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树
风鸟院信光上校真是人民的好帮手，群众的好榜样，革命的好战士，梅子绿的保护神。 在他的帮助下，梅子绿终于走出了那个死胡同，坐上了那辆影子站聚会上被秀一郎随口借给梅子绿的黑色卡宴，往家的方向驶去。 进了小区，梅子绿先下车，他把车开到地下停车场梅子绿在玄关脱掉高跟鞋，看见书房的开着，就问：“秀君，你回来了？” 秀一郎已经换下了那身正式的西装，穿着居家的T恤在书房里答她：“恩，我回来了，光君呢。？” “在停车场。” 秀一郎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表情，摘掉眼镜抬起头时看见梅子绿蹲在书房外盆栽盆前，脸上带着怀疑的表情看着盆栽，观察了一阵终于耐不住好奇心伸手抬起盆栽的一角伸手去抽隐藏在盆底座下面空隙的东西。 “梅子，小心它砸到你。光君怎么停车这么久？”秀一郎转头对梅子绿，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边念叨着边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信光的电话，那边传来了很久的忙音，秀一郎皱起了眉头，梅子绿也发现事情不太正常，暂时放下了花盆底座走进书房看着秀一郎等着他拿主意。 秀一郎放下电话，挠了挠头发还是放心不下自言自语似的说：“我得下去看看，可别出事啊。你在家里等我啊……” 梅子绿立刻摇头说：“我和你一起去。” 两个人匆匆忙忙跑到地下停车场，在诺大的停车场里终于找到了信光那辆黑色卡宴，信光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额头抵着手背，一只手放在胸口上，整个人蜷在驾驶座上，昏暗的光线也无法掩饰他苍白的脸色。 “信光，你怎么了？快开门！”秀一郎敲打驾驶座的车窗，但是信光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秀一郎半个身子探进驾驶座，拉起信光的胳膊绕过自己的脖颈把他提出驾驶室，可能是活动的幅度过大，信光猛地咳了一声，秀一郎感觉有温热的粘稠的热体滴落在自己的领口，光线太暗也看不清是什么。 梅子绿拔出钥匙熄了火，重新锁好车，回头看见秀一郎努力地在看什么，赶紧靠过去打开手机给他照了一下，秀一郎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沾着猩红的血迹，他俩不是没见过血腥场面的人，但这时却觉得极其骇人。再看信光，垂着脑袋，好像还没完全失去意识努力想减轻压在秀一郎身上的重量但是力不从心，本来身子就单薄，现在更是摇摇欲坠，苍白的脸色，嘴角血迹还没干，纯粹的白和驳杂的红对比强烈得让人不由得心惊胆战。 “梅子，你快上去开门，把我的药箱拿出来，在电视柜最左边的柜子里，还有给他放洗澡水，稍微热一点。”秀一郎发挥医生本能，把钥匙塞给梅子绿吩咐了几件事。 梅子绿立刻上楼，用几快的速度打开浴室的水龙头，从柜子里拿出医药箱拿在手里，从窗外看，秀一郎扶着信光颤悠悠地走得很慢。 她拉上窗帘窜到书房门口的盆栽前面，麻利地抽出那个牛皮纸的包，扒开一个角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是一些金属粉末和不知道少发子弹——就立刻把纸包塞了回去，自己跑进浴室把手上的土冲干净。 秀一郎已经进来了。 两个人都不自觉地向花盆看了一眼，但都没有发现对方的这个举动。 秀一郎满头大汗，把信光放在沙发上，拍拍他的脸问：“喂，光君，光君，还是胸口疼吗？别睡觉啊！” 信光微弱地睁了下眼睛，大概是灯光太刺眼又立刻合上了眼睛。秀一郎拉过药箱迅速把几种药水兑在一起，抽进注射器里，在信光的肩膀上找了一条静脉注射进去。 梅子绿从浴室里走出来，提议说：“送他去伊维诺夫医生的医院吧。” 秀一郎惊讶地转头看着梅子绿，确定她不是在开玩笑之后，秀一郎思忖了几秒点了头。 “你听说过我们中转站在俄罗斯分部的一位潜伏者留下一个线索吗？好像是个速写本……”秀一郎在回家的路上“不经意”地问。 “哦……”梅子绿顾左右还没来得及言他。 “你去找找，据说是藏在列宾美院……”秀一郎的表情犀利了起来：“你去过列宾美院了吧？” 喂，你什么意思？虽然我的确去过，但是我绝对会抵死不承认已经拿到手了的…… “总之这件事交给你了，我觉得我的俄语还不足以和战斗民族流畅的交流，而且，阵营问题也不容许我和俄罗斯人有过多交流……” 借口，都是借口！ 两个人走进了信光的病房时，信光正在看一本书。听到门的响动，信光抬起头向两个人招了招手。 梅子绿进了病房，问：“今天怎么样？” “有点儿无聊，外面连个玩闹的孩子都没有，只有那棵树。”信光指了指窗外的风景。那棵树虽然站的很直，但是看起来没什么精神，枝桠光秃秃的，这个数呈现出浅薄的灰白色，像生了病的人的脸，总觉得它挺不过俄罗斯的冬天。 “你看那棵树虽然枝叶少，但是每年都会开花，开那种很大很漂亮，香味很浓的花。也许它生来就是为了开花吧。”梅子绿说，从包里拿出博诺切娃老师的那个速写本说：“光君上次说的那本书我带过来了，医生不是说想完全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吗？可能还得无聊一段时间。” 信光接过书翻了翻，点点头说：“我就知道你能找到。” 梅子绿隐晦地笑了一笑，说：“当然能找到，时间不是白费的。” 秀一郎进了伊维诺夫医生的办公室，从上衣内侧抽出一封用红色蜡封的信，红色的蜡上刻着两个平行但方向相反的箭头。 伊维诺夫拆开信粗略地看了一眼。抬眼用不太信任的目光看着秀一郎，又仔细看了看那两个箭头。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还来看你。”梅子绿向信光告别，走出了病房，正面撞见从伊维诺夫办公室出来的秀一郎，伊维诺夫戴上老花镜想靠上去看清楚梅子绿的脸，秀一郎做出不满的表情伸手挡住了他，梅子绿走过去挽住秀一郎的胳膊，伊维诺夫立刻知趣地收回了打量在梅子绿身上的目光。 “那么，伊维诺夫先生，届时你可一定要来啊。”风度翩翩的秀一郎伸出手和老态龙钟的伊维诺夫握手，伊维诺夫并没有什么表示，秀一郎又做出谦虚的姿态，补充到：“最近中转站肯定会有大动作针对影子站，我们这些没有经验的后辈可就仰仗您这位大前辈了。” 这个马屁拍的，我给满分，伊维诺夫眼神里立刻有了好感，好像是前辈看着有前途的后辈一样，立刻表示：“我肯定帮你做好这件事。” “秀君，别对他掉以轻心，虽然他的确老了。但是他和外面那棵树一样有的是花花肠子。”梅子绿对于伊维诺夫今天的态度产生了怀疑：“光君会不会……” “放心吧，光也和外面那棵树一样，现在是没什么精神，但总是要做好开花的准备的。”秀一郎回头看了一眼信光的病房，却不禁打了个冷战——伊维诺夫站在刚才的位置看着他们，浑浊的眼睛里不易察觉的寒意让秀君吃了一惊。 “你说得对。”秀一郎装作没发现异样，又朝伊维诺夫挥了挥手，转过身对梅子绿说：“我刚才大意了。” 医院的夜晚比别处安静得多，信光把窗帘拉开一条缝，借着月光把一本书从中间起开书钉，把一张一张书页分开——原来每一张纸都被折叠后装订的，信光把每页展开拼在一起，是这家医院的平面图，标注了有伊维诺夫在诊所里隐藏的实验室和解剖室。 信光看了几遍记在了脑海里，立刻把书重新组装好放在床头躺下闭上眼睛。 门被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护士走了进来，查看了信光的体温，帮他盖好被子拉靠窗帘走了出去，在门口被拦住了：“安妮护士，病人怎么样？” “已经睡了，体温正常。” “很好。”伊维诺夫没有进来，走廊上响起了他的脚步声，信光判断他是往南面的房间走了过去。 直到听不见脚步声，信光才睁开眼睛，爬起来取下粘在桌子底下的一把勃朗宁手枪，上膛，轻声沿着听到的路线走过去，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房间外听见了伊维诺夫的声音：“他们以为她那点儿小把戏能骗得了我，太小看我了吧……陪他们玩玩角色扮演的游戏吧，以前你也很喜欢玩这种游戏吧？我陪你玩了六年，没有人比我更会玩了……” 但奇怪，里面完全没有回答的声音，但伊维诺夫不停地说，回忆年轻时的英姿，感叹时间流逝，最后问：“如果你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选他吗？” 似乎是得到了极不满意的答案，伊维诺夫暴躁地摔碎了玻璃制品，尖声质问：“为什么？我对你不好吗？他能给你我给你的吗？什么爱情，你们真的在一起你就知道了他什么也给不了你，我才是最适合你的人！” 信光不禁暗暗吐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么爱的死去活来的真是有生活热情。 忽然，门从里面拉开了，信光仗着自己手快，迅速把勃朗宁到后腰上用上衣挡住，伊维诺夫面色如常地看着门外的人，一脸和蔼地问：“你怎么了，R？” 信光摆出纯良无害的表情，咳嗽了几声，说：“我以为你需要我帮你。” 伊维诺夫走出来立刻合上门，拍拍信光的肩膀说：“没什么，这里有老鼠，我一个人能解决。” 信光信以为真的表情显得很无辜，说：“哦，那我回去睡了。” 说着转身往病房走，忽然感觉到别后有人推了他一下，然后枪口顶着他的脑袋，身后的人问：“你是想说带着枪来帮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