶清芜会医且还会自己制药,事隔不久相信蝶衣还会有此印象,如若蝶衣不是周宏志的女儿,这支木簪全当一份小礼物,她瞧不中也就置于一旁了。 此时秦姨娘又称那人为蝶衣,相信周府是有一名叫蝶衣的人。 叶清芜知道是秦姨娘怕单纯的蝶衣应付不来就冒名顶替她问话,最后一句娇柔出声的那人才是蝶衣,她正是亲眼见了木簪才说了这句话,也正是从她这句话叶清芜得到最后的证实,蝶衣就是周宏志的女儿,亦就是周蝶衣。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静等消息了。 三天的药量用完,周府自会派人来寻她,叶清芜可不着急。 只是自己与蝶衣一见如故,又很是欣赏她的性格,此举多少有利用她之嫌,这又让叶清芜内心突生一丝不安和愧疚。 但一想自己前世被恶人所害,寿命不过短短十六年,比娘亲还早逝六年,重生后的终极目的就是报仇,前番的种种人事皆是过程而已,只要自己对蝶衣不存陷害之心,就伤害不了与她之间的情谊。 所以即使是有些利用成分,亦是权宜之计,自己此番是真心给蝶衣治病,这也正是情谊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