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颜面无存
“二娘早该快言快语，我的确有事。”叶清芜说罢向桃香使了个眼色，“我有一些小要求，只是我怕我唇舌不灵活说不清楚，所以便写了下来，还要劳烦二娘自己过目！” “你……”真是欺人太甚！ 桃香从袖中抽出绢布，双手呈给袁双琴。 “我是府中嫡女，提些合理要求并不过分，二娘既是贤良之人，当不会拒绝吧？”叶清芜逼近一步，瞧得她一脸的粉白，冷笑着问。 袁双琴面有愠色，这贱婢写的东西她怎么会看呢？双手一捏就要有所动作。 叶清芜道：“二娘向来力气甚大，我就担心纸张太薄，一个不小心让你给撕破了又得重写，所以特意找了块绢布，还请二娘好好过目，不要遗漏了！二娘向来厚爱于我，这些要求自然不会敷衍应付吧？” 袁双琴说得切齿，“我今日身子不爽，待空闲下来看了再说。” “不过还望二娘不要诓我，我一个没娘的人今后还指望二娘庇护呢！”言罢福了福身，带着桃香翩然而去。 在众目睽睽之下，叶清芜悠悠地走出琴舒苑，如她进来的时候一样轻松自如。 “小梅，以后可要给院门给我看好了！别什么人都往里面放！”袁双琴自是咬牙切齿，元秋已经受了那贱婢的闲气，今天当着府中下人的面，她又让自己这个当家人颜面尽失，真是可气可恨！ 身后的桃香并不轻松，“小姐，你觉得二夫人真的会看吗？而且就算是会看，她会按照小姐写的清单来办吗？你看把她给气得！” 阳光照耀着叶清芜乌黑柔顺的长发，她黑眸流转，莞尔一笑，说：“当然会看，只是不拖个三两天是不会办的，其实我也没有指望她全部照办，不过我想要的她必须得照办！” 桃香点头道：“小姐真厉害，今天二夫人可没面子了。” 叶清芜淡淡地说：“不止今天没面子，以后都会没面子。” 桃香道：“刚才奴婢的心好悬呢。” 叶清芜不经意的问：“小姐这样，桃香可喜欢？” “喜欢！小姐现在很有气势，胜过从前百倍，很好！”档香满心欢喜。 这厢主仆二人倒是轻松惬意的走了，袁双琴可气得不轻，本来午觉就没睡好，这下更是头痛，她顾不得许多，一屁股坐在廊道间的坐凳上，顺手将绢布扔在地上，大呼道：“反了！真是反了！” 小梅连忙趋身帮她按着太阳xue，细声道：“夫人，这大小姐好像真的变了个人似的，要是换作以前就是在夫人面前大声喘口气她都不敢，哪敢像今日这般……这般狂妄。”说到此处，声音越发低了下来。 袁双琴喝道：“怎么？听你这口气倒像是在夸她呢！” 小梅一听慌忙跪下，“奴婢不敢！奴婢是担心她受了什么人的挑唆要对夫人使坏呢。” 小梅的话刚落音，袁双琴又喝斥起来：“你这是什么话？亏你跟了我这么些年，还没有小菊持重。她一个没娘的贱婢，大门未出二门未迈，能受什么人挑唆？我看哪不过是脑子坏掉罢了！她要敢翻天，那就试试！” 小梅连忙道：“是！夫人说的是！” 袁双琴忽然话锋一转，“今天的事你们竟无一人察觉禀报，真是不该！我是让老爷施药救她，但也没说从此以后要将她当亲女儿看待呀？总之切记以后要多加留心！” “是，夫人。”一席话听得小梅冷汗直冒，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夫人话间明显斥责自己办事不力，作为夫人的贴身丫鬟这就是失职，以后可真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还要多向小菊学习呢！一旦惹恼了二夫人，她的手段可是众所周知的狠毒，娘还指望着自己的这份工钱续药诊病呢。 “好了，起来吧，动不动就跪成何体统？一会把小姐请过来。”袁双琴瞅了瞅小梅，嘴角扯出丝冷笑，这些下人就得时时提醒警告，不然就懈怠懒散，不懂得好好侍候主子了。 小梅连声道谢的爬了起来，又把地上的绢布捡了呈给袁双琴。 桃香躲在怜秋阁外面的花木下，看见小梅进去将叶元秋请了出来，两人往琴舒院去了，她才跑回怡境阁。 “小姐，二小姐被二夫人请了过去，定是商量什么诡计来报复小姐呢。” 叶清芜正在看医书，见桃香俏脸通红，只不疾不徐的回答：“意料之中的事，有什么好惊慌的？再说这事二娘还会告诉我爹呢。” “二夫人会跟老爷告状？那可如何是好啊？” 叶清芜放下医书，凝声道：“这些年我爹听信二娘之言，让她持家管事大权在握，更是将我这个嫡女丢在怡境阁不闻不问，任我自生自灭，可见他们是一路人。只是没想到我的生命力竟这么强悍，不仅活了那么些年还从病中逃得一死，定是娘亲在天上保佑我！不过直到这场大病我才醒悟许多，以前的确是太傻太无用了！桃香，你说我这算不算是后知后觉？” “小姐。”桃香眼眶一红，握住叶清芜的手道：“奴婢深信小姐是有福之人，就算再苦，将来一定会很好的！” 那时每每遇到伤心之事，桃香也是这样握着自己的手，仿佛能传递些力量和勇气。 “二娘藏不住心思，定会告诉我爹，好唆使我爹趁机治我，我倒要看看，他到时会如何办理！” “那岂不麻烦了？”桃香一脸担忧。 “我自会应付，你不要担心。”叶清芜拍了拍她的手背，“好好的怎么又难过起来了，这些年多亏了你在我身边，以后我们还要继续相依为命呢，我们都要好好的！” 桃香含着泪连连点头。 “好了，你先下去吧，我看会书。” 桃香依言退下。 还好，娘留下的医书没有被叶元秋毁坏。 书中自有黄金屋，此话果真不假。 叶清芜发现自己越发对医书痴迷起来，越看是越被吸引，竟沉浸其中不能自拨，仿佛自己还有一点即通的悟性。 本来出身于医药世家多少就有些天赋，何况前世为了自保在青楼的时候又暗暗加习了，虽死过一回但那些记忆还在，日后只消努力修炼一番应该还是会有成效的。 只是一个有些医术的人最终竟死在了毒酒上，这让人不仅很是费解还有些想嘲讽，说到底还是自己太太轻信别人的缘故。 外面起风了，送来阵阵蔷薇和灰绿的香气，赶明儿让桃香摘些，制些香包。 琴舒院中，这会子母女两人正在说话，桌子上就摆着那块写着清单的绢布。 叶元秋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娘真要依着她吗？” “哼！那个贱婢，我看她是活腻了，如今也敢跟我叫嚣！”袁双琴恨恨的说，“你看看，都写的什么！” 叶元秋已看了不止两遍，“娘，女儿早想问你，你为何要让爹给她开药呢，既然是自己生病了何不让她就此一了百了？” 袁双琴叹了口气，道：“……你以为娘愿意吗？你不懂你爹的心思！你爹最要脸面，又有几分薄名在外，还会几分医术，就算是再厌弃叶清芜，可说到底是他亲生的骨rou，再不济也是个嫡女，嫡夫人已经不在了难道还要让这个嫡女死了不成？” “其实我猜，即使我不说，你爹也不会真的不管，与其让他自己主动医治缓和了与叶清芜的关系，倒不如我开口请求，也显得我贤惠淑德……唉，娘心里也不畅快呀！” “原来娘是用心良苦，倒是我错怪娘了。”叶元秋道：“娘为了爹为了叶家付出这么多，可爹他还是不肯将嫡夫人的名分给你，那个万银霜她死了那么多年都还要霸占着嫡夫人的位置不让，真是可恶可恨！” “这个已经不重要了，娘做这些也不全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秋儿啊！” 叶元秋点头，“我知道的，娘。” “你想，界时你若在你爹跟前得了脸，取得你爹的宠信，就能顶了叶清芜的位置，是不是嫡女又有何要紧呢？更重要的是那样一桩好姻缘说不定就成了你的。所以你还要修身养性，在你爹面前更加努力表现自己，切不可心浮气燥惹出什么事来！” 不止一次听娘说那人生得极为俊朗，玉树临风，而且家世又富贵。 “娘……秋儿还小呢。”叶元秋小脸绯红，满是羞涩。 袁双琴含着丝笑意，眼神却是十分的恶毒，“所以娘更要早早的为你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