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千金坊
随着凉风渐起，枯叶落尽，天绝关终于在一个阴沉的下午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苍茫如画，陆辰一行三人也在这样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进了城关。 进关之前，姬流商还一直埋怨着军队的边检使得进关百姓排了很长的队伍，通过陆辰得知过段时间临近夺冬大典排队的人会更长时，他便不由觉得万分庆幸。 陆辰看着天绝关中的一切，想起上次来此还是在很小的时候，与母亲一同自那西域归来，一路千万里风雨，艰苦历程莫可名状，他还记得当母亲进关后那一脸欣慰的笑容，也不敢忘记得知父亲死讯后母亲那呆滞的神情。 天绝关对陆辰来说就像一个长者，虽不能开口，却时时刻刻提醒着陆辰勿忘从前。 迎雪转到北城区，姬流商就要去寻在此城中的长云宗同门共同调查贡品被劫的事情，因此这段时间的行踪不会固定，所以就要与陆辰二人道别，与陆辰约定在夺冬大典开始时会去看他的比试，最后不舍的看了看张小云方才离去。 行在街上，陆辰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很亲切，或许这与他想起父亲曾经为守这座城池而死，所以无论他看向街边卖糖葫芦的老者还是从遥远西域行来的商人都是那么顺眼。 张小云还是第一次来到如此大的城市，这里的街道都要比通天镇宽上好几倍，更不要说云中镇那个穷乡僻壤了，所以她长久以来第一次兴高采烈的主动拉着陆辰在城里到处转，二人吃了个痛快，玩了个痛快。 直到天色渐暗，陆辰才发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自己又快没钱了。 站在一家客栈门口，陆辰严肃的看向一旁正在吃着糖葫芦的张小云，认真的问她：“你有钱吗？” 张小云咽下最后一颗糖葫芦，认真的回道：“没有！” 正当陆辰想到露宿街头这四个字的时候，身旁兴冲冲的走过两个人，这二人一边走一边还说今夜定要一雪前耻，赢回前几日输的那些。 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陆辰分明听到了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的三个字：“千金坊！” 千金坊，在灵夏大地久负盛名，不仅仅因为它是世间最大的赌坊，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它的安全性。 在七国每一座城市的千金坊里，你可以随意的与人去赌，无论赌什么，都有赌坊中的高手做公证，当然，他们会抽取胜利者赢得的赌注中一成作为报酬，从古至今，很少有人会在千金坊里耍无赖，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即便你输了赌局后侥幸在实力高强的公证人眼皮下逃走，那么无论你跑到哪里，绝对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就是千金坊，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 摸了摸怀中那几块碎银子，又看了看一脸向往客栈里面的张小云，陆辰打定主意，带着张小云直奔千金坊。 一路尾随那两个路人弯弯绕绕，大约一炷香后，陆辰与张小云便进了千金坊。 一到这里，陆辰立即就感到了一股火热的气息扑面而来，不过相反的，屋中并没有陆辰预想的那般乌烟瘴气山呼海啸，反而人们都很平静的面对着各自的赌局。 “呦，两位这般面生，想必是头一回来吧？想玩点什么？”进门没一会儿，一个面带微笑的小厮来到陆辰二人面前，礼貌的问道。 “你这里都有什么？”女人的好奇心总是很强，还不待陆辰开口，张小云抢先问道。 “那可太多了，想玩普通一点的有骰子天九，刺激一点的有斗鸡斗牛斗天鹰，如果这都不合口味还有比武场，另外如果和谁有私人恩怨需要解决我们千金坊也可以充当公证人的角色，当然二位不喜欢赌，楼上还有上好的鸳鸯房，环境那都是一等一的好，而且都是西域风格，能甩开普通客栈好几条街，我看您二位是不是尝试一……” 听着小厮最后那段露骨的话，张小云立刻后悔自己刚刚搭茬了，脸上也不由多出一抹羞红。 “好了好了，带我们去比武场吧！”陆辰连忙打断小厮，决定道。 见他二人如此，小厮也识趣的闭上了嘴，笑呵呵的在前方带路去了。 一路经过数方赌桌，四周无一不是坐着满满的人，陆辰察觉到每张桌子周围必有一名散发着至少画灵初境气息的强者在冷眼旁观，显然是千金坊刻意如此用来震慑场子的人。 在小厮的带领下，陆辰二人很快来到赌坊深处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小厮回头一笑，面向墙壁用力一推，那墙壁竟然如同一扇门般被推开，紧接着里面传出震天般的呼啸，陆辰向里望去，看见无数人围着一个四四方方足有三十丈方圆大小的擂台大呼小叫，而擂台之上正有两名男子激烈的打斗着，相互头破血流的样子十分惹人眼球。 “这两位是新来的，照顾照顾！”推开门后，小厮冲着里面门口的一名大汉挤眉弄眼的说道，随后将陆辰二人迎了进去，自己便离去了。 “他们到底有多大仇怨，怎会这般残忍？”张小云有些不忍的看向陆辰。 陆辰来到这里也是新媳妇儿上轿头一回，看到擂台上的对决也觉得新鲜，这时站在一边的魁梧大汉冷冷解释道：“台上那两位并非有仇，只不过是各为其主，两个主子赌斗，苦的自然是下人，不过赢了的一方也能得到非常可观的回报！”大汉说道这里，话锋一转又道：“二位，这一场你们可以看着，不过下一场必须下注，否则就请回前厅！” 陆辰微微点头，他知道这是规矩，既然来了就有遵守的道理。 此时擂台上的决斗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其中一名手持长剑眼窝深陷的高瘦男子已经牢牢占据上风，每一次交手都能在对面手持狼牙棒的健壮汉子身上留下几道伤口，估计再有几个回合他就能赢了。 眼看高瘦男子再次飞身袭来，剑气缭绕间，健壮汉子不禁咬牙切齿，他深知此时的自己不出十招必败无疑，但想到主子毒辣的手段，也只能拼死迎敌，当下使出全身力气将狼牙棒砸向飞来的高瘦男子，就要放手一搏。 哪知高瘦男子手中长剑接触到那根狼牙棒时，剑锋忽然一偏，使健壮汉子的劲力砸空了大半，如此一来险些收力不住身体就要前倾，可刚刚稳住脚，长剑却从一旁斩来，右肋顿时多了一条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高瘦男子心中大喜，连忙趁势追击。 健壮汉子此时已经红了眼，他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又想到自己如果输了这场比试家人的惨状，不由将心一横，一股本不该属于他的强横气息立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整个人也从萎靡状态瞬间变得振奋异常。 “禁术！” 陆辰见此不禁眉头微皱，张小云更是惊讶万分。 不知从何时何地起，世间开始流传一种可在短时间内刺激人体潜能，从而提高自身实力数倍的秘法，不过一旦有修行者施展此法，所付出的代价就是灵根，可以说十个施展禁术的人，会有九个灵根作废，从此变成一个寿元大减的普通人。 显然健壮汉子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此战一旦失败，代价将是家破人亡，相比之下他宁愿如此来取胜。 高瘦男子见对方这般狠辣，心中顿生怯意，身形一转就要逃离场间，可对方哪能如他所愿？ 健壮汉子一声狞笑，挥起硕大的手掌一把将高瘦男子抓到身下，此时他如同杀神附体，得了万夫不当之勇，狼牙棒高举，照着高瘦男子的脑袋狠狠砸下，但听‘嘭’的一声巨响，高瘦男子立时脑浆迸裂，惨死当场。 擂台下的人群此时均已呆若木鸡，怔怔的望着场中，忘记了呼喊。 “这一场，雷家木通胜出！” 冷冷的声音远处的一个高台上传出，想来是这千金坊的主事者，紧接着便有数名杂役走上擂台，拖走了高瘦男子的尸体，并做了番清洗打扫。 直到这时，人群中才出现声声低呼，感叹着刚刚健壮汉子反败为胜的一幕，不过赢钱者自然欣喜若狂，输钱者垂头丧气那也是免不了的。 陆辰心中暗叹，这里可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林大小姐，刚刚这三十万金我雷某人就笑纳了！” 淡淡的声音从南边的二楼看台传进比武场中每个人的耳朵里，说话的是一名男子，听声音年纪不大，却极为刺耳，人群听到后，都纷纷转头看向了北边的看台，陆辰也一阵好奇，随之向那里看去。 在那北边的二楼看台正中央，正有名一身碧色纱裙的绝艳少女端坐，在其身后站着四名贴身丫鬟，丫鬟之后更有七个气息不弱的仆从守护。 此时少女听到对面传来那令人厌烦的声音，不禁目光微凝，不甘示弱道：“我林碧竹愿赌服输，那三十万就当提前给你雷盛买纸钱了！” “哈哈哈！” 雷盛闻言一阵大笑，随后揶揄道：“你也莫要逞一时口舌之快，若是不服，就拿出点像样的货色咱们继续！” 言罢，雷盛拍了拍手，众人只见擂台上人影一闪，一名面色阴翳的蓝袍男子已如枪般挺立其上。 蓝袍男子站在擂台上抱拳对着下方沉声道：“不才陈天齐！此番前来参加夺冬大典，因没了盘缠，幸得雷盛公子款待，奈何在下空有一身画灵上境的修为却无以为报，唯有在此替雷公子撑撑门面，还望各位赏光！” 说完他还刻意对着北边二楼的看台笑了笑，挑衅意味十足。 陈天齐此话其实就是说给林碧竹听的，要知道雷家在天绝关中势力庞大底蕴深厚，此间除了林碧竹，台下一众人有谁敢去和雷家赌斗？而且此人乃是画灵上境，实力岂是等闲之辈能比？ 林碧竹那张俏脸上此时阴云满布，她暗中咬牙，秀拳紧握，却又不好发作。 “怎么？林小姐是没钱了还是没人了？你林家若是连这点小赌都玩不起，我劝你日后还是夹起尾巴做人的好！”雷盛调笑道。 楼下的人群此时也传出了阵阵低声议论，其实无论是林家还是雷家，他们都惹不起，所以即便是说林碧竹的闲话也要低声才行，奈何一两个人说林碧竹可能听不到，可满屋子几百上千号人都在说，声音嘈杂中难免有几句难听的传入她耳中。 “小姐，时间不早了，不如……”丫鬟见林碧竹气极，连忙低下头说道。 “刘先生为何还不来？”林碧竹声音冷的吓人，吓得丫鬟身形都微微颤了一下。 “大少爷说……说……”丫鬟欲言又止。 “说什么！”听到大少爷三个字，林碧竹不由一窒。 “大少爷说刘先生是本次夺冬大典的种子，不可随意参加比试，否则会有泄底的风险！”丫鬟连忙回道。 “他林探洋还没掌大权就敢拿我开刀，好！很好！” 林碧竹咬碎银牙，双拳中也发出嘎巴嘎巴的声响。 “林小姐，你给我报酬，我代你出战，怎么样？” 林碧竹的心底忽然传出一道声音，听得她不由一怔。 “画灵境！你是谁？”林碧竹回道。 “别问我是谁，你若喜欢被那雷盛取笑就当我没说。” 林碧竹心中生疑，钱她有的是，只怕这是雷盛的计策，一时间判断不好。 “林碧竹，你若连这点魄力都没有，就趁早回去托人说媒嫁了吧，我看那南城军营中很多醉醺醺的酒鬼都对你有意思，人家军人有魄力，你们若是生个孩子再过个几十年说不定能来和我赌上两局！哈哈哈！” 雷盛的笑声犹如一条引线，场中的人群都跟着笑了起来，那擂台上的陈天齐更是仰天大笑，狂妄两字全然写在脸上。 “口出狂言的混蛋！这局本姑娘应了！”林碧竹一声震耳娇喝，令场间的笑声顿时压了下去。 （更得晚了点，兄弟姐妹们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