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人鱼唱晚
想到这里，李蛰弦忽然浑身惊恐，连走到了宋州的城门口了还不知晓，直到门前守城的军士都不耐烦的推搡过来时方才醒悟过来，喃喃自语的说道：看来二师兄这一仗非打不可啊，灵源神话不破，诸国剑客仍然被蒙在鼓中，若那一日当真来临，天下之人都将毫无抵抗之力了！ 嗯？军士微微一怔，见到李蛰弦似乎丝毫都没瞧见他一般，顿时大怒，抽出横刀便要向他劈砍过来，李蛰弦眉头微皱，目光扫过，他顿时动弹不得了，李蛰弦略觉奇怪，自己明明还未施展任何秘术了，怎会如此？这时周围的人已经围拢了过来，众多军士有合击之势，李蛰弦暗道此地不可久留，匆匆拿出自己的剑客身份玉佩，这才打消了众人的疑虑，进入了城中。 他感觉到了方才那被定住的军士的目光，仿佛看到一个怪物一般，他暗暗有所担忧，在府前大街上走了一圈，找到一家卖杂货的店铺，见到有铜镜售卖，走到近前一瞧，自己的模样似乎并无异状，那方才又是怎么回事，略微一想，他以念力鼓荡起识海内的黑水，他顿时发觉自己以往外念识逸出的左眼缓缓蒙上了一层黑色阴影，仿佛都要将整个瞳孔遮盖住了，他猛地倒吸了口气，这、这、这——如他曾经见过的王释空的眼睛一般了，难道我也修炼成那什么暗瞳了？ 见到店家的目光似乎渐渐有异，李蛰弦放下铜镜快步离开了店铺，寻了一处客栈，他在卧房之中闭目冥想，念力内省，意识沉浸到了黑水之中，黑水顿时激荡起来，他不敢深入，否则不知又会过去多长时间，但他已经察觉到了这黑水的古怪——其最初只是由天人业力汇聚而成的一汪而已，感觉上只有池塘大小，一人多深，后来经玉棺灵力注入之后，黑水无限扩张，化为了黑海，自己见证了它的成长，那时深度并没有增加多少，然而离开墓地后的那一日，当自己意识沉浸下去之后，这黑水之底竟然深不可测，十日功夫竟也没有探寻得到，而如今自己的眼睛却因此有了变化，莫非那暗影界就隐藏在自己识海之内？ 李蛰弦禁不住打了个冷战，这样的猜测着实吓人，暗影界何其之大，如何会生在人之识海里，或许只是如同王释空所说的一般，自己只是找到了暗影界的入口罢了。不过他虽然这么强自解释了，心中仍然有些怀疑，王释空解释过的暗影界只是一个虚拟的存在，只能感受到，并借助其修炼暗系秘术，却并不能将其化为灵力为自己所用，但他识海内的黑水却就是自己的灵力所成，即便一滴也是灵力本源，若自己的灵力本源与暗影界毫无缝隙的连接在了一起，岂不是整个暗影界都变作了自己的灵力？ 李蛰弦不敢继续往下去想了，一切只是猜测，或许自己在黑水之中的探索都是错觉而已，甚至连暗影界的传说也是虚妄，那些黑暗是否就是灵力也无法确认，以他如今的境界来看，即便如此磅礴的灵力对他作用也不甚大，境界与秘术成为限制他发挥的最大束缚，而目前最为关键的事情是去吴越国。 在宋州的马市上，从北方马贩子手上买了一匹契丹马，一路经过徐州、淮安，第七日的时候到达扬州，这时，战争的氛围变得炙热了许多，城中百姓都在谈论此事，吴国的军队也在四处调动，天下剑客都再往此处云集，李蛰弦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将丑木弓用粗布厚厚的包裹了几层，行走在微雨的江南青石板上，沿路见到许多同样装束的人，不用多想便知与自己身份相似，他更加垂低了头，以免被人认出来了，这里可是是非之地，他可不想自己取代吴越国成为天下人注目的对象。 刚刚走到一间酒家的楼下，忽然从天空落下一根支窗户的叉竿来，隔着大约两步远的距离，在地上弹跳了一下，李蛰弦一把握住，抬起头来看去，只见一张熟悉的面孔正从窗户间探出，说道：李兄弟，不妨上来坐坐！ 竟然是周伯彦！李蛰弦暗暗一惊，走入酒楼，来到了二楼临窗的桌边，坐在了空位上，说道：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周兄，你不是回岳麓山了么？ 周伯彦缓缓喝下杯中之酒，又给李蛰弦倒了一杯，说道：与李兄弟应该一样，在城中听布施先生说起了吴越之事，联想到我们在墓底了解到的传言，不能不来看看！ 李蛰弦轻轻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刚要出口却听周伯彦说道：想必你是想问，你全身遮的严严实实的，我是如何从街上众人之中认出你来的，是么？ 李蛰弦顿时一滞，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只见周伯彦淡淡一笑，说道：或许李兄身在庐山之中，便不知自己真正面目了！ 何解？ 周伯彦说道：周某并非从相貌或是外形认出李兄的，而是感觉，在墓底时，越到后面我越感觉到李兄身上开始流露出一股特殊的灵力感觉，与常人迥然不同，熟悉却又陌生，如同一股被纸包裹住的火焰一般，虽然遮挡了火光的耀眼，却仍然无法束缚火焰中的力量，李兄就如那火一般，不，应该说还是有些不同，不仅仅是被纸包裹，因为若是这样，一般人还是能够察觉到纸内的灼热，应该是被寒冰束缚住了，你刚刚走来，我就看见似乎黑夜的冰冷正在袭来，让人莫名的起了心悸！ 李蛰弦心中噔的一跳，莫非他看出了我识海内的黑水了么，他也知道了暗影界，还是自己当真有了什么变化，从城门士兵被自己一个眼神定住，到看到铜镜中自己眼睛的变化，最后到现在以拟境著名的岳麓书院之人的直觉，难道那黑水当真有问题？ 不过李蛰弦当然不会告诉周伯彦这些，脸上的表情只是一闪而过，淡淡的道：周兄抬举了，还是说回正事吧，没想到吴国这次竟然如此坚定，一口气将吴越人逼到了剑庄之内，你说他们敢真正动手么？ 周伯彦目光一闪，反问道：李兄，你觉得了？ 李蛰弦将他之前的担忧说了，这些事情当日去过高台的人都知道，他没有必要隐瞒，说完之后，只见周伯彦的眉头越皱越紧，半晌没有说话，沉默许久之后，方才长长舒了口气，说道：其实不瞒李兄，那****之所以没有回岳麓山，是因接到父亲的传言，让我游说吴国，尽量阻止对瀛海剑庄一战，以免至此之后，天下大乱！说打这里，周伯彦顿了一顿，又沉思片刻，说道：诚然，我父亲也有自己的私心，一旦吴国成功，长江以南再无能够制衡的国家，我楚国也难免受到波及，另外，我猜测家父应该也知道灵源的真相，所以知道吴国这一仗必定会成功的！本来我还想遵照家父之言，前去劝说的，但此刻一听李兄之言，李兄所想或许对天下更有利，是时候让天下剑客知道灵源的真相了，否则真如李兄所言，等天人下界之时，就是我等的末日了！ 李蛰弦见他神情惊恐，不免觉得他小题大做了一些，毕竟还只是猜测，他们还有时间，而天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下界了的，即便下界了，也并非天下无敌，当初仞利天不就如此么，被一丝武功都没有的徐福直接干掉了，于是安慰的说了声：别担心，俗话说天上一日地下千年，上一次天人下界还是千年之前，这于天道而言，不过才过了一日而已，或许等我们死后，也不会再有天人下界的，我们只要揭破这个秘密即可，让天下人有个准备—— 不，周伯彦忽然打断了他说道，或许你刚刚抵达江南，还不知道，有件事情已经在剑客之中传扬开来了，李兄，或许我们的时间当真不多了！ 李蛰弦见他神情严肃，语气郑重，顿时也紧张起来：怎么说？ 周伯彦看了看四周，小声的说道：在东瀛东方的大海之中，去年冬日起，开始出现了人鱼跳出水面，歌声动听，吸引了不少渔民在那附近聆听，惊动了东瀛的一家诸侯，叫做千岛家族，我们皆知，十几年前天罚之后，东瀛向星子海靠近，吴越国与其邻近，这千岛家族与吴越王之间相交莫逆，于是将此消息告知了瀛海剑庄，事情就出在了这里！ 之后周伯彦详细解释了前后的因果，原来历史上当真存在人鱼唱晚一说，这人鱼便是秦皇所用的夜明珠的来源，除此之外，更有一个说法，就是人鱼其实是天人豢养的玩物，因为沾染了一丝仙气，因此有预言之能，这一次东海出现的人鱼便预言出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她说天人即将下界，若有剑庄以灵源献祭，此庄之人都将获得永生。东瀛的千岛家族最早知道此事，先是狐疑的将自己的几个奴仆与美丽姬妾献给了人鱼，事后竟然发现自己在战乱之中受过的伤势竟然完全消失了，这下便笃信了人鱼的预言，并告诉了吴越王，而吴越王则告知了瀛海剑庄的庄主吴越子，之后他们又尝试了几次，甚至将一个临死之人复活重生，至此，连吴越子都相信了这个说法，心思开始动摇起来，而就在此时，吴国就动兵了，转眼之间围住了碧璃三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