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辛西娅的实力（下）
学校小树林里躺了一具惨不忍睹的死尸的事比什么流言蜚语传播得还快上十倍，不少学生又惊又怕地站在警戒圈外冲里面瞥上几眼，心里咚咚跳得厉害，但终算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 安全局的人员在警戒线内忙碌着，每人脸色严肃得厉害。最先赶到的学生都还记得这些人看到插在树上的那柄崩了个缺口的锋利短剑时的神色，脸色瞬时数变的样子让周围学生大大地开了眼界。 很快，又有三个身穿黑衣，拽得只用鼻孔看路的人走进警戒圈，还没等给他们领路的人说话，看到尸体的三人倨傲神色立逝，眼珠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居然是他？”身材最高的黑衣人惊讶地道。 “是谁？”带路的人好奇地看着他，却只能在心里嘀咕着。 黑衣人不满地瞥了他一眼，那人顿时讪讪地把头转向一旁。剩下的两人蹲在尸体旁，小心察看尸体的同时，还不忘询问身旁法医的意见。 学校里的喧闹声很快就引起布莱恩的注意，顺着人群去往的方向，他走到小树林，也看到了躺在里面的尸体。同时吸引他的，还有那三个身穿黑衣的异能者。 布莱恩把身子向后缩了缩，竭力压制住浑身魔力，尽力表现得同普通人一样。看着脸色沉寂地在尸体边上忙碌的异能者，布莱恩暗自把他们同自己作了比较，同时猜想他们在异能部的身份地位，随即得到一个让他心惊的结论——异能部人多势众，即便普遍等级不高，但也算得上是人才济济。 却说三个异能者在警戒线中不断地忙碌着，冒似领头的黑衣人手里把玩着那柄乍看下并不起眼的短剑，眼里闪动着莫名的光芒。“就是这柄剑。”他呆呆地出神片刻，思绪已飞到遥远的地方。 “队长，属下发现一个奇怪的地方。”属下的报告打断他的回忆。 “说。”他短短地说了一个字，暂时把注意力放在此地。 “经过属下检查，这人并没有死。” “什么！”队长浑身一震，手里的短剑在颤动中割破他的手掌，他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 “伤者并没有死亡，不过心律极低，搏动也毫无劲力，但确实没有死亡，想必他有什么秘法，这才挺着至今未死！” “赶快救人！”队长脸上稍显喜色，发出命令的同时伸手在耳旁按了按，布莱恩这才注意到他耳朵上带着的微型耳塞。 “你在这里干什么？可要小心别被发现了。”布莱恩身旁突然传出辛西娅带着调侃的声音，让他脸色骤然一沉。 “关你什么事！”布莱恩头也不回，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当然不关我的事。”辛西娅并没有在意布莱恩的话，似乎自言自语地道，“这样的情况下居然还活着，果然是个了不起的家伙！” “什么？你说他还活着？”布莱恩惊讶地转头看向身旁的辛西娅，见她右手揣在裤兜里，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当然还活着，不过也快死了。”辛西娅说得很淡然，一点也没有将一条人命放在心上的态度让布莱恩甚是胆寒。心下厌恶地看向场中那具准尸体，布莱恩左看右看也没发现躺着的那堆碳水化物哪里有生命特征。 “你知道他是谁吗？”辛西娅自顾自地低声说道，看到布莱恩不自觉地摇头，她继续道，“想你也不知道，不过你很有眼福，能看见很难得的一幕！” “是什么？”布莱恩下意识地问道，问完了才惊觉自己在和对头说话，当下很是不屑地撇撇嘴。 “快了，马上就能看到。只要他的脉搏停止，你就能看到。”辛西娅卖了个圈子，眼含深意地看看布莱恩，最后再把目光放到眼前忙碌的人群。 在场中的异能者很快就同总部通了话，大概是要求急救。异能者的头显得尤为紧张，这与他刚来时的冷酷完全不符。 远处已能听到模糊的螺旋桨噪声，布莱恩却在等待着辛西娅所谓的难得的一幕。站在他身旁的辛西娅不时地发出一声冷笑，布莱恩听在耳里，暗自戒备，如果辛西娅此时突然攻击，那他也就说不得只好暴露自己了。 “死了！”辛西娅突然冒出一句，戒备的布莱恩一时不得理解时，眼前果然出现他完全无法想象的一幕。只见场中躺着的那具尸体竟自燃起来，微带淡青的火焰发出逼人的高温，直烤得周边的树叶不断枯黄、燃烧，转眼就把周围的几株小树给点着了。在尸体旁边的几个普通人由于反应不及时，不是被灼伤了胳膊大腿，就是衣衫、头发统统化为灰烬，就连三个异能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不知所措。 围观的人群惊叫连连，轰一声四散开来。布莱恩为了显得不起眼，随大流向外跑去，辛西娅就在他身旁，不疾不徐地跟着，意味深长地盯着他。 即便在混乱的人群中，布莱恩也感觉到那道盯在后背的目光。他转过头，脸色微沉地低声道：“怎么？我背后是开花了，还是长草了，要不你怎么看个不停？” 辛西娅抿嘴一笑，躲过前方摔倒的一个人，然后低笑道：“我看你那块表很好看，功能也很全。你看，除了基本的时间显示，还有卫星定位、通讯的功能，这可是一件好东西！”她笑笑，看着他的眼睛，意有所指地道，“就是不知道这块表还有没有其他功能，据说有些人喜欢装上一些奇奇怪怪的器件，比如说什么测量体温啊，测量脉搏啊什么的，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用。哦，对了，据说有一种毒药能够让人体自燃，据说温度还很高。不过据说这种毒对异能者没有用，但能瞬间致异能者死亡的毒药实在是太多了。” 辛西娅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用了无数个据说，刚开始时布莱恩也没在意，只道说东道西只为转移视线，但后来辛西娅的每句话都让布莱恩心里一跳。等到她停下来，两人已经跑到林子外，四散的人群也已不再惊慌。布莱恩停下脚步，死死地瞪视辛西娅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意思，我哪有什么意思，不过看你的表很好看，顺道说上两句而已。”辛西娅轻哼一声，说完便毫不在意地转身离开。 她的话在布莱恩耳朵里就显得高深莫测，这块表的功能以及制约只有少数人才知道，而且他注意了她的手腕，显然没有看到同样的东西。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她的右手一直都揣在裤兜里，一直没有拿出来过。 看着辛西娅远去的背影，布莱恩摸了摸套在手腕上的表。“如果真像她所说的，有脉搏感应器的话……”想到此处，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原本想好的对策已经无用，要想脱下这个枷锁，只能另想办法。 布莱恩没再回到树林，因为那里面的热闹已经结束了。就刚才的那阵火，足以把那具尸体烧成灰烬。他来到学校的小湖边坐在长椅上，开始思索以后的事。 在林子里，混乱不堪的局面不再，虽然当时急救药品不够，但被灼伤的人员也都得到妥善的处理，异能者头目静静地看着眼前烧得微红的地面，那一堆透着微红的白色灰烬显得甚是惹眼。他不顾热浪的侵袭，走到那堆灰烬前，嘴唇抖动着，似在喃喃自语，又仿佛在低声与人对话。 “队长。”他的两个属下见上司神色恍惚，生怕有失，不得不出声制止。 “没事，”他摇了摇手，话语间显得很是疲惫，“让我一个人呆一会儿，我想静一静。”说完仿佛行尸走rou一般，双目无神地走到一旁，靠着树干坐下来。两个下属和留下的普通人都很疑惑，但都肯定这人与他有关。 “老友，想不到这么多年了，再次见面居然是这番模样。”队长透过树叶的缝隙望着天空，回想起以前的种种让他再难抑制胸中的哀伤。“你救过我很多次，但后来我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倒地！本来，我以为你已经死了，可你再次出现，同样的情境出现两次，老友啊，你能理解我的心情吧？不论是谁杀了你，总之，我一定为你报仇！”想到这里，他原本疲惫的脸色蓦然间显得狰狞不堪，浓重的杀气让不远处的几人都察觉到了。 直升机飞走了，整个校园终于安静下来，没几人知道死的是什么人，更加没人知道谁是杀人犯。 布莱恩还坐在长椅上，没有焦点的双目向着湖水，内心深处却如海涛般起伏。我该怎么办？这是他问得最多的一句话。 “是谁杀了他？”身在别墅的安娜听到消息后大吃一惊，“谁有这样的本事？五号的实力不用置疑，很难相信谁能轻易杀掉他！给我调查那座学校，别放过任何一个人！一定要把这个人给我找出来！” “会不会是那小子勾结他人下的手？”曾去押布莱恩见安娜的老头脸上平静如镜，只是淡淡地说着。 “不排除这个可能！”安娜损失一个高手，脾气显得并不好，“如果是他干的，就麻烦你干掉他！天才也好，蠢才也罢，背叛的人一个也不能留！” 老头一脸平静地退下去，和他相比，安娜的城府显得微不足道。 辛西娅和布莱恩分手后，径直上了一辆车，开往城郊。直到此时她的右手才暴露在外，只见娇小的手掌上，厚厚地缠着一圈绷带。 车绝尘而去。 辛西娅小心地把车开入车库，下车时眉头稍皱，旋又散开。 “师兄，你怎么了？”进入屋子的辛西娅第一次见到师兄如此失态。尽管她师兄不是什么美男子，但平日里对衣貌也相当重视，哪像现在双眼通红，衣衫凌乱，平日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也变成一鸟窝。 “怎么了？你知道那个布莱恩他做了什么事？”她师兄显得甚是恼怒，说话时用力地挥动手臂以宣泄心中的愤怒。“我的先知魔镜被那杂碎给毁了！你知道那四面镜子花费我多少财力和精力？就是那杂碎死一万次也不够！” “什么！”辛西娅吃惊道，“他什么时候干的？可他一直都在我的监视下。” “对魔法师来说，没有什么事不可能的。”她师兄缓缓摇摇手，神情疲惫地道，“特别是对付预言术，很多魔法师都有他们自己的一套手法。预言术有迹可寻，可我没想到那杂碎在见过你以后便察觉到了！” 辛西娅吃惊地捂着小嘴，跟着讪讪地道：“师兄，这可能真的怪我，真对不起。”说完她拉着他师兄的胳膊轻轻摇着，又像恳求又像撒娇。 “你……哎，算了。”她师兄叹了口气，每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突然他看到辛西娅手上的绷带，眉头一蹙，语带关心地问道：“辛西娅，你右手怎么了？受伤了？” 辛西娅嘻嘻一笑，道：“小伤，很快就好了。”虽然她说得非常轻松，但她师兄显然并不相信她的话。小心地揭开缠绕的绷带，娇嫩的手掌上，掌心和虎口的位置都崩裂了一个狰狞的血口子，绷带还未解下，血水已渗透出来。 “辛西娅，你和谁对上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在问话时人已经跑向一边，不多时从楼上下来，手里拿着一卷纹满了金色符文的纱布。 “师兄，你也太紧张了吧。”尽管辛西娅心中感动，但她却没在脸上表示出来，反而怪师兄小题大做。“导师的符文绷带有限，你这里的就更加少了。你和我不一样，我体质比你强，伤势愈合也快，用不着这些的。” “什么叫用不着！”她师兄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却小心翼翼地把她受伤的手拿起来，开始小心地缠着绷带，一边道，“这东西做出来就是用的，难道放在一旁等它发霉？你给我说老实话，你今天究竟干了什么！”说到后来，话语越来越严肃。 “真没事，就是干掉弗兰克的一条狗！”辛西娅知道这卷绷带是导师交给师兄救命用的，自己先用上了反而感到不好意思。要知道符文绷带制作极难，所用材料难寻难炼，这是其导师最近才研究出的魔法物品。 裹上的绷带乍看之下与常物并无多大不同，最多也就是绷带上花纹美丽而已。但在绷带上手后，伤口流出的血水马上就止住了。光这一点，已是惊煞旁人。如果布莱恩看到这个情景，他可能会把做出符文绷带的人当作偶像般崇拜。做出能让伤口快速恢复的魔法物品，可是他一直以来的心愿。 “有没有被人发现？”辛西娅一听就知道师兄怕她身份暴露，那后果可就严重了。“没有，”辛西娅想了想，坚决地摇头道，“当时周围没有人，听到打斗声的人还没等赶到我已经离开现场。” “没有暴露就好，”她师兄松了一口气，愁容稍淡，“你杀的是谁？我很难相信弗兰克手下的人会败在你手上，而你仅仅是掌上受伤。”说完剪断裹好的绷带，把玩着剩下的那部分沉吟着，思索着辛西娅所说的最可能的人选。 “当然不会是他的直属手下，”包扎好伤口，辛西娅一直轻皱的眉头稍稍松开一些。她走到沙发旁，让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以减轻腰部的疼痛。“我真的很难想象，弗兰克究竟在异能部里网罗了多少手下！你知道我杀的那人是谁吗？”看到师兄摇头不语，她狠狠地道：“就是几年前，那个为救众人而牺牲的英雄，塞特！可真是讽刺！” “什么！”辛西娅对面的男子身躯巨振，不可思议地道：“他为什么选择诈死，情愿沦为别人的走狗！” “别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辛西娅一想到对手在安全局不知埋下多少隐患，担心导师的同时，脾气也就急躁起来。 “别急。”男子看出辛西娅的焦躁，出言劝说道，“导师对此事一定早有安排。不过我认为你今天这件事做得很不妙，听你说来，塞特显然只是对方一个小棋子，否则也不会不改头换面。算起来，应该是卡罗琳手下，嗯，应该是她侄女的手下！你杀了他，不但告诉他们已经有人注意到他们了，而且还让他们暴露了在异能部里有内jian的事。虽然他们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但是你至少告诉对方你的实力！五年前，塞特的实力在六级左右，五年过去了，他不可能没有寸进！” “塞特的能力在八级到九级之间！他可真是个天才！”辛西娅插话道。 “能在悄无声息间干掉八级的人物，你等于在告诉他们你的实力至少在九级以上！”男子摇摇头，叹气道，“整个联盟有这样实力的人有多少？仅两万人左右！” 心知自己在不自觉之间已闯了大祸，很可能破坏导师的布置后，辛西娅连本想辩解几句也没了气力，眼眶里泪珠儿乱转，大有你再凶我就哭给你看的架势。 男子突然想起一事，眉头紧皱，自言自语道：“派遣这样实力的人监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魔法师，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或者还是知道了些什么？”他嘀咕了一阵，抬头正见泫然欲泣的师妹，顿时只感一个头两个大。被导师娇纵的师妹不敢打不敢骂，当下只好装作不见，把剩下的绷带交给她道：“你受的伤肯定不止手上这一点，拿去好好治伤，别被人察觉了！” 辛西娅接过绷带，抽动两下鼻子，神情甚是可怜。 “最近这段时间，千万不要暴露实力，最好呆在学校什么也别干！”男子嘱咐道。 “可是我和布莱恩说好了，过几天去对付安娜的人。你说过布莱恩决不能走入弗兰克的阵营，我想和他去对付安娜的人是最好不过的选择。”辛西娅兴奋地自顾自说着计划，却没注意到他师兄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男子在心里哀叹：“辛西娅阿，你就别搞出这些事了，你那套根本就行不通！”可嘴上不得不换个方式说：“这件事最好放一放，毕竟你刚干的事影响太大，我想还是找个好时机再动手。”虽然他先前说到布莱恩时咬牙切齿，但那是在发泄，当涉及到正事，他不得不做出最佳选择。布莱恩不能死，他还有很大的用处。 辛西娅一脸委屈地点点头，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她师兄仓惶而逃。 一个未曾记录在案，且实力最少也在九级以上的异能者让所有知情人忙碌起来。他们并不是因为这么一个人而忙碌，而是为了他身后的势力。如果没有，当然是最好，但若有，立时便涉及很多问题。 还在湖边思索自己未来方向的布莱恩，还在那里呆呆出神，而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间接地因他而走在或生或死的钢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