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结局 ……此处有省略——江锋……一件事情的发生,衡量不出一颗心的淡定,却能影响一件事情的解决结果。一个人思想的深度,衡量不了一颗心的从容。而一颗心的从容,却能彰显一个人的深度。让我们豁然开朗的也许只是一个道理,左右我们心绪的,也许只是个心结。将心放宽,以一颗平常心应对世间所有的无常,在悔中顿悟,从怨中藏喜,由恨中生爱。率性而行,继之而悟,随遇而安吧。正如张琳想象的那样,吴鸣在挨着冷静到大巴门口时,想到清远的贫瘠,应该和内地没什么区别,郁闷中他四周环顾,见李素坤、夏军、靳永礼等同过监仓的在对面冲他挥手,咧了咧嘴角,算是给了他们招呼的回应。冷静在核对过姓名后,见前面的同仓已上车按位子座定,任维新欢快地逗弄邬迪,他却迟迟不想迈进车门。冼管教知道他心有不甘,便点了点头:“去吧,这是最后一站,到监狱服完刑,你就是自由人。将来不管别人用什么眼观看你,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你还是你。至于以前发生的事,只当是人生进程中的一个插曲。不管和不和谐,路是自己走的。上吧,别误大家时间。” ……此处有省略——江锋……押解犯人的大巴车,是经过特殊加工,量身定做过的。里面各个窗户四周都是用不锈钢网格焊死,车窗像居家的防盗网一样,只是排列得连手臂也伸不出去。任维新撒欢,让驾驶室后面独立空间的两名狱警哭笑不得。当冷静极不愿意踏上大巴车车门,经过一道狭小的不锈钢门口时,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声:“上了专车,身份就变了,一辈子的骂名也就随之而来。人呐,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犯法呀。” “静哥,什么都别说了。”吴鸣签完名,也磨蹭着上车。见冷静不想迈步进不锈钢门,便用手中的方便袋蹭了蹭他的后背:“走吧,与顺德诀别,也没什么不好,就当把在顺德发生的一切,像梦一样遗忘。情断了,绑不住。试着放手,走与不走,留与不留,那都是以后的事。眼下是泥菩萨过河,想那么多干嘛?还不如像做了场噩梦,醒来了天也清清,山也清清,水也清清,人更加清清。” “叹什么气,你俩到十五和十六号坐。”两名狱警笑完任维新催促道,又检查两人手腕的手铐。怕戴松了可以撸出手腕,也担心勒紧了把手腕铐伤。以前出过类似的事,手弄残疾了,到监狱也被“退货”回看守所:“都老大不小的了,不是气性就好。”两人说着看了看还没消停的任维新:“扑垓,你再搞嘢就把你送回去,不要走了!”任维新这回算是听清楚了,忙规矩了起来:“不行,去不了香港那可就亏大发了。”他自言自语地说着,友好地蹭了蹭邬迪的手臂:“叼毛,到了香港,我就是你的老大。” ……此处有省略——江锋……上车时,空手的都举起双手,任狱警们全身检查,提着方便袋的也一一被仔细检查。因为两人戴一副手铐,冷静转了个圈圈才在靠窗户的位置坐下。吴鸣坐在过道边,将手中的方便袋挂在前排的靠背椅上,另一只手才算是空了出来。他抹了抹脸上的汗珠,想找毛巾擦擦汗,通过透明的塑料袋也没看见毛巾在哪,便看了看后面与任维新铐在一起的邬迪:“帮忙收了毛巾没有?外面火炉似地,里面突然冷却下来,浑身是汗人不好受呀,这样非生病不可。” 邬迪听着一愣,才想起匆忙中,三人的毛巾都没拿:“好像是忘了,那要不问问我们管教,把它拿回来?”他说着,一手懊恼地拍打着自己的脑壳:“该死,怎么把搁风仓窗户的东西都忘了。” 任维新觉得好玩,见邬迪一手在拍自己的脑壳,也突然腾出只手在他脑壳上狠狠的拍了两下:“都要去香港了,还要那些漏野做咩也?你再搞搞震,我就不做你大哥了。”说着又欢快嬉笑起来。或许是激动的缘故,他突然站起想躲避邬迪的还击,一扬戴着手铐的手,才发现手腕被勒得生痛,邬迪也跟着撕牙咧嘴起来:“你个气性佬,找死呀。”他痛得突然大叫,立即引来两名狱警的注意:“干什么,想脱逃……此处有省略——江锋…… 邬迪想开口陈述,没想到任维新先开口了:“报告队长,我想尿尿。能不能下车去尿尿呀?”两名狱警听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动手在旁边的凳子下拖出个马桶。也许是憋得慌,任维新见狱警摇头,以为是不可以尿尿,便大呼小叫起来:“不行呀,我快憋不住了,这要是臭烘烘地去了香港,那不被大哥们赶回来才怪!” 两个监仓的羁押人员上了车,冼管教并没有立即回去,听到任维新的大叫,在其他监仓的人还没上车时,便快步蹿上大巴车:“任维新,你又怎么啦?” “怎么回事啊,把个神经病也送监狱去?听他那说话的样子,就不是个正常的人。”一名狱警道。另一名狱警也接道:“就是,分明就是不正常人类的一种。要么下一趟再送吧?” “哪能呢,法院判决也是走正常程序。他的资料可是实实在在的没错。”冼管教看着两人笑了笑:“其他监仓还有比他更糟糕的,以前也送去服刑改造了。他还算比较正常的,只是想尿尿而已。”他说着,冲任维新招了招手。想起在上车时两人戴一副手铐,便从小门进去把两人的手铐打开。一边打开手铐,一边低声道:“衰崽包,再嚷嚷你就滚下车去!戴飞机铐和睡龙床任你挑。” 听冼管教严厉的语气,任维新似乎老实了许多,在挤着他从过道到了两名狱警前,才停下了脚步。他看着马桶盖被打开,又害羞了起来:“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尿尿呀?”他说着又回头看着冼管教:“能不能下车去尿尿呀?” “不行!进了车门,就不能出去。除非是到了目的地,点名才能下车。”冼管教通过窗户,见其他监仓有人准备要上车,便要任维新快点:“能不能撒尿,不能你就憋着!快点,别站在那堵住路。”任维新很无奈地将裤子脱下,也许是实在憋得慌,便闭目尿尿起来,在快要尿完时,见窗户外平排的一辆大巴车停下,上面全是女羁押人员,许多女人都窥视他尿尿,他便得意了起来,弄得旁边的女管教,在另一辆大巴车上,纷纷要两名狱警勒令他赶紧提起裤子,免得……此处有省略——江锋…… “丢人现眼,也不害臊。路上给我老老实实,要是会被送回来,看给不给龙床你睡!”冼管教非常气愤任维新刚刚的动作,待他提好裤子,被一名狱警推搡着到了邬迪的座位旁,又重新给他把手铐铐上。邬迪强烈要求不和他同戴一副手铐,情愿单独戴也行,但被冼管教拒绝了:“人多,许多手铐都是从其他兄弟单位借来的。你们不是什么重刑犯,还想一边铐在车上?几个小时都动弹不了,那才不好受呢。” 冼管教将两人的手铐铐好,又从后面开始检查每两人戴的手铐,检查到吴鸣和冷静时,他看了看冷静那难看的脸色:“怎么,又想不开了?”他见冷静没有反应,便接道:“没办法,这是必经之路。安心地去吧,将来再回顺德,我请你吃饭!” “再回顺德?那还有脸面吗?”冷静知道再怎么说也改变不了眼下的事实,有点后悔昨天没报告出去刮胡须,脸上几天没刮,隐约感觉到胡须长了许多:“顺德之旅,就像是梦一般度过。还谈什么再回顺德?回来也是无脸见江东父老。” “看来你还是想不开,要知道人生就像每年的四个季节。繁华过后终究平淡,不可能一直繁花似锦,不可能一路花香四溢。人生同样是起起伏伏、悲悲喜喜。这样才构成人生的完美。”冼管教说着,看了看正在一对对上车的羁押人员,又瞄了瞄后面已坐好的人接道:“眼下既然是这样,就没必要拒绝平坦,也无需恐惧风雨。是男人,就在平坦中感悟人生的真谛,把这次上场当成是风雨中的锻炼,从酸甜苦辣的浸泡中往深刻里想,那才是真正的内涵。” 吴鸣听着不停地点头,仿佛是在对他讲一样。通过几个月阅读几本世界名著,他也似乎明白了许多事理,只是一瞬间不能用语言完全表达。想说些感激的话,却又哑口无言。在冼管教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侧身让靳永礼和林明喜在身边通过时,才木讷了句:“我们三人的毛巾和牙膏牙刷都拉在监仓,现在还来得及那回拿吗?”他说着看了看冷静和邬迪。 ……此处有省略——江锋……冼管教想着笑了笑:“不急,没了就没了。还有人进来,就留给他们用吧。到了集训队,晚上第一件事就是写采购单。你俩户头有钱,也没必要在意这些。”他说着摸了摸吴鸣的光头。头是前天理的,摸起来有点扎手:“安心改造吧,几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人生还有大把拼搏的时间。别泄气,我还要看你写的东西呢。”他说着,李素坤和夏军要进他旁边的位置,便严肃地点了点头:“安心上路吧,过了火焰山,什么都会好起来!”是啊,此时的冼桂贤,心中也难以平静。虽然廖管教和他接到过张琳寄来的信,说吴鸣父亲已经去世,可两人硬是不敢把书信给吴鸣过目。从他目前的迹象来看,应该还不知道父亲去世的消息!廖管教接到信,是受梁峰和梁佩梓的授意不让吴鸣知道。而自己接到张琳的来信,是老人家已驾鹤西去多时。为了不影响吴鸣安静地在看守所呆着,忍心不让他知道,应该是亏欠了吴鸣。但帮把几个日记本交到阿强手中,也算是补偿了吴鸣一次吧!他想着,心里隐隐作痛。通过大巴车前面的挡风玻璃,隐约的见有车要准备出大门,便迅速挤过那些上车的羁押人员,跳下车到了解管教身边,见在办理最后两名羁押人员上车,才看着李管教带来的人笑了笑:“好了,一切都恢复正常。”
“车上还够不够位,我这十三人能不能一起上?”李管教在大巴车门口往里面瞅了瞅:“你那两个监仓今天有多少人上场?”他说着看了看解管教,又看了看冼管教。在得知两人管辖的四个监仓加起来是二十九人上场,便笑了笑:“没问题,总算是可以把这些垃圾清理出去!……此处有省略——江锋…… 冼管教下车,吴鸣整个人显得有点木讷。他虽然和冷静同戴一副手铐,心却飞出了看守所,似乎在窥视张琳所有的行为,却又渐渐地要把一切移出视线。想着要离开顺德,想着见不到妻子和女儿,内心一股酸楚,像飓风时的第一个波浪,猛然间把他打得泪流满面。是啊,我们不能责怪这个男人的眼泪。毕竟在几十号人里,有不少和他心情相似的人都眼圈红红的。更何况他们看见旁边的两辆大巴车里的女人们,一个个都泪流满面,也许是伤感触碰了伤感,在这特殊的环境里,更能引起他们的哀伤。 “鸣哥,我们终于又走到一起了。”尖嘴猴腮的李素坤脸挂满了喜悦,露出泛黄的犬牙,眼睛笑得眯成条缝:“多亏你那两箱方便面,要不然在二所这几个月,日子可就不好过呀。”隔着窄窄的过道,他伸手扯了扯吴鸣雪白的金利来衬衣,因为身体倾斜,另一只手把夏军的手臂拉痛。夏军往回一用力,他也跟着吸了口凉气:“叼毛,我和鸣哥说句话,你也有意见?到了入监队,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他嬉笑地说着,显然是开玩笑说话。夏军也用四川话嬉笑地回着,两人就像唱双簧一样,东拉西扯,把旁边大部分人都吸引到两人滑稽的对骂中,很快使整个车厢充满了喧笑声。 一些目光始终盯着窗外女羁押人员的大巴车,他们在嬉笑中频频伸出一只手对那些女人们摇晃,嘴里说着不干不净的话。两名狱警忙用警棍敲打身边的不锈钢窗户,在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中,勒令他们停止挥手和喧闹……此处有省略——江锋…… “在你那监仓,有没有唐元标和欧阳锦辉的消息?”吴鸣待大家都平静下来,低声地问道:“在一所二十八仓呆过的人,除了今天同时都上场的,其他人都知不知道他们的去向?” 听到吴鸣问话,李素坤似乎不怎么关心,倒是夏军接了话:“鸣哥,想那么多干嘛,上了场能够在同一个监区,那才有希望成为真正的哥们。”李素坤听着不停地点头。吴鸣听了,想起两人都是几进宫,才不想多问话。见冷静恢复了活跃,又在冲车窗外的女羁押人员挥手,便也看着那些搭讪的女人……此处有省略——江锋…… 按车序,女羁押人员的车开始启动,两扇巨大的黑漆漆的铁门被四名武警缓缓地拉开。天桥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武警,一个个荷枪实弹,都低头注视下面的一切。待李管教将十三人都签字画押交到狱警们手中时,他还没来得及上车去再检查一番,大巴车便缓缓地将门合上。冼管教看着大巴车缓缓驶动,瞟了瞟大队长和几名中队长,领着几十名狱警,分头往带着报警器的越野车和小型中巴车小跑着上车尾随。在看着巨大的铁大门行将闭合之时,他似乎看见一个个腌臜的灵魂,正在慢慢地飘逝,心里涌起无限的慰籍。是啊,希望这些曾经肮脏过的灵魂,在进了铁笼子般的大巴车,到了监狱经过荡涤之后,会是一个个崭新的灵魂出现……此处有省略——江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