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1章 疫症（4）

    秋芷墨在说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心都揪着疼。可是说完了，又觉得心海中，只有风平浪静。

    正是这种矛盾的心情，她一开始选择了要去错过。

    孑然一身没什么不好，清清白白的来，清清白白的走。没有必要再拖上更多的情感负累，也不必再给别人添更多麻烦。

    可是在秦国，她反悔了。

    山河无限，有人愿分一线与她共赏。

    天涯路远，有人愿陪她一寸寸踏过。

    虽然她残存的时间不多，但至少在那一刻，她听信了自己的最真实的情感。

    这大概就是她如今可以一直微笑着的缘由。

    既然连生死都可以置之度外，又何必让一个愁字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花雨震惊于她口中的真相，秋芷墨也没有急于要逼她将所有的事实都囫囵吞下。

    其实，花雨对周文琮的了解是春雨般的润物细无声，她走后，也许她真的能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在漫漫岁月中替他抚平心中那道因为她的自私而带来的伤口。

    “你，你真是疯了。”

    良久，花雨才说出来这么一句。可是她直到此时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说些什么，又有什么立场再去说。

    “人嘛，不疯魔不成活。”秋芷墨嘴角勾了勾，目光像是要将花雨的内心洞穿：“这件事，你忘了自然最好，但是若记得，便只能烂在肚子里。不管周文琮如何问你，你都不要告诉她。”

    “那你呢？到最后，他总要知道的。”

    花雨不知道面前女子的内心该是经历过怎样的折磨，才会选择这样的路走下去。死亡这件事情太远，远到花雨觉得这需要她用毕生的时间来追索。

    可是秋芷墨却忽然把这个话题提前了，让她觉得有些猝不及防。

    “等他知道了，再说吧。”

    秋芷墨一张俏丽的脸上流动着莹白光泽，温润的像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那种浑然天成的沉静，不是刻意做作能装的出来的，那需要用生死去考验。

    “你该不会连短短三年时间都舍不得给我吧？”

    “三年？”花雨心头的震惊还没来得及消弭，就又被一记重锤闷闷的砸下：“你不是才十七，为什么还剩三年？你自己是大夫，就算终有一死，三十岁难道都活不到？”

    “宫先生早就说过，他拼尽一身医术不过保我四年阳寿，我在广陵，饶都，金陵三地辗转了大半年，浪费了不少好辰光，岂不是还剩三年？”

    “可，可是这……”

    “这太短了？”

    秋芷墨眼中又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花雨觉得这一切实在是太荒谬了，三年，三年能做什么？天高海阔三年都不够用，更何况金陵还是个催人老的地方。

    “如果这三年是你跟老天借来的命数，你也许就不会觉得短了。”

    这句话，连花雨都听不懂了，但秋芷墨心里明明白白的知道：

    余楚君早在那场爆炸中灰飞烟灭，秋芷墨的存在，已经是上天给她的恩赏了。

    花雨不知道如何说才好，可是秋芷墨已经先一步握住她的手，忽然很郑重的说道：“你若是愿意成全我，便在这三年帮我报了大仇，那我便此生无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