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枫桥夜泊
李蛰弦睡眼蓬松的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月入中天的时候了,清澈的湖水倒映着天上的圆月,不知何处方才是真实,从入太湖第一夜的缺月到如今的圆月,转眼间在这太湖之中已经盘桓了好些日子了。从船篷内走出来,发现小船正轻柔的驶向不远处突出水面而建的码头,这水也太平静了,在这明朗的月色之下,倒映着月光与星光,只觉得身在梦境中一般。 你醒了啊!身后一个声音响起,不用说应该是那个少年的声音,因为那女子正在船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后,便转过了头去。 我这睡了多久?李蛰弦问道。 少年憨憨一笑,显得格外真诚,说道:入夜已经深了,差不多睡了五六个时辰了,马上要到枫桥了,走过枫桥,能到寒山寺,便算到到了我们慕容氏所住的枫林居了! 枫桥?寒山寺?李蛰弦听着这好熟悉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哪里听说过,细思片刻,忽然醒悟,小声吟道: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可是这枫桥?可是这诗里所说的寒山寺? 少年不说话,只是嘻嘻笑着看着他,李蛰弦顿时便察觉不对劲,奇道:即便我没来过苏州,但是这诗却是读过的,当年张继落第后经过苏州,可是并未经过太湖啊,那枫桥可是苏州城外的古镇,而寒山寺也靠近苏州城,岂会坐落在这太湖幻境之中,你们到底带我到了哪里了?慕容先生了? 少年顿时有些不屑的说道:苏州城能有枫桥和寒山寺,为何这太湖不能有,即便没有,以我慕容氏之力,难道不能再修建一座么,想我慕容氏经营二十四岛,所辖之人…… 话说到这里,女子陡然一喝,吓了李蛰弦一跳,随即便听她语气严肃的对少年不客气的教训道:青冥慎言,有些话不能随便说的! 少年被女子一喝,顿时有些委屈,争辩说道:我说的也没错啊,反正这小子也不能—— 我方才说什么了,住嘴,看我以后还会不会带你出来!女子的语气愈发的严厉,少年委屈的泫然欲泣,但在李蛰弦的注目之下,生生的忍住,转过头去了。 小船很快靠岸,女子抢先一步上了码头,将船系好,李蛰弦随即跟了过去。这又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岛,走过码头这一段不长的木桥,便走入了小岛上唯一可见的一条树叶铺盖的仄径,小径的两边都是高耸的乔木,但在夜色之中黑乌乌的,不时闪着光亮的萤火虫,仿佛藏在暗中窥伺来人的眼眸一般,配合着此时寂静无声的夜晚,格外引人恐惧。 李蛰弦自然是不怕的,在专诸盟中有过比这恐怖多的地方,比如尸房坟茔,比如虫室蛇窝等等,见得多了便不觉得什么了,只是他奇怪这里的环境,为何这夏日的夜晚一片静寂,即便太湖被这幻境封闭,但也不该没有一丝虫鸣,没有一丝夏日树林间的潮热,若与上一个经过的泰伯古墓相比,这里更像是一个古墓,干爽静谧,寥无人迹。 小岛并不大,走了不多时,便到了另一侧的岸边,远远的便见到一条长长的廊桥延伸到了湖中深处,慕容家的两个人一声不吭,径自走了上去,李蛰弦想了想,虽然觉得诡异,但自己已经身为鱼rou很久了,也不怕别人对他怎么样了,便紧紧的跟了上去。 这桥想必就是所谓的枫桥了吧,因为一路走来,不时的便会看到些翠绿或者黄绿相间的枫叶,但这湖上桥边又没有枫树生长,也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落叶。廊桥格外绵长,与之前那雾中云岚一般的无涯桥相比,这桥显然是真实的,却又让人感觉到一丝不真实,为此李蛰弦还重重的踩了几下,待听到那厚重的木板回响声时,方才稍稍安心。 四周除了湖水还是湖水,只是渐渐的少了枫叶的踪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李蛰弦似乎都有些麻木了,终于廊桥曲折,似乎有到达岸边的趋势,终于一声深远的钟声传来,原来竟是已经黎明了,所谓晨钟暮鼓,想必这便是那寒山寺的钟声吧! 从廊桥下来,到了一处人工建筑的湖中码头上,四方形的码头周围系着七八条如先前一般的乌篷小船,女子跳上了一艘小船,指了指沐浴在黎明日光中的不远处的崖山对李蛰弦说道:那就是我慕容氏的寒山寺了! 姑苏城外寒山寺,都说寒山寺在苏州城外,没想到慕容氏霸占了太湖不说,竟然还霸占了这寒山寺之名,不过想来也只是他们的意yin罢了,寒山寺仍旧屹立在姑苏城外。乌篷船离开码头,缓缓靠上崖山下的岸边,沿着山道拾级而上,感受着初晨时山间的凉风,李蛰弦顿时生出一股出尘之意,若是能在此处怡然度过此生,也是一件幸事啊! 寒山寺中空旷无人,别说山下的知客僧了,就是殿内也看不见一个人,直到走进了后院,才看见一个扫地的光头,年纪如同他身边那棵古松一般,眉毛都已花白,女子上前跟这和尚耳语一阵,方才回来对李蛰弦说道:你现在此地歇息下来,明日会有人带你前往枫林居的! 听她意思似乎是要离开,李蛰弦顿时有些着急的问道:你们这就要走了,茗惜了,慕容先生何在,我那妹子还在他的手上了,也不知如今可还安好? 女子说道:你安心住下就是了,明日自然会有人带你过去!青冥,我们回去复命了!说完,也不管李蛰弦,带着少年便离去了,而那个扫地的和尚仿佛不闻外事一般,仍然寂寞的扫着并不存在的灰尘。 李蛰弦不认识这个老头,也和他没什么话说,等了许久,老头不见李蛰弦开口说话,忽然自己先开了口,说道:那个女子叫做慕容嫣然,少年叫做慕容青冥,皆是慕容庶族的子女,你问他们也问不出什么的,若是有何不明的话,可以问问老衲! 李蛰弦狐疑的看着他,谨慎的问道:阁下是何人? 老和尚笑眯眯的说道:老衲名叫慕容神通,驻守此寒山寺已经三十余载,即便是带你来此的幻竹小子,见到老衲也要叫一声老叔,太湖幻境中的事情,即便有我不了解的事情,也不多,你想问什么了,小伙子?
李蛰弦沉思片刻,然后抬起头来,问道:慕容幻竹如今身在何处,他带来的那个小姑娘如今身在何处? 慕容神通的笑容忽然消失了,仔细盯着李蛰弦良久,方才神情严肃的说道:据幻竹说,那小姑娘是你的妹子,可是我看你们并非亲生兄妹,是也不是? 李蛰弦被他灼热的目光一瞪,顿时连谎话也编不出来,本来血缘关系这种事情就难以隐瞒,毕竟身世来历可以访查得知,而相貌则更加简单识别,李蛰弦只能老实的说道:诚如大师所言,不过我与茗惜自幼相识,身世相似,我将她救出火海,自此便相依为命,虽不是亲生兄妹,却胜似兄妹,我这么说难道不对么?对了,大师是如何看出来的? 慕容神通闻言,肃穆的神情陡然一变,露出一丝笑容来,说道:我么,倒是没有看出来,不过你那妹子一说起你便说以后要嫁给你为妻的,若是亲生的话,她虽然年幼,却也十四五岁的豆蔻年华,并非不懂男女分别的懵懂幼女,如何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了,所以是你妹子自己承认的! 李蛰弦顿时哭笑不得的皱皱眉,随即说道:即便如此,与我问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了,她现在到底在哪里,为何不是慕容幻竹先生前往古墓岛接我,难道他有事情走不开,莫非我那妹子出事了? 慕容神通摇摇头说道:说出事却也不完全正确,不过确实出了一些情况——慕容幻竹这小子不小心,竟然在进入太湖幻境的途中翻了船,而且还是在泰伯古墓旁,慕容氏之人谁都清楚那附近水域的恐怖,即便是幻竹,对那湖水也颇为头疼,可是你与你妹子接连落水,却是让人头疼! 茗惜也落水了?李蛰弦顿时急道: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慕容神通忽然一笑,望着李蛰弦的目光之中忽然间莫名其妙的显现出一丝钦佩,李蛰弦不禁为之一愣,随即慕容神通解释说道:墨池水之寒,即便是睟天境的剑客也无法承受,廓天境的剑客若是不及时逃出水域,最多半个时辰的功夫也会陷足于此,然而你与你的妹子皆从水中安然逃出,不得不佩服你们的际遇。 慕容神通接着说道:我虽然不清楚你是如何逃生的,因为那时幻竹手忙脚乱自顾不暇,已经顾不上救你了,你能活过来算你自己命大,不知你清不清楚,你那妹子之所以未死,乃是因为她竟是一位魂寄剑客,先天中竟与洪荒界的大蟒形成魂寄,是以在危急关头被大蟒护主周身得以保全。 李蛰弦顿时一惊,情不自禁的向掌心中茗惜留下的三角蛇形的印记,慕容神通顺着他的目光一看,顿时便醒悟了,说道:看来你是知道的! 李蛰弦抬起头来对老和尚说道:我虽然知道那巨蟒的存在,但大师口中的魂寄之术到底是何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