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待客之道
很快，石洞内充斥着香味。 庄破煎好了鹿rou，又端来一盘清烫鲜磨菇。 “吃吧，凉了有腥味，鹿rou配鲜磨，清脆爽口。” 一人一只细小白盘，一双竹筷。 庄破用小刀将鹿rou一分为二，其中一块置于叶清芜面前的小盘中。 “神医出手就是不同凡响，哪怕是食物也极其精致，我定是七世修来的福气才得此享受。”叶清芜勾唇轻笑。 “这就叫福气？太容易满足，死过一回的人，福气还在后头。”庄破不仅生得妖孽，举筷的动作也极其优雅。 叶清芜不置可否，“我进浮徒山是因为前些天做梦，梦到一个白须老头，貌似仙医，他告诉我山中有不少灵药，今天我也确实采到两样，可惜仙医没遇着。” “还想遇着仙医？遇到神医不算？”庄破照例哧笑，“所以就误认为我是老头了？还有你采到的那两样也算不得是灵药，因为……灵药都被我采了。” “紫玉双菇也算不得吗？药书有记载其药效可比得灵芝呢。”叶清芜不服，“你那些药草我也见了，不见得有多灵效吧。” “你是认不出来吧。”庄破淡笑，随口问：“内室之中的狼藉你怎么看？” “……我确实进了石门，不过也没看出个究竟，总之……还是哪里不妥。”叶清芜摇头，“你得告诉我熬的是什么吧？” 庄破白眉一动，声音淡淡：“夜归门。” 毒药夜归门！叶清芜变脸掩口，幸亏自己没有乱动，声音亦跟着变调：“炼取其汁液中的精华？” “不错。”庄破瞧她一眼，“我行事从来不是常人风格，何必大惊小怪。” 这倒也是。 不过他炼取夜归门做什么？ 庄破吃着鲜磨，转开话题：“你既说你爹与我年岁相仿，那他是个怎样的人？” “不怎样，顽固不化，开药铺的，自小就极不喜欢我。”叶清芜语气平平，“我娘曾是浮徒镇的第一美女，不过在我五岁那年就过世了，家里还有一个庶母，一个庶妹。” 叶清芜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在庄破面前毫不隐瞒自己的家庭背景，或许人在与陌生人相对时，总能多些轻松感和自在感吧，而且庄破的身份也没给她什么压迫感。 “你倒不遮掩。”庄破瞧着她精致的眉眼，喉间一丝叹息轻不可闻，淡淡道：“好好活着，才是最好的，生命珍贵。” “死过一回，我当然会好好活着。”叶清芜扬眉，忽又问：“倘若我能用别的东西代替宁眠来帮你改善睡眠，你愿意拿条件来换么？” “凭你？而且你又怎么知道我是睡眠不好？”庄破勾唇说得漫不经心，又继续优雅吃着盘中食物，“小孩子不要学着大人揣测别人的心思，这样很不好，我也很不喜欢。” “好吧，我不揣测。” 墨白在边上摇尾轻叫，叶清芜问：“墨白不用吃东西吗？” “山中多的是它的食物。”庄破略略调侃，“你总算不叫它宠物了，不过你知道它是什么吗？” “狗，或是狼狗。”叶清芜微微不屑，“总不至于是白狐吧？” “狼与狐的结合。”庄破瞧着墨白的眼神煞是温润，墨白瞧着了随即往他袍角蹭蹭。 “哧！”叶清芜忍禁不住，“真的？” “确实如此。”庄破放下竹筷，抚着墨白的耳朵，“当年，我在太阴山上采药遇到墨白，它偎在草丛里，嘴里发出轻嘶声，全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质，用一双墨瞳晶晶亮亮的瞧着我。” “然后，你就捡了它？” “没有，太阴山中太多珍稀走兽，尤其这样纯白的动物，很快我就走了，哪知它一路安静地跟在我后面，像团雪球不紧不慢的滚动。” “我没空理会它，继续采药，可是一连走遍了两片山坡还是没采到一株药草，在走到一条深沟峡谷时，墨白突然大声嘶叫起来，又抬爪在石块上狠刨，还用一双墨瞳不停的看我，紧跟着嘶叫声越来越烈，我攀下峡谷顺着它视线的方向寻找，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莫不是什么怪物？ “一株极难得的药草，在深沟石坡的内壁之上，如果用rou眼看根本找不到，等我采了药草上来，墨白霎时绕着我打转，嘴里发出轻呜，我才明白它先前不停地看我是在向我传递着讯息。” “那一刻我心软了，想它跟着我跑了几个时辰，决定捡了它带它回去。” “是心软，还是因为它嗅觉灵敏能帮你找到药草？”叶清芜轻笑。 “后来听到当地人讲，它是狼与狐结合的后代，有狼的忠诚也有狐的聪慧，墨白一直陪着我，我们去过玉肌雪山，去过番山，黑熊岭，断南山，很多很多地方，墨白助我采到不少灵药。” “药园里的药也是墨白帮你采到的吗？” “是的，那是在残月崖……”庄破突然住口，弹弹手指，“问那么多？故事都讲完了以后说什么？” 以后，庄破说以后！叶清芜挑眉一笑，“好，不问了，我收拾碗筷。” 庄破勾唇，看不出什么神色，“小女娃打什么鬼主意别当我不知道。” “打什么鬼主意？”叶清芜装傻反问，又故意道：“平生第一次吃这样的饭，只有菜没有饭，午饭是这样，晚饭也是这样，神医招待客人也不是常人风格。” “强词夺理。”庄破起身自语道：“石洞也不安全了，一个小女娃子都闯得进来，看来得设点机关了，我这里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家的菜园门子。” 恰巧竹筷掉落在地，发出脆脆声响模糊了庄破的话，叶清芜问：“你说什么？” “没什么。”庄破淡淡回应一句，“记住明天一早就离开。” 什么人，时热时冷，最后一块鹿rou都舍得拿出来招呼自己，而且刚才还客客气气的，一会又阴沉了要赶人走。 叶清芜柳眉一折，“好，天亮我就离开。” 庄破捡了碎银在手里，哧笑：“算你的饭钱。” 话完，又去石床下面拿了一个陶罐放于洞门中间处，“石床让给你睡了，我去草庐。” “那是什么？”叶清芜好奇。 庄破径直往里走，白眉轻舒，笑得神秘，回头丢了一句：“毒药，给你防身的。” 墨白摇头摆尾，跟随其后，一紫一白两具身影一同进了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