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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明刀暗剑随春生

    刘睿一直被姑娘吸引,竟然忽略了身旁这个给咱好吃好喝的家伙,这时候才感觉些许抱歉,紧忙举起酒杯说道:

    “出门在外的,遇上了就是缘分,兄弟我刚才不是说笑,真的会弄出极品美酒的,等有机会叫先生品尝一二。”

    大概三十七八,白净脸面,方脸剑眉,一望之下,凭生几分俊雅冷峻,标准的国字君子模样,虽然穿戴着普通的服饰,带从里到外都透着一种文雅的威严。

    一定是个很有学问的文人,却在这里相遇,又有皇宫里才有的贡酒,这家伙究竟什么来路?

    文士淡淡一笑,和刘睿撞了一下酒杯,喝干了才问道:“听说上面那个虹吸是小兄弟弄出来的,本、、、沈某很有兴趣,可否解释一二?”

    谁说所有的功劳都被别人弄走了!

    这不,这个大有来路的家伙就知道咱的名声。

    刘睿心里不由得意了一下,乐滋滋的望着文士笑问:“兄弟一个混混贱民,有什么本事敢指教先生,呵呵,至于那虹吸,不过是旁门左道,左右不入名家法眼罢了。”

    文士微微一笑:

    “小兄弟莫要自谦,百花楼一出手,就显出不凡,马上叫两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得到了魁首之位,端的了得啊,更是不显山显水的用虹吸原理,不但造福于民,使得下游军户百姓得以能有水源。

    更是巧妙地把都司衙门和苑马寺两个生死冤家甘心情愿的撮合在一起,这岂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小兄弟却轻易做成了,这就由不得沈某惊异了。”

    刘睿却是心里一惊!

    百花楼那件事,当事人刘海和张烨,唯恐自己的名声发臭,岂能随便把自己做抢手的事情泄露出去?还有虹吸这件事,才不过一大早发生的事情,无论苑马寺还有都司衙门都号称自己的功劳政绩,自己在其中的作用都默契的忽略了,而这个初来乍到的家伙却又如何得知?更是知道的如此详细?

    眼睛不由瞄了一下文士,心里虽然狐疑,却也不漏声色,王顾左右而言他:

    “先生威仪不凡,一看就是个名家,莫非是、、、,哦,对了,听刘海说过,儒学的教瑜说是去年离任,大概今春上面会派下来,莫非先生是新来的、、、?”

    那沈先生脸上微微露出惊异之色,却也好像有些失望,望了一旁的姑娘一眼,不漏痕迹的和瘦子对了一下眼色,才对着刘睿笑道:“小兄弟果然神奇,一下子就猜出了沈某的身份,哦,对了,小兄弟还好像有神奇的算学记账之技,沈某倒要请教一二。”

    刘睿也同时看了姑娘一下,心里的惊异更是加深了一些,这二人看神态面相,一定是父女吗,但为何父亲却要询问女儿的意思?

    要知道,这年代,女子三从四德的根本没有地位,尤其是那些卫道士眼里更是如此,而这位新教瑜却请教自己的女儿,这里面很有味道啊。

    这时节,那姑娘却站了起来,指着一旁扔着的推网,对着瘦子说道:“既然带来了推网,咱们吃饱喝足了,何不下水捉鱼去?”

    瘦子其实还没有吃饱,但听到姑娘的话儿,如奉纶音,立刻拍拍手站了起来:“姑娘说的对极了,在下这就和胖子下水,姑娘金贵人儿,就别下水了,辽东开春的水很凉的。”

    说笑着,三个人就离开了这里,胖子和瘦子都下了水,姑娘站在岸边指手画脚。

    刘睿心里狐疑一片,这是为了自己和沈教瑜说话方便,也为了保密,这就奇怪了,自己又有什么值得这位教瑜看中的地方?

    说是虹吸,也不过那回事,这年代。圣人之学是一切,八股文是书生文人通往富贵金字塔的唯一途径,其他的无不是奇yin技巧的东西,根本不被名家看重的。

    “这位沈大人说笑了,在下何德何能啊,大人这般说话,到是叫小的无所适从了。”

    不明深浅,却不敢随便发狂了,这年代随便一个口误,就有可能是掉脑袋的事情。

    沈教瑜却是不甘心,神色不动的淡淡一笑:“左右也是无事,何不说点有趣的,也好助助酒兴,来,干杯!”

    “何为有趣的事情?”刘睿恭敬地和沈教瑜撞了一杯,喝了。

    沈教瑜狡黠的一笑:“你不是号称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吗?沈某倒要请教了,为什么成华年间,辽东人口比现在多十几万,都能自给自足了,而如今却基本上依赖朝廷的调拨,不要说春旱,这种事情发生的可不是今年的事情。”

    这个话题却也不太犯忌讳。

    刘睿想了想:“大人博学,自然清楚,每一个朝代,开国的时候都算清明,虽然百废待兴,但百姓还能基本上安康,至少衣食无忧。而随着国家的发展,民生却往往一日不如一日,所以才有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沈教瑜脸色一震,盯着刘睿一字一句的问道:“沈某却也狐疑,这里正要请教?”

    刘睿却是双手一摊,无奈的苦笑:“一个教瑜向混混请教,说出去谁信?这个道理其实每个人都心里明白,就是装着明白说糊涂罢了。

    还不是随着新贵族的崛起,土地兼并的加剧,大量的土地资源都慢慢的集中到贵族大户手里,而这些人享受国家的免税待遇,这样一来,不但是辽东,就是整个大明怕也是一样,看着大明各方面都比开国的时候发展多了,可朝廷的赋税却一年不如一年,这种事,其他的朝代一样有过,不过是咱大明更加严重一些了。”

    “为什么咱们大明更加严重?”

    沈教瑜问的很急迫,由于二人的脸挨得很近,说话时喷出的气息,都能吹动刘睿的头发了。

    为什么?

    大明的科举相比更加成熟,每科取材比大宋都多,新的贵族自然逐年增多,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说的就是这年代的举人进士,一旦中了举人进士,就是原来是一个人,也马上成为大家族,因为很多族人,不论远近亲疏,都会把家产土地寄托在他的名下,无他,借光享受免税免徭役的待遇啊。

    一个人这样没什么,可整个大明都这样,这番儿,长此以往,这些新兴的贵族可就庞大无比了。

    最严重的,大明还实行养猪政策,那就是各地的朱姓皇家血脉番王,为了不叫他们参政,那是金山银山的养着他们,各地的收入很大一部分都被他们糟蹋了。

    要知道,到了嘉靖年间,朱姓血脉就已经有几十万了,加上附属在他们免税免徭役的大旗下的众多借光者,这其中花费的国家资源真是滔滔不绝。

    这话儿就牵扯是非了,刘睿摇摇头:“小的一个边镇混混,不学无术,如何能知道这般朝廷大事。

    来,喝酒,小的敬大人一杯,大人请看,这辽东的春色也不错,咱们说点别的事情岂不是更好。”

    不得不小心啊,这年代的文人把名声看的比生命还重要,为了出名,绝不拍大骂皇帝的,被天子恼怒了来顿庭杖,甚至丢进昭狱,立刻就出名了,出来的就是天下名士,死了更不错,青史留名啊。

    这个沈教瑜怕就是这种人物,他去出名不要紧,连带着咱刘睿跟着吃瓜捞,犯不上。

    刘睿毕竟一个小混混,可没有别的穿越者王八气一冒,指点江山什么的,能安慰的发财过日子才是一生的目标,才十几岁的大好年华,虽然仅仅贱民混混,但也有着几十年大好时光不是。

    二人喝着酒,呼天海地的说些市井上的话儿,却也没有再接触严肃的问题,大概一个多时辰,胖子瘦子果然弄了不少鲜鱼,分给沈教瑜一些,就兴高采烈的告辞而去。

    这时候,从不远又走来一个穿戴澜衫的中年,走进给沈教瑜行礼:“见过都老爷,咋样?那小子是不是有点用处?”

    沈教瑜双手虚抬:

    “洪师爷也是有举人身份的,又是本官的心腹依赖,就不要这样客气了,嗨,那个小子,滑头的很啊,很多话都是技巧的闪避,根本就不给本官试探深浅的机会。

    不过从他的言他举止,却也能肯定,此人知道的一定很多,绝不像外面传言一般的不堪,这就奇怪了,一个才十几岁的混混家生子,却如何有了这多神奇的见识手段?”

    那洪师爷也是满脸狐疑:“是啊,遵照大人的吩咐,属下这两日多番查探,却也摸不清这小子的深浅,但此人精通算学,有一手神奇的记账查账手段,经过他身边的瘦子证实确实可信。”

    这时候那个姑娘走过来给洪师爷行礼,望着沈教瑜笑道:

    “父亲这多日暗中查访,但辽东军政自成体系,铁板一块,根本无从入手。

    女儿说过,正路子不行的,只能出奇兵玩斜的才有机会,而那个刘睿,就算他不学有术吧,却里外透着邪气,都说邪不胜正,但也有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邪的之所有总是无往不利,就是他们出手做事都没有任何顾忌!

    此番也是正好,既然三年前那件事的证据就在义州卫的经历司,这小子碰巧又成了户房的一个试办,依着女儿的意思,咱们这般那般布置一些,就不怕摸不清那小子的深浅,由不得他不上钩了。”

    沈教瑜还在犹豫,洪师爷竖起大拇指:“小姐不愧是号称女诸葛,这个计划太妙了,我看一定能成,大人就下决心吧,马上开始布置,不然,陆提督给的一年期限可是说话就要耗光了。”

    沈教瑜一跺脚:“也罢,只好做些有违圣人的事情了,为了国家朝廷,沈某说不得做一次小人了,马上就开始布置,一定要暗中约束住那个小子,叫他做出坑害黎民百姓的事情,我沈炼就真的对不起皇恩社稷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