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阴谋
一时间,楚云笙也将唐暮筠看不明白。 之前,燕国在玉沉渊的掌握中,燕国和赵国的关系因为唐雪薫和玉沉渊的关系,可以说是牢不可破,而如今燕王重新执掌了大权,并且还立了面前的这位为太子,那么燕国和赵国的关系就不得不让人重新审视了,尤其是现在,当楚云笙发现唐暮筠同何容之间似是隐隐涌动着暗流的时候,她才发现现在的燕国赵国的关系已非昔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样一来,赵国对楚国和卫国的威胁是不是减轻了一些? 这边楚云笙正想着心事,那边唐暮筠已经抬手饮了一杯茶,并对何容淡淡一笑道:“不知道这一次,劳烦陛下亲自到卫国来,所为何事?” 听到这句话,楚云笙明显的感觉到她旁边站着的柳儿身子一僵。 任是谁在这种时候听到这称呼也得要吓一跳,更何况只是寻常青楼的一个女子。 好在攀谈中的那两个人却并没有把注意力转移到这帘帐后面。 何容抬起指尖在那茶盏上一边摸索,一边道:“我以为太子殿下很清楚我此行的目的。” 他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然而却在他说出这一番话之后,楚云笙感觉到整个屋子里的空气都是一窒,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就挨在他身边坐着的唐暮筠却似是没事儿人一样,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然后将身子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仰颇为无奈道:“堂堂赵王的心思,我这个只懂得风花雪月的庸人又怎会猜得到。” 听到这句话,何容的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抹似讽非讽的笑意,他转过眸子,幽深的看向旁边的唐暮筠道:“若说燕国太子殿下是庸人的话,我想,这普天之下也就没有哪个不是庸人了,说起来,我觉得我们两个应该还是同一路人。” 何容的话音才落,唐暮筠的双眸微微眯起,似是一只狡诈的狐狸一般,狡黠的看向何容,等着他后面的话。 见状,何容也不卖关子,他直言道:“能在十多个皇子中脱颖而出,并且能够在玉沉渊那等精明狡诈之人的刀刃下全身而退的人,本就不是一般人,说起步步算计,步步为营丝毫不为过,走到今天这等地位,绝非偶然,所以,我觉得,你跟我很像,都是那种可以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并且可以隐忍到极限的人,你说,是不是?” 何容说的这一点,楚云笙也很赞同,唐暮筠如今的太子地位绝非偶然,毕竟燕国的皇子那么多,能够在宫廷倾轧下成长最后还在玉沉渊同王权争斗中独善其身的,只有他一人,这里面的睿智和隐忍,绝非一般人可比。 而何容也正是这样一个人,这些年来,他由赵国最不得宠的一个皇子,如今成为一方霸主,期间的隐忍和算计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 所以,何容说,他和唐暮筠是一样的人,这句话楚云笙很是赞同。 而对面,听到何容这般定论,唐暮筠的眉梢微微一扬,又笑道:“我可比不上赵王能做到那般狠心绝爱,不但能亲手设计杀死了自己的未婚妻,还手染生父的鲜血。” 这句话他是带着玩笑的意味说出来的。 然而,这话里所代表的的寒意却让在场的人无一不心惊rou跳。 这时候,莫说柳儿了,就连何容身边带着的那两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绝顶高手的面色也不由得有些尴尬,恨不得此时自己是聋子,是瞎子,可以自动听不见这等宫廷秘闻。 尤其是柳儿,她这时候的双腿已经有些发软,看向唐暮筠的眸子也多了几分祈求,她只求着这位爷不要再多说半句话,因为他每说一句话,都是一块巨石落入江面,砸起千层波澜,而这里面任何一条消息,在平常听到的人都是会被灭了口的,这可倒好,今天一下子叫她听了这么多去,想到此,柳儿只觉得头晕目眩,虽然面前的这位已经说了会将她带走,但是他的话又怎么能当真,若是在他们结束了这一番谈话之后,这个阴晴不定的人突然就下了令灭口怎么办?越想,柳儿就越是害怕,她的双腿也就越发的酥软,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站不住要倒下的时候,从旁边突然探出来一只手来,扶住了她,才让她缓和了一下心神,而待她抬眸看向这只手的主人——楚云笙的时候,但见楚云笙的眸子里一片幽黑,并无半点因为听到这些消息而起的涟漪,柳儿转念才想起来自己是被楚云笙喂了毒药挟持到了这里的,她也顺势想到楚云笙可能的身份,虽然不清楚,但既然楚云笙专门要来这里为了这两个“金主”而来,那么她的身份和目的也一定不简单,想到此,本来就觉得有些晕眩的柳儿,此时越发觉得心口堵得慌,她有一种此生休矣的无助感。 而此时搀扶着她的楚云笙却又是另外一种心情,她自然知道唐暮筠所说的是什么,那一句“亲手设计杀死了自己的未婚妻”就足以让她的心绪难平,然而,此时理智却告诉她,要冷静,冷静,要看看这唐暮筠这般气恼何容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然而,对面何容和唐暮筠却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这个小小的琴妓而她带着的丫鬟的心思。 只是在听到唐暮筠的这一番话之后,何容的嘴角的笑意也已经淡去了,他眉梢一挑,幽深的眸子里闪烁着骇人的寒芒,直看向一旁的唐暮筠道:“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也会想些这些莫须有的传闻。” 闻言,唐暮筠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算是对何容的回应。 何容握着茶盏的指尖微微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那茶盏就应声而碎,碎裂成了整整齐齐的两半,里面还冒着热气的茶水也瞬间在桌子上蔓延了开来,何容这才缓缓的松开了手,然后看向那已经碎裂开来的茶盏道:“想来,太子殿下也知道,赵国同燕国,就如同这茶盏一般,这天下就是这茶水,只有合在一起,才能囊括的了整个天下,若二者要分的太轻的话,只怕这水就会洒了,再难收回去,所以,我此来是想问问太子殿下,此番为何要做这等碎裂茶盏之事?” 这一番话何容说的并不隐晦,楚云笙已经听懂,但是她不知道何容所指的“碎裂茶盏之事”到底是哪一件,而唐暮筠想要做出破坏赵国燕国的关系的话,最有可能在哪个地方得罪何容?想到这里,楚云笙蓦地想到了现在的卫国同赵国的联姻,想到了何月英的遇刺,之前在卫国边境的客栈遇刺的时候,二元就曾说到有客栈的客人听出来那刺客有燕国的口音……想到这里,楚云笙一个机灵,莫非那些人真的是唐暮筠干的?而且不仅如此,就连之前在卫王都最繁华的大街上何月英的遇刺,也是他? 否则的话,他怎么会恰巧那个时候出现? 这也都只是楚云笙的猜测,并没有一点儿的实据。 而这时候,唐暮筠抬手推了推自己面前的茶盏,放到了何容面前已经一分为二的碎裂的瓷片面前,然后道:“赵王说这句话就不对了,敢问我哪里有做出碎裂茶盏之事?难道一开始不是赵王想要将这茶一分为三吗?赵国同燕国可以合为一体,我本就对这权势没有多大的兴趣,以后等我那皇帝老子去了,即便是让燕国成为你赵国的附属国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我却不希望有人用燕国做跳板和垫脚石,转而去拉拢其他的国家,到了现在,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了,赵国同卫国联姻,我燕国本就不赞同的,更何况,你派去的还是何月英那女人,阿熏是不喜欢那女子的,虽然我很少管朝中的事情,但也多多少少听说她跟阿熏之间的纠葛,而且据说在赵国她就好几次的想置阿熏于死地,你也是知道的,我那皇帝老儿有多疼阿熏,如果阿熏在外面受了欺负,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从前燕国之所以全心帮衬赵国,一则是因为阿熏,二则是因为玉沉渊那只狐狸,而如今,玉沉渊那狐狸死的狐狸皮都不知道在哪儿了,若是阿熏再有什么不高兴,那么我们燕国为什么还要同你赵国一个鼻孔出气,而且目前看起来,赵王要一统天下的野心已经暴露无遗,相比之下,楚国卫国更加温和无为,比起与虎谋皮要冒的风险,我们选择跟楚国结盟似乎更划算也更稳妥一些,赵王说,是不是?” 之前面上一直都带着笑意,带着慵懒的唐暮筠一口气说完这些,他面上的笑意也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让人不敢直视的孤傲。 楚云笙虽然已经看出来他对何容有了芥蒂,赵国同燕国再不同以往,但却也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直白的揭穿现在两国的状态,但无疑,他分析的很透彻。 而且,在这一番话中,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是他派人刺杀了何月英,但是却已经直言了对何月英的不喜欢和对卫赵联姻的敌意,刺客一事,只怕就是他派的人。
楚云笙心里正这样想着,何容就已经直接问出了楚云笙心中所想,他嘴角一扬,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况味道:“这么说来,太子殿下觉得刺杀我赵国公主就是理所应当了?” 闻言,唐暮筠冷哼了一声,然后道:“我可不觉得赵王对你那个亲meimei还有什么感情可言。” 他的话里带着的讥诮意味十分明显。 在场的其他人听的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而此时被他讽刺的何容却依然从容镇定,他的面上从始至终都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他看向唐暮筠道:“这一次,只怕是太子误会我了。” 闻言,唐暮筠一怔,他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何容所表达的意思。 而同样的,楚云笙心里也是一愣,何容的这句话什么意思?她完全没有听懂,唐暮筠误会了他?莫非说的是他并不是想要同卫国真正的联姻,又或者说他是故意用何月英做诱饵? 一时间,楚云笙脑子转的飞快,却也看不透此时何容心中所想。 而似是看出了唐暮筠的疑惑,何容也没有卖关子,他抬手,拿过桌子上茶盘里的一只完好无损的茶盏,抬手倒上了茶,然后推到唐暮筠面前道:“我还是之前的那句话,这天下,就如同这茶水,赵国燕国,就如同这茶杯的两半,只有合在一起了,才能囊括了这全部的茶水,而这茶杯分成两半就已经足够,若分成三分的话,岂不是有失平衡?” 闻言,唐暮筠眸子一亮,他犹如狐狸一般微微眯起,看向何容道:“赵王的意思是,已经有了打算?” 不同于之前他神情倨傲的模样,这时候他看向何容的眸子里已经多了几分探究和赞许。 何容将那杯茶往他面前推了推,然后道:“准确的说,已经开始行动了,否则,现在的我,也不会坐在这里跟太子殿下喝茶。” 说着,何容抬眸看了唐暮筠一眼,轻笑道:“难道殿下真的以为,我会为了一个和亲公主遇刺一事就追来卫国找殿下理论?” 听到这句话,唐暮筠面上的笑意越发加深了几分,他抬手接过了何容给他倒的茶,优雅的抿了一口,然后道:“如此,便是最好不过。” 而不远处的楚云笙和柳儿也将这些话听了个分明。 不同的是柳儿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然而即便是不懂,但也知道此时他们所谈论的东西已经不是她轻易丢了性命那么简单,因此她也越发的担心起自己接下来的命运。 而楚云笙此时的心却犹如被人推入了冰窖,冷意刺骨。 果然她刚刚的猜测应了验。 何容同卫国的联姻才没有那么简单,他不仅将何月英当了棋子,而且还当成了一枚弃子。 更让楚云笙心惊的是他后面的那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