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梦境中的回忆
“找到没有？” 雷声争鸣好似狂魔怒嚎，却盖不住马厩前那冷冽无比的声音。 男孩的气息憋在胸口，好像连呼吸都已经忘记，却没有注意怀中的婴孩在雷鸣中一直皱起的眼角开始轻轻地挑动。 “没有，不知道被那个女人藏到哪儿去了。” “快搜！一定要找到！” “是！” “不行的话，就让她看着自己的族人一个个的死在她的面前！” 他们说的女人……难道是…… 男孩心中突然多了一层愤怒，一层不甘，可是身体依旧那般的颤栗，不敢动弹。 门口两个男人的脚步声在马厩周边散开，不时传来刀身翻弄杂物的声响，在雷雨天气中显得细碎而又瘆人。 数分钟后，突然多了一个脚步声。 “十七号！” 先前发令的声音顿步：“四九，怎么了？” “内宅那边起了乱子，有几个人逃跑了。” “怎么回事？”被叫做十七号的那个声音顿时变得阴冷无比：“跑了哪些人？” “几个家奴、丫鬟，两个旁系，还有……” “还有谁！？” “还有一号目标！” 轰！ 又是一声雷响，马厩外的气氛骤然静得可怕，可男孩却觉得自己心中似乎松了口气。再看向怀里的小脸，好像也平静了几分似的。 “哼！”十七号的声音在寂静之后再次响起：“是谁挑起的混乱？” “是上官宰……” 上官宰，那不是……茜儿的父亲吗？ 男孩低头，怀中的那张小脸已经再次皱了起来。 “他人呢？” “为了掩护一号目标逃走，自爆了丹田，杀了九十七号和一一三号，还伤了几个兄弟，最后经脉碎裂，死了！” 茜儿的父亲……死了？ 那襁褓突然间变得不安分起来，里面的小手开始胡乱的摆动，似乎想要扒开这一层层皮毛的束缚。 “自爆了丹田……然后你们就让目标给逃了？”十七号的声音冷到了极致，内中蕴藏的怒火浓烈无比。 “上官宰一心求死，发狂阻了我们的路……但是在目标逃离之前，三三出手重伤了她，应该还在府内，跑不了！” “那还……” 哇哇哇！ 两抹淡到看不到的细小眉毛向下一缩，尖细的哭声从襁褓中传出，霎时打断了马厩外的谈话。 “是零号目标！快去！” 男孩惊骇地捂住了襁褓中的那张小脸，仿佛在欺骗自己自己能将那透露出去的哭声阻断，整个人若筛糠一样，两只眼睛中透露出无限的恐慌。 襁褓中的小脸一直哭泣，哭声被手掌盖住，低沉得像小小的角号吹鸣。 啪！ 马厩的门被一脚踹开，三个黑衣人影在黑夜中站立，脸部都被黑布遮盖，可六道视线冷酷的依然好似冰川中的利刃，扎在了草堆之上。 惨白的电光劈下，三道影子像是魔鬼般盘结在男孩的身上。 “找到了！” 为首的黑衣人右边的眉毛少了一半，听声音正是那十七号。他看着不起眼的男孩，冷冷的说道：“杀了他！” 呲啦！ 十七号左边的黑衣人手腕一抖，腰间的细剑蓦然刺出，一点寒光顷刻间跨越了马厩的大半空间。 已经吓呆了的男孩怔怔地保住襁褓，那泛着白光的尖细剑尖所带来的刺痛感，好似穿透了怀抱，把他的心脏都要捅出了窟窿。 一时间，他的手已经忘了去遮盖婴孩的嘴巴，凄惨的婴孩哭声再次在马厩回响，朝着远处传开。 要……要死了！ 剑尖离男孩的距离已经不足两米，然后…… “不要！” 一声突如其来的女人尖叫从角落传出，尖得若两片刀子一样刮向那出剑的黑衣人，内中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声波传播的路线中，地上散落的草根竟是腾起，仿佛被一阵凭空出现的狂风刮起！ 黑衣人眸孔一缩，双眉紧接着皱起，那尖叫声形成了攻击，将他的耳膜震得就要裂开，脑中泛起了一种极其恶心的剧痛感。 细剑立时收回，黑衣人身形一晃，没有再继续刺向男孩。 白光闪动，一道身影突然挡在了男孩所在草垛的前边，乳白带着点点粉色的长裙被夜晚的狂风吹得飘动不已，若不看周围那粗鄙不堪的环境，这女人所带来的视觉感觉将是无边脱俗的美感。 然而再往上看，男孩没有看到那些熟悉的发簪束带，三尺长的青丝散乱无比，在风中胡乱的摇曳着，让女人生出一种无力的憔悴感觉。 “夫人！” 男孩嘴唇蠕动，心中的恐惧被突然出现的女人祛除了大半，只是看着女人那凄然的身影，不由也是泛起了一股酸酸的泪意。 “小家伙，带着茜儿……快走！” 女人回头，露出了半边粉黛雕琢的白净玉脸，但额上几缕青丝已经被暴雨打湿，毫无规矩的黏在脸上，甚至有着些许发丝挂在了唇角，拖花了淡淡的妆容。 “夫人……” 男孩从来都只见过女人那雍容华贵而又和善的面容，眼前这样的凄惨模样让他一时无法反应。 为什么…… “哼！还担心你跑了，没想到自己出现，倒是省了我们的一番功夫。”十七号冰冷的声音打断了男孩的思绪，眯眼看着女人，内中的目光寒意滔天。 女人看向黑衣人，眼中闪过无比的恨意：“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你们到底想把我们逼到什么地步！？” “逼你们？哼！若是你乖乖听话，带着那孩子跟我们走，这上官家的宅子又怎么会成现在这幅样子？” “我说了，我跟你们走可以，但是茜儿不行！” “还在给我强撑！她才是我们的零号目标，没有她，你们上官家的人……全都得死！” 十七号突然抬手：“不要废话了，四九，抓住她！” 那方才出剑的黑衣人立刻应声，细剑再度刺出，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绕向女人，似要将她牢牢的缠在原地。 女人脸上悲怆的表情来不及消失，见那细剑咬来，手臂立马挥动，从那长袖间露出半截白藕似的玉臂，竟是托出一支闪着青色火光的白烛。 “青光烛！” 十七和身边站着的另一人眼神顿时凝重，而在前的四九更是双目圆睁蓦然大惊，想要退走已经来不及。 于是，四九只能将握剑的手腕抖动，刺出的细剑蒙上一层灰色的光芒。 那细细的剑身开始急速震荡起来，剑影重重，相互交叠起来，宛如一条活过来的灰色巨蟒，蛇信一吐，直接在四九的面前盘起蛇身，成了一面圆圆的灰盾。 “暗蟒，壁！” 雷声轰鸣，又是一道带着浓如黑墨般暗色的黄光从四九的手臂中传入细剑，那剑身组成的灰盾顷刻间放大，将他整个人牢牢地盖住。 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怨恨，不理面前那巨大的蟒蛇灰盾，朱唇轻吐出一口气息，竟是碧绿的颜色，呼的吹向那支白烛。 细小白烛之上闪动的青光本来微小，只有米粒般大，不带一丝热度，好像随时都可能熄灭一般。 但当那碧绿的吐息缠上那点烛火的瞬间，青光暴涨！ 整个马厩被浓烈的青色笼罩，让人惊异的是，那突然蹿起足有半丈高度的烛火并没有带来一丝热意，反而在弃舟星这最为炎热的夜晚之中激起了一股极度的深寒冷意。 这股冷意，并不单单是刺在皮肤上的冰冷夜风，而是连思绪魂魄都好像要被冻结了一般！ “寂灭青光！” 女人一声高喝，那腾起的青色烛火霎时射出一道光线，借着闪电带来的刺目白光，笔直的朝着面前的蟒身巨盾打去。 那四九的面色难看至极，见青光射来，连忙举起巨盾，试图将其阻挡。 噗的一声，那寂灭青光射在那灰色巨蟒盘在正中的蛇头之上，三角形的蛇头立时发出一股嘶鸣，悉悉索索让一旁的男孩身上生出无数的鸡皮疙瘩。 随后，四九眼中闪过一丝狠色，巨盾朝着前方一顶，那灰色蟒头便张开血色巨嘴，竟是一口将那寂灭青光给吞了进去。 女人见青光烛的攻击被化解，也不慌张，双手在白烛之上连连拍击，半丈青火之中又是三道寂灭青光射出。 四九大惊，蟒口再度大张，想要以相同的方式化解攻击。 三道青光嗞的一声射入巨蟒之口，将那蛇信都消融一空，但终究是被其给吞了进去。 四九的眼神露出一丝放松，混杂着淡淡的疑惑。 “小心！” 十七在后方突然出言警示，四九精神立马绷紧。 他双目圆瞪，目眦欲裂。那吞下四道青光的巨蟒，蟒身如同进食般鼓起巨大的肿块，初始时并未让四九在意，但片刻之后，那肿块没有丝毫消融的意思，反而开始膨胀起来。 “不好！” 四九心中惊兆突现，想要弃剑却发现根本来不及。 嗞嗞！ 那细剑形成的灰色巨蟒形成，七寸的位置出现条条碎裂的细纹，然后在瞬息间蔓延全身，青色的光芒从中散发出来，整个巨盾在一个呼吸不到的时间内全部消融，成了一大团青惨惨的光球！ 然后，那鼓起的青球噗的一声再度射出，方向依旧是四九，直愣愣地朝着他的首级极速扫去。 “该死！” 关键时刻，后方的十七不再静观，身形朝前一扑，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掌朝着那团青光蓦然拍下，一阵nongnong的火光在马厩内突然闪现，形成两张巨掌直直打了过去。 砰！ 电闪雷鸣，白青红灰四色猛烈地爆发，男孩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几欲被刺瞎，泪水不自觉的就流了出来，但仍旧死撑着睁眼想要看清那光芒之内的情形。 轰隆隆！ 雷声接连的打下三道，那刺目的闪电之中，一道成人手臂粗细的青光直击马厩屋顶，轰然一下将其击出一个足足丈许的孔洞，整个屋顶在剧烈晃动中显得摇摇欲坠，让男孩不自觉的惊慌起来。而那青光穿过屋顶之后，直接射入了天际，仿佛要将那天空也击穿个窟窿一般。 两三个呼吸后，闪电的白光才逐渐暗淡。马厩内，四色光彩消失，黑衣人和女人的身形终于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