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丫头，这几天你好像都很高兴啊？” 志村大叔卸下扛在肩上的水桶，抹了一把脸上的汗，看着将水倒进水缸里的女孩说道。 女孩没有回头，嗯了一声以示回答。 “交到了新的朋友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一天到晚往外跑啊。”女孩的态度让志村大叔头痛不已：“整天看不见人影，简直不像个女孩子，也不能太活泼了啊……” 将最后一木桶水倒进水缸后，一脸兴奋的女孩头也不回地往外蹦，还不忘和志村大叔道别道：“大叔，我先出去啦！晚饭之前我会回来的！” “你这孩子！哎……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简直比男孩子还调皮。”志村大叔还想说些什么，一转眼就发现女孩早已溜得无影无踪，只能自顾自地叹气。 前天和大前天也是这样。好像就是这几天左右，这孩子往外奔的次数越来越多了，虽然过去也是这么野，但最近越来越看不到人影了。 自从上次她在夜里偷偷溜出村子差点被狼吃掉后，村子里的大人对小孩子的看管越来越严厉了。现在就连大人也不会在夜间离开村子。 哪怕她准时在天黑前回到村子里，志村大叔也不怎么放心。万一被流窜山匪或者野兽袭击了呢？ 得找个时间好好跟她说教。志村大叔这样想着。 ——————————————————————————————————————— 女孩提着水桶和红布走向破庙，时不时回头环顾四周以防有人跟着，简直和做贼似的。 就连村子里与女孩最亲近的人也不知道，几天前，她救回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而且这位了不起的人物现在栖身在这间狭小的破庙之中。 这间破庙对于女孩来说，并不是泥偶木人居住的地方，而是确确实实存在着真正的阎魔。 这是，只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哼哼，村里的其他孩子一定还以为我在吹牛呢。“一想到那些孩子一脸羡慕看着她的模样，女孩心里忍不住一阵得意：“我可是见到了真正的阎魔大人哦！” 稍稍得意了一下子，女孩站在破庙门前端正了自己的态度，带着虔诚轻轻推开了破庙的木门。 腐朽的大门嘎吱作响，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 女孩走进破庙，将水桶稳稳当当地放在地上，朝眼前的存在双手合十拜道：“阎魔大人，我来了哦。” “……我说过很多次，用不着这么称呼我。” 沉稳而带有锐气的声音从黑暗里传来，完全没法想象几天前【它】还带有敌意的样子。 它倚靠在黑暗的角落里，坐立不动的样子宛若威严不可冒犯的不动明王，哪怕浑身上下被亚麻绷带所包裹，也有着丝毫不像重伤者的稳重。 每次女孩与那双璀璨的金色双眸对视的时候，那种看破一切的锐利感让她由得为之战栗。 谁能想到，就在几天前这位如此令人敬畏的存在身体几乎被切成了两半，处于半死不活的濒死之中呢？ 至少，它现在还是能听进女孩的话，不会强硬地拒绝一切帮助。 知道这一点后，女孩的心略微平静下来。 “可是，这是原则问题啊！” “奇怪的原则……” 说完这句话后，它不再发出声音。看上去它一直对阎魔的称呼感到困扰，如此顽固的态度让女孩想起村里的顽固老人。 不管是不是阎魔大人，总之它现在需要我的帮助。 想到这一点，女孩端起水桶走到阎魔大人身边，开始解下它上半身那染得发黑的亚麻绷带。 和女孩预料得一样，她刚解下绷带，大量的血立刻就从阎魔大人身上的那条巨大伤口中渗出。 最初更换绷带时女孩还因为此而吓得手忙脚乱，经过阎魔大人的解释之后才得知这是无可避免的现象。 用阎魔大人的话来说，就是它的伤口每时每刻都在愈合，紧接着就又裂开了。在征得阎魔大人的同意后，女孩还特地观察了它的伤口，发现确实是有很多新生的rou芽在挪动，但很快又裂开了。 很快，女孩就从刚开始的有些害怕逐渐转变为习以为常，只是今天她惊奇地发现今天阎魔大人的伤口所渗出的血没前几天多了。 “阎魔大人，您的伤势比前几天好上不少呢。” “勉勉强强吧，相对于这个异常庞大的【业】来说，我只是尽可能削除了一部分而已。想要恢复到能够走动的那种程度，恐怕还要一段时间。” 阎魔大人一出口就是那种让人难懂的话，女孩不断挠头想要明白其中的含义，最后只搞懂了“想要恢复要花费很长时间”这个说法。 “嗯……搞不懂。” 应该是人类无法涉及的范畴吧，搞不懂是正常的。看上去阎魔大人也是这样想的：“搞不懂就好，如果懂得太多的话可不是件好事。” 记下来了，这就是所谓的“长者的智慧”吧。 在那之后，女孩将挂在木桶上的红布沾了水，然后擦拭掉阎魔大人身上的血污，再换上新的亚麻绑带。 因为阎魔的体型很大的缘故，这个工作并不是很简单。就算是比较熟练的现在，女孩也要花一两个时辰来完成。 等到搞定例常工作后，女孩毫无形象地坐在脏兮兮的地上，一脸兴奋地盯着阎魔大人：“阎魔大人，昨天说的男孩在进到京都，被老爷爷收为徒弟之后怎么样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当时阎魔大人心血来潮讲了些故事，对于女孩来说那就是未曾听闻的传说了。很快女孩就缠着阎魔大人要他讲之后的情节，虽然有些不敬的样子。但是没办法啊，阎魔大人的故事太有趣了。 阎魔大人好像懂得很多的样子，讲出来的故事很生动，简直就像是亲身经历过一样。 “简直和带孩子似的……算了，就从那里继续开始讲吧。我也记得不太清楚过程了，正好重新回忆一下。”阎魔大人那张很难看出表情的脸色貌似露出一丝苦笑，接着又是女孩听不懂的话。 不过有故事听就是好事，也不必纠结那么多了。 “之后，那个男孩被老爷爷收入门下，开始了艰难却有趣的特训……” 阎魔大人的声音不大，但是很清晰。女孩每一个字都能听得很清楚，更吸引女孩的是阎魔大人的话语里似乎带着一种莫名的感情，只是女孩不知道这种感情叫做什么。 很久以后，女孩才得到答案。 那是，名为“怀念”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