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非人生活
非人生活 这时，从长廊尽头走出一人，不过十五六岁，脸色苍白，身材既矮小又瘦弱，看来像是重病在身，但他肩上却挑着两个沉甸甸的木桶，步履轻浮，颤颤巍巍地，似乎随时都会跌倒。 “去问问吧，也许他会知道点什么。”青瑜说道。 云生点头表示赞成，又隐隐觉得这个少年有点熟悉，像是在哪见过。 但那少年一看见云生和青瑜，便像是老鼠见了猫，忙不迭丢下木桶，转身就跑。 但以他的能力，如何能跑掉，还没跑几步便被飞身过来的青瑜拦住了。 少年惊呼道：“别打我，别打我……” 青瑜哭笑不得道：“谁要打你？不过是找你问点事。” 少年唯唯诺诺道：“问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 青瑜大声道：“你慌张什么，我还没问，你就说不知道？” 少年吓得脸色发白，转身又要跑走。 青瑜皱了皱眉，硬生生拉住了少年的衣衫。 只听“撕拉”一声，少年的衣袖便被扯断了，露出了发青的手臂，那分明便是被责打后留下的淤青。 少年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显然，这伤并不算太轻。 青瑜连忙松开了手，歉声道：“你……” 这时云生走了过来，掀开了少年的衣衫，只见少年的身上竟全是瘀伤和浮肿，或是呈片状，或是呈条状，大概是由竹篾或者棍子杖打而成的。 遍体鳞伤，体无完肤所形容的，应该便是这样子了。 虽然疼痛难忍，但少年并没有流一滴眼泪，他倔强地抿着嘴唇，低着头，将衣衫重新裹上，丝毫不在意云生和青瑜所表现出来的怜悯的神色。 云生细细看了看少年的样貌，惊道：“你叫小齐，对吗？” 少年定定地呆住了，抬头看了云生一眼，迟疑道：“你们是谁，怎么认得我……这个名字，我都差点就忘记了……” 云生已想了起来，说道：“我是云生，你是东街豆腐摊王婶的儿子，以前我常去你们的摊位，你总是在帮王婶磨黄豆，王婶老是夸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少年的眼泪终于流了出来，如决堤的河流一般，流了满面都是，连连点头：“是，是，我是小齐……母亲她还好吗？” 云生点头道：“王婶她还好，只是因为思念你，有些瘦了。” 少年这才有些欣慰，口中喃喃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其实，云生说的并不是实情。在八年前，小齐便在唤声林失踪，王婶一家为了找回小齐，就关闭了豆腐摊，而今，小齐的父亲已然去世，王婶也久卧病床，眼睛也哭瞎了。她苦苦留着最后一口气，也许只是为了能看小齐最后一眼。 而这些，云生又怎能告诉小齐呢？ 说了非但于事无补，反而更添忧苦。 暂时的隐瞒，并不算是欺骗，只是为了能有一个更好的结果。 小齐忽然又问：“我……我已经离家多久了？” 云生有些惊讶，叹道：“算来已有八年了。” 不知道小齐这八年来过的是怎样的生活，以致于让他不清楚时间的流逝。 小齐通红的双眼突然变得干涸，似乎欲哭无泪，眼神里充满了迷惘和绝望，喃喃道：“原来都已经这么久了……我都忘记了……” 云生几乎想象不出这八年来小齐的处境，只知道，这肯定是一个惨无人道的遭遇，才会把当年一个聪明活泼可爱的孩子变成一个瘦弱干枯的残躯败体。 如今的小齐，就像是一棵终日不见阳光的小草，虽有生命，却毫无生气。 云生叹了口气，道：“这里也许还关着像你一样的孩子吧？” 小齐轻轻点了点头，道：“是的，有很多。” 小齐的神色显得波澜不惊，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云生却显得有些兴奋了，道：“他们在哪里，快带我们去吧。” 小齐抬头看了云生一眼，道：“云哥你想要干什么？” 云生道：“带你们离开这里啊，难道你们不想吗？” 小齐定定看着云生，好像在看什么奇怪的东西一般。 青瑜有些不耐烦了，道：“怎么啦，这有什么好疑虑的吗？” 小齐摇头道：“趁还没有人发现，你们快走吧。” 青瑜冷笑一声，道：“你不相信我们？” 小齐叹气道：“我自是相信云哥的，可是，你们不会是他们的对手，他们……他们根本不是人……” 青瑜惊道：“不是人？谁不是人？” 小齐揭开木桶上的盖子，顿时，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原来，那两只木桶里装着的都是人血，而且还是温热的。 小齐痛苦道：“每天都要用人血浇灌这些花，用那些孩子的血，以前，用的是我们的……如今，我的身体逐渐消瘦，已经流不出血来了……我每天都要挨打，挑着木桶来这里……谁会不想离开这里呢……可是，这根本不可能……他们会妖法……走不了多远就会被抓住……就算走出院子，可是山太高，根本没有路可以走……抓回来还是会挨打……这种感觉，让我真想去死……” 说到后面，小齐蹲伏在地上，双手紧紧抓挠着脑袋，似乎还在被那些回忆纠缠着，逃不掉，挣不脱，只能逆来顺受。 这便是小齐八年来所过的生活，没有自由，没有乐趣，而且充满着折磨和煎熬。 在某些人眼里，他们也许只是劳作的工具，种花的肥料，炼丹的药引。 但毕竟，他们是活生生的人。 谁也不愿意被拘束在牢笼里。 这根本就不是人所应该过的生活。 本该在一个正确的地方，却被别人放在了一个错误的地方。 人的痛苦，便是来源于此。 而云生此来，正是为了将他们摆回正确的位置，回到正轨。 青瑜看向左右两边的土地，只见素英和杜萍的根部处都挖着长长的一道浅坑，上面还残留着nongnong的血污，发黑发紫，一股nongnong的腥臭味让人反胃欲呕。 所谓的“血流成河”，大概便是如此吧。 虽然青瑜对杜萍和素英的种植有些了解，但她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也是第一次看见如此壮大的规模，才知道这种情形会是如此触目惊心，让人心痛不已！ 云生也蹲了下来，轻轻摸了摸小齐的肩膀，柔声说道：“这是你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了。相信我，我会带你们离开这个鬼地方的。” 小齐定定看着云生的双眼，直至他在那双眼里看到亮光，看到决然和希望，才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点点头，道：“我本来就相信的。” 青瑜急声说道：“那他们在哪里？” 要是说青瑜之前还有些迟疑不决，以为云生闯进闲逸庄始终有些轻率和冒险，但在这时候，青瑜也认为不得不这样做了，就算巫长就在面前，她也要不惜一切把那些孩子救出来。 因为，她毕竟是个善良的人，不希望别人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当别人陷入不幸，她也要竭尽全力拉他出来。 小齐道：“来，跟我走。” “老四，你要去哪里？” 一个尖锐的声音忽然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