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出关
是夜，乔曦明与杜天闻坐在凉亭之内，根叔在暗处站着，而双胞胎和雪伊舞给他们到了茶水后，便在一旁悄悄地说着什么。 “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杜天闻看了看乔曦明，对那一脸平和有些疑惑。 “嗯。” “……你知道吧，帝都的事？” 乔曦明低头喝着茶：“什么事？” “有人意图刺杀弃舟大帝，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闯入禁宫，最后被大帝一招击杀。” 手一顿，乔曦明没有出声。 “不过，帝都的反应似乎有些平静了，而且不知为何，这个刺客竟然被大帝以最高规格给予了厚葬，也算是帝国建成以来的最大一桩奇闻了。” 杜天闻的眼神一直没有离开乔曦明的脸，看着他的沉默，心中逐渐浮现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但乔曦明抬眼，转移了话题：“杜天理最近如何？” 微微挑眉，杜天闻摇了摇头：“听消息，似乎还是整日呆在自己房中，说是在潜心修炼……我说，你在新帆镇留给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想知道？” 看着乔曦明望向自己的眼神，杜天闻突然有种心中发毛的感觉，可想了想，他还是点了点头。 一张卷好的皮革纸倏忽落到了他的手前，看上去普普通通，倒也没有什么出奇。 “拿去，找个没人的时间再看吧。” 杜天闻看着皮革纸，眨了眨眼，随后将其收入了怀中。 “明日，我们就要出发了。” “嗯，是啊……” 望着星光闪烁的天空，乔曦明似乎看得出神，让一旁的杜天闻也不由沉默了下来。 秦镇挑战么？ …… 夜深，杜天闻回了寝窝，心中突然感叹良多。 六个月的时间，真是转瞬即过！ 在此之前，自己不过是个空有虚名的杜家庶子，虽然受到了曾爷爷杜仑的保护，但平日还是处处受到杜启胜父子的掣肘，更别提杜家家主之位了，连想都没想过。 可如今自己不仅手掌了一支千人军队，更是正式挤入了家族高层，获得了下届家主的竞选资格，再也不复当初那个没有任何反抗力量的庶少身份。 细想下来，真是觉得不可思议。 “呵，那个家伙，确实做到了啊！” 小小兽材铺中男孩与少年许下的诺言，如今已经初现规模，回想时，总让杜天闻对乔曦明充满了感慨。 舒了口气，他从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之前凉亭中乔曦明交于他的那卷皮革纸。 眯眼间，杜天闻打开了纸卷。 “这是……”一双眼怵然睁圆，闪过几丝惊悚的目光。 皮革纸上，密密麻麻记载了无数文字以及几幅人体图画，字面闪烁着几分晦涩的光芒，让人望而心惊。 巫族十三真传之一，白皋万木诀！ 杜天闻的手臂有些轻微的颤抖。 认识乔曦明已经将近一年，对于这个男孩的真实背景，杜天闻已经在心中做了无数的猜测，在新帆战役时总算是知道了一部分关于朱雀城的信息，然而关于巫族传人的事实，他却是毫不知情。 其实在黑木林sao动时，杜天闻应该有所察觉，但出于心里某种情绪的作祟，他没有深想，或者说，不敢深想下去。 复兴家族本是一条艰险的道路，而巫族传人，却将整件事情推向了一个完全不同的性质。 巫道即魔道，于世不容，这是帝国根种在每个镇市人类心中的理念。 对于巫道为什么被视为魔道的理由，杜天闻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在帝国的渲染之下，所有巫道修炼者与蛮兽无异，嗜血，甚至食人，在各种传说故事中被描绘成了极端黑暗的存在，这样的故事，他从有意识的时候就听过无数个。 而这一刻，自己的手上却打开了一卷真正的巫族功法！ 良久，杜天闻脸上突然浮起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无奈的苦笑出声。 “原来如此啊……这个家伙，还真是给了我一个麻烦的选择。” 瞧着皮革纸发了半天呆后，杜天闻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挣扎的眼神最终化作坚定，然后盯着皮革纸上的字迹，仿佛要将所有的内容深刻到脑中一般。 一个时辰之后，他闭眼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卷起了皮革纸，将其置于桌上的烛火之中。 微弱的火光，顷刻间咬上了纸卷的一端，扑哧涨高数分，在空气中烧灼出一种焦躁的味道。 看着逐渐化作灰烬的纸卷，杜天闻的表情逐渐变得轻松起来，而后发出了一声轻笑。 既然是一辈子的决定，那就走得更坚决、更精彩些吧！ …… “报告校尉，第一支队共两百人，全数到场！” 又是一个无风的清晨，军场之内，镇守军已在迅速地集结，一个个笔直地站在了五名校尉之前。 向乔曦明报告的是一名新晋副尉，正是在新帆战役中初露头角的年轻军士，郑悉。 除了关鑫，原本的另一个副尉郭瑜被调到了艾校尉的手下，而郑悉则被杜天闻提拔，成了乔曦明手下的二个副尉之一。 乔曦明点点头，示意让郑悉归队，而后静静地望向军场入口。 一千镇守军已经集结完毕，全在等待最后一个人。 黑林司戈，杜天闻！ 一道其他人都听不到的声音从乔曦明的胸口传入他的脑中，音调极平：“杜天闻和黄六、关鑫不同，后两人的地位不高，在你的诱导下，对于力量的追求能够让他们忽略巫族身份的威胁性，可杜天闻毕竟是二级镇市杜家的人，而且刚刚获得了家主竞选的资格，你真的确定他会抛下这一切加入巫族吗？” 这是空三的声音，从昨日起，他便一直反对着乔曦明将白皋万木诀交给杜天闻的举动。在他的计算之中，人类趋吉避害的本能，会让杜天闻成为接下来整个棋局的最大破绽！ 然而乔曦明没有回答，只是紧紧盯着军场入口，静静地等待着。 半刻钟之后，杜天闻出现了，依旧是熟悉的笑容，身后跟着佝偻的根叔，还有三个瘦小的军士。 四目相对，入口的少年隐秘翻了个白眼。 空三的声音瞬间沉寂了下去，而男孩则笑了起来。 原来，果真是一辈子的决定！ 军场之内，军旗猎猎作响，一千军士全都盯着杜天闻缓步走上军台的身影。 扫视一圈，而后深吸一口气。 “艾校尉，怀特校尉，率四百镇守军留守黑林镇，其余六百军士，随我前往覃杜汇合，参与秦镇挑战！” “是！司戈！” 千人齐喊，声音响彻黑林镇的半空。 …… 新帆镇。 两个月的建设，当初的一片废墟终于再度唤起了些许生机，阴死之地已经被覃家派人破除，而后往新镇迁徙了两万人口，一切呈现出百废待兴后的兴奋。 不过这一切，都是由覃瑜霖派人来负责监督完成的，而新帆镇真正的主人覃子虢，则一直将自己关在镇主阁之内，闭关了足足一月。 镇主阁内设的阵法锁住了内里的气息，所以无人知晓覃子虢的状况如何。 但栾狂和莺两人，却在此时守在了镇主阁之外。 今日，正是覃子虢定下的出关之日！ 祛除了笼罩单帆角的阴气之云后，新帆镇的天空蔚蓝无比，一片晴空之下，有种说不出的清新之感。 蓦然，栾狂和莺同时抬头望向了天空。 只见前一刻还万里无云的蓝天，不知从何飘过一团硕大无比的白云，速度奇快无比，只是几个呼吸，便直接笼罩在镇主阁的上空，如同一团绝大的棉花一般。 两人互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瞧出了相同的惊色。 白云翻滚，仿佛其内有着某种生物在不断腾舞，片刻之后，突有一道土黄之气从镇主阁的底座直冲而上，顷刻间刺入白云之内。 黄气搅动，使得白云如同一顶黄色华盖遮在空中，其内不断发出隆隆巨响，使得新帆镇内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了此地。 半晌，云中炸响！ 轰！ 一道晴天霹雳从天而至，笔直地劈在镇主阁上，让人觉得诡异的是，这道霹雳非白非蓝，而是色泽如土，足有半丈粗细，顷刻间将整片天空尽数映黄！ 新帆镇内立刻被这道霹雳炸得一片混乱，无数人惊叫不已，老少妇孺甚至双耳失聪，腿肚子发软，俱以为新帆镇迎来了第二次灭顶之灾。 然而栾狂和莺却发现了蹊跷。 土黄霹雳劈在镇主阁之上，看似凶猛无比，可实际上却未对镇主阁造成丝毫的损伤，反而涌入了阁内，似乎被吸收了一般，几个呼吸间就消失一空。 紧接着，便是第二道霹雳，威势比前一道更加凶猛，再次劈入阁内。 第三道。 第四道。 数个呼吸见，足足九道霹雳劈下，而每一道霹雳消失后，空中黄云就会收缩部分，当九道霹雳结束，偌大的黄云便恰恰全部消失，让碧空再度显现了出来。 九道巨响过后，新帆镇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看着那连遭九雷却毫发无损的镇主阁，目光中满是惊惧与不可思议。 就在此时，镇主阁的门开了。 双足轻踏，一双漠视众生的眸子出现在栾狂和莺面前，黑发散劈，正是闭关足月的覃子虢！ 看到覃子虢出关，阁外的两人先是神情微动，而后眼神突然落在了他的右眼眼角。 那里的红痣，竟然消失了？ 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二人，覃子虢的目光仿佛不带半点情感，如同俯瞰蝼蚁一般。 “传我令，调令六百灰军，随我前往覃杜镇，参与秦镇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