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六章 阶下囚
陈子午抱着双膝坐在潮湿阴冷的牢房里，双眼毫无焦距地盯着半空中的一点，宛如一尊木雕半天都没一点动静。 良久走廊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军靴踩在地面上的踏踏声。 陈子午从绝望中抬头，双眼猩红地望着面前出现之人。 “是你！”陈子午意外地看着他，“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人是你！” 蔡武走到离牢房半寸远的地方站定，鞋尖正对着陈子午的脸，高高在上地看着他，虚伪地说：“呵呵，上次一别没想到再见面竟是在这种地方，老弟，你受苦了，我知道你对义王忠心耿耿，动手的绝不是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寻出凶手，还你一个清白！” 不管他这话是真是假，陈子午都有些动容，自从他被关在牢里后，过往的同僚朋友都跟他划清了界限，没有一人来看过他。他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呆了两个日夜，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所以昔日的死对头蔡武能来看他，并没有趁机落井下石，踩他一脚，他已经足够感激了。 “谢谢你，蔡武，不管你信不信，我没有行刺义王，对了，义王怎么样了？” 蔡武脸上的笑容褪去，一脸忧伤地说：“他伤了肺部，现在还昏迷不醒，大夫说很难醒过来！” 陈子午愣了愣神，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他苦笑着往后仰了仰，头靠在冰冷的铁柱子上，双眼呆滞地望着头顶黑漆漆的屋顶。 见他这副认命的样子，蔡武的被肥rou挤得只剩一条缝的眼睛里闪过一抹鄙夷，下一刻，他又和和气气地道：“陈将军，卫诸公子跟你情同手足，你出了事想必他肯定不放心，不如你修书一封请他回来……” 蔡武话还没说完，陈子午突然抬头，目光慑人地盯着蔡武，那里面的狠意让蔡武下意识地住了嘴，身体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 退出两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现在陈子午都沦为阶下囚了，他还怕他个毛线啊！ 想到这里，蔡武立即抬头挺胸站了回去，厚着脸皮道：“陈将军你这是干嘛，我都是为了你好，卫诸公子足智多谋，有他帮忙，岂不是能更早地洗清你的嫌疑？” 陈子午眯起眼打量着，眼神寸寸冻成了冰：“不要打卫诸的主意！” “你说什么话呢，我这是想帮……”蔡武的强词夺理在陈子午了然的目光中说不下去了。 不知好歹！这家伙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都蹲牢房了，仍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蔡武本就没多少耐性，刚才那番作态已经耗去了他所有的耐心，见陈子午不上道，他干脆撕破了脸皮，露出獠牙：“陈子午你还当自己是威风凛凛的陈将军啊，你刺杀义王的事天下皆知，就是神仙来了也救不了你，你若乖乖的听话，我送你个痛快，否则有你好受的！” 这才符合蔡武平时的作风啊，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竟有一瞬会相信这家伙改性了。 长吁了口气，陈子午翕上眼，不理会蔡武的威逼利诱。 蔡武口水都说干了，对方连个屁都没放，他气歪了嘴：“妈蛋，你小子能，行，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语毕，他重重地朝陈子午的脸上吐了口唾沫星子，气哼哼地走了。 “慢着！”他刚走出几丈远，后头突然传来陈子午沙哑的声音。 “你改变主意了？”蔡武脸上的笑容挡也挡不住，他就知道在生死面前，再硬的骨头都要弯腰。 他缓缓折身，走到陈子午面前，从袖袋里掏出早准备好的笔墨纸砚丢到了地上，以施恩的口吻道：“写吧！” 只是陈子午看都没看地上的东西一眼，而是缓缓睁开眼，一双黑沉的眸子里充斥着蔡武看不懂的情绪：“端和公主呢？” “你问她做什么？该不会你也跟卫诸一样看上她了吧？”蔡武轻笑出声，粗声粗气地嘲讽道，“天下多少温柔娇媚的女人随你睡，你却看上这么五大三粗的，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读书人！” 对他的粗俗，陈子午皱了皱眉倒是没辩解，只是再次问道：“她在哪儿？” “神经，她能在哪儿，她当然在义王府等着顾容来赎她了！”蔡武气哼哼地指着地上的纸笔道，“你写不写，不写老子就不奉陪了！” “你走吧！”陈子午又合上了眼。 “妈蛋，你什么玩意儿！”感觉被人耍了一回的蔡武气冲冲地朝陈子午竖了竖中指，动作利落地离开了大牢。 当他的脚步声消失在走道的尽头时，原本应该睡着了的陈子午突然睁开了眼，目光灼灼地往下侧面的小过道：“既然来了就出来随我解解闷吧！” 他的话音一落，幽暗的过道里果然传来一道匀速的脚步声，下一瞬，来人走出躲藏的角落，露出了真容。 “陈将军还真是警觉！”来人含笑赞道。 陈子午看着端和公主熟悉的身影，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轻轻摇了摇头，自嘲地说：“终日打雁终被雁啄瞎了眼，我和吴义都看走了眼，输得不冤！” 顿了下，他又用欣赏的目光看着端和公主：“后生可畏，顾世子与公主夫妻同心，一环扣一环，陈某佩服！” 端和公主上下打量了陈子午一眼，被关在地牢里两日，滴水未进，他除了嘴唇干裂，面色发白以外，精神却格外好，而且看见她这个罪魁祸首也能保持理智与清醒。 “我也很佩服将军！”虽说端和公主不大赞同陈子午这么轴的性格，但不可否认，这是一个正直、无私、有坚持的人。若是朝中官员人人都能像他一样，这大梁就不会乱成一团糟了。 陈子午只当她在敷衍自己，自嘲一笑，抬起头，双眼直视着端和公主，问道：“看在我是个将死之人的份上，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请公主为在下解惑，公主是如何在在下不知道的情况下拔出了我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