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地下奇遇（一）
身处于雨林中的所有觉醒者，忽然间只觉一股难以言喻的重压临身，直逼得诸人心烦意乱、呼吸不畅，所有人脸显惊惶之色，不约而同地看向压力传出的方向。 “谁，是谁，是怎样的人才能拥有这样的实例？神吗？”所有人满心的疑惑，好奇心让他们再难保持平静的心态，大部分人带着躁动快速向那个方向跑去。才跑出几步，便看到天空大片的乳白色光满洒下。虽然光芒持续时间很短，但这样的变故让附近有眼睛的人都注意到了天空的变化。 “奇怪，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辛西娅病恹恹地靠在帐篷边，抬头看着天上的光芒，自言自语地道。 营地里救了火，正在清点损失的普通人仰头看着洒落的光芒，反映各自不一。在附近小镇、村庄招募的部分工人一脸敬畏地看向光芒，嘴里不停地叨念着什么，模样无比的虔诚。一部分工人大呼着拜倒在地，一边拜一边叽里咕噜地唱着。而自各处前来的发掘队员们，大部分经历了开始的惊讶后，就拿出各种摄像工具，一个劲地狂拍不止。只有极小部分人呆呆地仰望天空，目中精光闪烁。 待光芒散去，辛西娅呼出一口气，紧跟着游目四周，在营地里重重人影中寻找布莱恩的身影。细心查过所有人，她并没有发现布莱恩的身影，这时，她心下微觉奇怪。以布莱恩的实力，即便很弱，也不可能没有感觉到先前那股慑人心魄的压力。她知道布莱恩这一星期来一直同营地的工人睡在一起，当下找到那顶，却只见到几个在地上膜拜的工人。 “布莱恩呢？他没和你们住一起？”辛西娅语气柔弱，更显得她病重未愈。 等地上的几人唱完了，也拜完了，他们才站起来。其中一人想了想，摇头道：“我们也不知道，反正营地着火后，等我们惊醒，就没有看到过他。不过睡觉前他确实就同我们睡一起。” “哦，谢谢。”辛西娅道了谢，转身走开。谁也没有看到，在她转过身后，一直暗淡的眸子猛地爆起一瞬寒光，内中精光充沛，却哪里是个病秧子？ 她脚步微显蹒跚地走到一顶帐篷前，无力地靠了上去。这时，她正好面冲洒落白光的方向。尽管她表情闲适，但双目微动，显是在思索着什么。 紧接着，让所有觉醒者都大吃一惊的事发生了。 众人的感觉里，刚才落下白光的地方，突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强大魔力波动，魔力强大到让所有感觉到的人微微战栗，心中竟生出逃走的念头。不少在树间跳跃奔跑的人一惊之下，顿时跌落树梢。 面向这个方向的辛西娅瞳孔一缩，顿时病态一扫而光。她浑身微抖几下便恢复平静，只是看向那个方向的眼神更加更加深邃。她偷偷看了看周围，确定没人注意她后，她整个人身边蓦地出现淡淡的犹如水波般荡漾的黑纹，下一刻，她已消失在站立的地方，但地上仅一淡淡人影在火光下做出发力跳跃的姿态。帐篷边微风一起，就连地上那黑影也消失不见！ 当所有前去探查的觉醒者们赶到时，仅看到遍地的断枝草屑，整个平台狼藉一片，谁也没能在这里找到多少有用的线索。不过却让他们对雨林里的觉醒者数目有了一定的认知。大家戒备着，但都没动手，因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却说布莱恩也不知道他自己失去意识多长时间，同样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只是天空依然星光闪烁，明月依旧。借着微弱的月光，抬起头四下里一望，只见身周巨树树冠起伏跌宕、连绵不绝，犹如身处群山一般。 他从树冠上坐起来，心里对那个神秘的虚影充满了敬畏之心。先不说他如何施展早已消失的神术，光是那一身的魔力就让他感到心惊rou跳。 布莱恩抬腕看表，才知道自己不过昏迷了半个小时。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但好在手表上有小小的指南针，判定方向后总能走出这片连绵林地。他手腕的表其实有定位功能，不过那是别人借此来确定他的位置罢了，与他现在所需恰好相反。 在踩了数条蟒蛇，惊了无数在夜里觅食或是正为下一代而努力的奇奇怪怪的动物，布莱恩终于爬下巨树。 地面在遮天蔽日的大树遮盖下，就连白天光线稍差也是昏暗一片，就别说现下了。摊开手放在眼前，能够看到手掌那目光也算了不得了。布莱恩瞪大了眼睛环顾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他摸摸腰间，还好，魔法杖还在。 手握着魔法杖，布莱恩轻轻激发了嵌在魔法杖底部的水晶球，顿时柔和的白光从水晶球中发出。 通过柔和的光线，布莱恩这才知道周围的环境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长年没人经过的林地上，布满了荆棘藤蔓，人高的野草成堆，让人无法预知前方有什么。 “真够幸运的！”布莱恩一手拿着魔法杖，一手拂开前面挡路的野草，同时自嘲着。以周围的环境状况，前行的速度可想而知。 越向前走，身边的树木也变得越来越奇怪。首先是常见的那些盘绕在树身的藤蔓消失影踪，其次则是不少大树下还生长着一些两三人高，但树身粗大异常的矮树。要知道在茂密的丛林里，能透过高大树木树冠的阳光少得可怜，再加上生长在大树下的小树根系扎得太浅，根本不可能获得足够的养分供其生长，可违反常理的现象偏偏就出现在布莱恩的面前。 布莱恩好奇心起，凑近观察。 在他身边，咯咯喀喀的细微响声不断传来，但他也没多想，还以为是夜风拂动大树所致。 “喀喀”两声，布莱恩面前的矮树树冠突然晃动一下，树身的横枝也动了起来。 布莱恩还以这是手中光线所引起的幻象，他杖交左手，还想再靠近一些时，脚下的泥土突然翻动，粗大的根须从地里钻出，在地表上翻滚着。几条须根骤地从布莱恩脚下窜出，速度惊人的快。 “嘿”，布莱恩猛地向后一跃，虽然躲过了根须的缠绕，却无法躲过根须的抽击。鞭子般的须根重重抽在胸口，外面罩着的衣服顿时蝶舞般纷飞，人也顺着巨力不由自主地后飞。 “砰”的一下撞在身后的树干上，布莱恩只觉脊柱几欲断裂，哼哼着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头昏脑涨的他还来不及思考异变因何而生，在掉落地上的魔法杖底端水晶球那柔和的光线中，一条粗长的树枝呼啸着向他挥来。 布莱恩下意识地就地一滚，只听得耳旁砰的一声大响，点点泥水飞溅，打在脸上竟然微觉疼痛。怪树惊人的力量让布莱恩选择了后退，掉在地上草间的魔法杖他也不敢去捡。抬眼一望，朦胧的光线里，那颗怪树长高了一些，树身上横枝垂在两侧，就如人手一般。 看怪树横枝的长度，布莱恩确定自己现在的位置非常安全了。就在他以为安全的时候，那颗树竟然违背常理地向他靠近，速度还不慢！ 异常的变化让布莱恩呆了一呆，就这么一瞬，布莱恩已在怪树的打击范围内，横枝带着巨大的啸声，兜头砸来。 异响让他清醒过来，现在还不是发呆吃惊的时候，保命才是最重要的。布莱恩向旁纵去，无奈起步慢了，腿上被几枝细枝扫中。他咧着嘴从地上爬起来，一颠一颠地专挑空间狭小的地方跑去，企图借助体型的优势摆脱怪树。 谁知刚跑了没几步，头顶上风声响动，黑暗中布莱恩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只好鱼跃前扑，躲过那当头一击。还没等他站起来，劲风又至，布莱恩勉强向旁滚动。黑暗中目不视物，他再也难以躲开紧随其后的攻击，带着树叶的枝丫重重地击在他背后，布莱恩只感到后背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巨大的力量下，似乎整个后背都被拍得粉碎。 “噗”，当即一口鲜血喷出，他这才觉得内脏好受了许多。耳听得头上劲风再起，他也只能强忍疼痛向旁躲开。树枝挟着狂风，从距他不到半米的地方扫过。布莱恩幸运地躲过一击，他却一点也不觉得幸运。怪树似乎能在黑暗中视物，同时从刚才的攻击中，他察觉到周围根本不止那一颗怪树。照这样下去，他迟早会葬身于此。而更糟的是，他连念咒的时间也没有！ 布莱恩眼前一片漆黑，仅能依靠风声连辨别攻击的方向。趴在地上躲过横扫而过的树干，布莱恩腰间用力，向左一滚，却意外地撞在一棵树上。这一撞之下，他浑身剧震，脑中思路顿时清明。那些低矮的粗树带有攻击力，但周围的大树却都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了。 当下就地滚到树后，同时躲过当头一击，跟着死命地扣住树皮间的裂缝，艰难地向上爬去。“是死是活就看这一下了！”布莱恩对生后的劲风充耳不闻，只是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树上。 “呼”，几根树枝抽在布莱恩的小腿上，只打得他脚下一颤，差点就跌落树下，但终究还是逃出了怪树的攻击范围。 “呸！”布莱恩疲惫地坐在一根横枝上，冲下方黑暗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又仔细聆听片刻，确定附近没有危险后，他才开始检视伤口。背部被砸处痛得都没有知觉了，轻轻一摸，感觉上起码凭空长出一寸厚的“膘”来。腿脚处的伤口都是皮rou伤，但火辣辣的也甚是疼痛，特别几处地方还不断渗出鲜血。撕碎衣衫把腿脚处的伤口包扎了，打结时稍稍用力，顿时牵动内伤，不由得大声咳嗽起来。 几点血水顺着咳嗽冲出肺部，加重了周围的血腥气。布莱恩知道受伤太重了，跟本不宜再远行劳累。但他也是无可奈何，与其等死，还不如拼一拼。 布莱恩擦去嘴角的血迹，忍着肺部火辣辣的疼痛念出咒语。随着咒语的结束，布莱恩两眼闪过一道红芒，旋即消失，一切仿佛都未有改变。但在布莱恩眼里，周围再不是黑暗一片，虽然眼前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但他已能见物！ 黑白两色的视觉虽然别扭，但总比双眼一抹黑的强。布莱恩低头看了看下方聚在一起的树妖，在他视觉范围内，只见到处都是蠕蠕而动的根系！他心下一寒，庆幸自己居然可以从如此险恶的环境中脱身。 “地面是不能走了。”布莱恩低声叹息，又把目光放在周围的树上。树与树之间有一定的距离，但以他的本事，应该能够跳过去。他如是想着，支撑起已从疲惫中略略恢复的身体，小心地沿着树枝向前。 随着他越向前走，树枝渐渐倾斜，他知道，再也不能向前走了。当下脚下用力一蹬，树干下沉又啪地弹起，借着弹力，布莱恩宛如一只猴子般跳上另一棵树的树枝。无奈他终不是猴子，在压断了无数树枝后，落势终于止住。但经过这么一折腾，伤口又爆裂开来，血腥的气味更浓了。原本在这一阵压断枝条的响声中，附近的飞鸟虫兽必然受惊，可周围偏偏冷冷清清的一点声音也没有！ “真倒霉！”布莱恩四肢攀在一枝干上，哼哼着低声嘀咕。他掉在半空的屁股一滴滴地向下滴血。掉落的血水打在树叶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 “不对，怎么会这么静？”布莱恩现在才发现周围静得很不正常，回想起来，似乎他一进入这片林地的时候周围就没有响起过虫鸣鸟叫！ 正在疑惑时，正下方茂密的草堆里嗤啦一声钻出一庞然大物。布莱恩听到声音，低头看去，顿时浑身汗冒直竖！只见下方一黑色巨型蜘蛛，仅身躯就有一人多长。那八条毛茸茸的巨腿，飞快地移动，飞速地爬上树来。巨型蜘蛛那泛着冷冽光芒的眼睛在树叶中忽没忽现，但眼睛的聚焦处却从没改变过！ 布莱恩当下也顾不得疼痛，他飞快地攀上树干，从腰带上掏出一瓶魔法药剂洒在前方。无色的液体一沾上树干，顿时熊熊地燃烧起来，橘红色的火焰冲起一米多高，偏偏没有烤焦火旁的任何东西！布莱恩借此机会，开始念诵隐身术咒语。 蜘蛛一见火光，果然停了下来且吱吱地叫了两声。没等布莱恩高兴，蜘蛛突然撅起屁股，手指粗的粘稠蛛丝当头向他罩来！ 布莱恩见势暗骂一声，也顾不上法术是否会反噬，急收法术就向旁跳去。对于下方视野以外的地方是否还有树妖，他反正也顾不上这许多了。 看看躲过带着怪味的粘稠蛛网，可是蛛网上的大颗粘稠液体无可避免地滴落在他身上，布莱恩清楚这些液体的作用，它们才是让蛛网充满黏性的真正元凶！可他身在半空，对此这些液体也是无能为力。 密林间，只听得接连不断的噼噼啪啪的树枝折断声，只见夹杂着轻微的哼痛声。“砰”，布莱恩只觉得身子重重地落在树冠上，非但没有听到树枝断折声，反而被重新弹直的树枝给抛起一米多高，幸运地躲过了紧跟而来的蛛网。 正当他稍稍松了气时，蓦地想起一件事——整个林子里哪来这么低矮的树？想到这里，冷汗顿时冒了出来，当下不假思索地向前扑出，果然一道劲风紧随而至，擦着鞋底掠了过去。 “呼！”布莱恩长呼出一口气，紧跟着从腰间摸出敏捷药水和力量药水，狂灌而下。树上树下俱是困难重重，这时的他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脚才沾到实地，周围蠕蠕而动的大片根须把所过之处的所有草丛灌木统统压倒。高处那只巨大的蜘蛛发出巨大的尖叫，竟然从树上直接跳下。布莱恩心里一喜，暗想：“听这声音，他们两伙应该能打起来吧。” 布莱恩一面躲闪着树妖的攻击，一面警惕着从空中落下的蜘蛛。除非必不得已，否则他不会贸然使用魔法。 目中能够视物的布莱恩很轻松地躲避着树妖的攻击。树妖力量巨大，可是行动较为缓慢，只要能看得见，可以很轻易地躲过它们的攻击。但蜘蛛就不一样了，虽然布莱恩不知道这巨蛛是否有毒，不过那闪电般的速度和出其不意的蛛网就够他喝一壶了。 巨蛛完全遵照物理定律，在半空作自由落体运动。就现在来看，巨蛛下落到地面的速度所产生的冲击力似乎不是它那八条相对纤细的腿能够承受的。布莱恩正在暗自欣喜，却见快要落地的巨蛛尾部射出一根蛛丝缚住顶上的树干，仅仅两下轻微的颠簸后，巨蛛安然落地。 “这也行？”布莱恩一时忘了蜘蛛的本行，导致判断失误。更让他诧异的是，紧挨着巨蛛的树妖对旁边突然多出的生物毫不理睬。巨蛛一落地，顿时飞快地向前布莱恩跑来。 树妖和巨蛛联手，这下可把布莱恩吓得差点叫出来，知道不能耽搁，在包围圈里寻了一个缺口疾冲而出。身后蜘蛛发出愤怒的尖叫，尖利的声音在林间回荡，几乎把布莱恩的耳膜都震破了。 喝下力量药水和敏捷药水的布莱恩每一跳都跃出很远，早就把途上的树妖给甩得远远的，但是还有一些无法甩掉。那些什么蜘蛛啊、猴子啊、仿佛小型飞龙的蜥蜴之类，叫嚷着紧追不止。 “这他妈都是些什么破事！”布莱恩可以说是身陷绝境，奔跑跳跃之际只能骂上两句稍作发泄。 身后这帮大爷们，偶尔也自己打自己人，但总的来说，还是追他的多。如此下去，就算不被累死，也得惨遭分尸。 再逃几分钟，布莱恩感觉自己已是精疲力竭，支持不了多久了。这时，身后的魔兽或远或近的跟着，但相互之间的距离正在渐渐缩小。 布莱恩的手终于放在了装有火球术的魔法卷轴上。“难道现在就要用它了？”他在心底问自己，一时之间却下不了决心。 终于，一道蛛丝从他脸侧飞过，帮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卷轴是给活人用的，而不是给死人陪葬的！”下定决心，他猛地抽出卷轴，同时拼尽全力向前一跳。 半空中，布莱恩回过身来，面向身后的追兵。他的眼里闪过一道厉芒，嘴角泛起嘲弄的笑容。刹那间，他手里的卷轴突地燃烧起来，随着他一声大喝，握着燃烧的卷轴的手用力向魔兽群中一掷，他手中的橘红色火焰竟变作一团火球飞出，疾快地钻入魔兽群中。 漆黑的森林猛地亮了一下，旋又暗下去，接着一道震耳欲聋的响声传来，其间还夹杂着几个野兽的痛叫声。很快，就连这些痛叫也都消失不见。 呈现在布莱恩面前的，是一堆堆还在燃烧的碎rou，以及几个还在微微蠕动的魔兽躯体，魔力形成的火焰点着了爆炸范围外的魔兽，把它们变成了一根根的火把。 焦臭味在林间迅速蔓延。 火，离奇地没有波及到树木草叶，那熊熊的烈火根本就无法沾染到其他东西上。奇异的变化让布莱恩上心了，再加上这些并不弱小的魔兽，他已知道这个地方并不如他想象中的简单。 很快处理了伤口，布莱恩把在林间奔跑时被划破得不成样子的外衣撕下来扔了，好歹里面穿的衣服多少有些魔力，还能保持完整。 有了前面的教训，他小心地在林间行进，魔法卷轴虽然可以救命，但那并不是无穷尽的，只有小心谨慎，才能真正避免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