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犹能夜夜气冲天
知道了赵子龙有相当大的潜力之后，陆小凤也不再给他安排去片场跑龙套。接连两天都是带着他游走在各个发廊与高档商场之间，将他从上到下好好的倒持了一遍。看她气定神闲悠哉悠哉的样子，仿佛明天赵子龙就会成为天皇巨星，她也跟着后面数票子一样。 俗话说得好，皇帝不急太监急。陆小凤虽然悠哉，可是赵子龙却有些着急上火。他的个性沉稳谨慎，从来不打无把握的仗。成名成星原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事情，不说是还没签约，即便是签了合约，要功成名就又是猴年马月的事情。还不如在片场和中天每日里挣钱，然后去美国找到少主后想回去的方法。 “小凤姐，这都两天了。别人根本就没有给你回话，肯定是没有戏了。你明天还是安排我去片场接戏吧。这一天没开工就没钱吃饭，你难道一直愿意我跟你后面蹭吃蹭喝吗？”赵子龙今天依旧陪着陆小凤在大洋百货里转悠，这次陆小凤说是要给他买套西服，可是转悠半天还在一楼化妆品专柜没上去。赵子龙按捺不住，终于开口劝道。 “没事，没事。那个小子看你眼神不对，我打保票他会回来找我们的。”陆小凤一边拍着胸脯保证，一边举着个护理液问店员有没有男士用的。 陆小凤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赵子龙被她说得直翻白眼。不服气的说道：“兴许是你把条件开太高了，所以把人吓得不敢来。” “切，没见识。你小凤姐混迹江湖十几年，什么人没有见过。知道什么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吗？你把价开低了，兴许还让人看轻。这一行最要紧就是要会装那个，撕那个。所谓一天不装，粉丝掉光。随便撕撕，关注猛涨是也。” 赵子龙听的云里雾里，正琢磨那个是什么？就见到陆小凤将个包装盒挂在他手上，拍拍他肩膀说道：“付账。”接着就向着下一个柜台走去。 “又是我？究竟是你投资，还是要我自己投资自己？”赵子龙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对站在一旁，笑吟吟望着自己的店员说道：“多少？门口牌子上是写着满100送50吧。” 店员用充满羡慕的眼神看着赵子龙说道：“承惠一共688，送你350元的现金抵用卷。先生真是有福气，你太太买化妆品都要跟你用一个牌子。话说你们挺有夫妻相的，我们正在推出秦皇情真意切霜系列。两个人睡前一起擦一擦，醒来后互相抹一抹。就这样抹擦抹擦，一起慢慢的变老。这难道不是天底下最浪漫的事吗？” 嘶……赵子龙被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说的是膛目结舌。看着因为偷笑，肩膀不断抖动的陆小凤。赵子龙明白，又中计了。她这是变着法子，敲自己竹杠。 “哎，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赵子龙心里哀叹了一句，还是问道：“多少钱？” “八百八。” “我……”自从与陆小凤逛街，这已经不知道是赵子龙第几次失态。自己跟着赵峰几个混网吧时，感觉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自由自在。跟着她才两天就回到了现实，理解了何为水深火热。 “挣钱艰难，物价高涨，一份盖浇饭都要十块了。这婆娘还不知道节省，抹脸的都要用上千。当真是个败家婆娘。”赵子龙心里对陆小凤定了性。却不知道这完全是因为自己上次的举动让陆小凤hi上瘾，有事没事就想看看他还有没有私房钱。 赵子龙坐在凳子上从另一只袜子里掏出来一沓钞票，递给了同样膛目结舌的店员。转头对着陆小凤说道：“小凤姐，没了真没了。伯父的关刀真不买了吗？” “唉呀，差点忘了个干干净净……” 道具刘是横城行业中有名的仿古专家，打造的很多东西都巧夺天工，甚至有些可以以假乱真。因此很多大制作单位，都喜欢到他这里来订制道具。陆小凤前几年帮着他接过几个大生意，所以彼此间也很熟悉。 赵子龙跟着陆小凤来到了一个明清街的一处店面，这里是专卖仿古用品的一条街。门头风格古色古香，别具特色。既是旅游一景，有时也是某些剧组的取景地。 道具刘的门面很大，上下两层，后面还有一间很大的院子，不时传出来机器的轰鸣声，显然生意不错。 “道具刘，来生意了。”一进门，陆小凤就大叫着将一个躺在仿红木躺椅上的矮胖男子拖了起来。 赵子龙看他身形壮硕，双臂粗壮。大热天穿着件背心，隐隐露出来一撮护心毛。应该也是个练家子，而且走的是刚猛一路。可是他却苦着脸对着陆小凤说道：“姑奶奶你怎么又来了？上次的加工费不是都给你结清了吗？” “一码归一码，这次来是跟你做生意。” “哦，是这样。”道具刘一听显然是放下心来，指了指后院说道：“你自己去后院找我徒弟小凯，我一会还要出去见客，就不陪你了。”说完转身就准备离开。 却不想陆小凤将他一把拉住，说道：“等一等，我要什么东西，你徒弟做不出来。这没有你怎么行？” “可我真有事……”道具刘坚定的拒绝。 陆小凤促狭的一笑，附耳说道：“是不是去海棠花园？前几天我刚跟嫂子见过面，她问我认不认识花非花。” “你怎么说的？”道具刘紧张道。 “我说他是我们班里的台柱，找你只是要买道具。为此我还特意把我哥们的照片发了她，努，就是站在门口的那个。” 道具刘冲着陆小凤比了个大拇指，赞道：“仗义！跟我走，随便挑。”说完后吩咐赵子龙随意，便拉着陆小凤大步向后院走去。 赵子龙闲来无事，索性四下打量起店面的商品。道具刘显然是个铁匠，店中商品多是刀枪剑戟，斧钺弓弩。不过多数都是样子货，轻巧棉软，赵子龙自问两个手指就可以掰断。不过店中东南角位置上供奉的一把古剑却吸引了他的注意，不由自主的移步来到它的面前。 在他看来宝剑长约四尺三寸左右，剑鞘外刻云龙纹饰，剑把略有磨损，青光粼粼，应该是曾经经常使用所致。 赵子龙看宝剑外观古朴大气，与来到这里之后所见均有不同。特别是有一种难言的熟悉感觉，忍不住拿起宝剑，呛的一声抽了出来。遗憾的是剑身似乎曾经被水侵蚀过，布满了青绿色的锈斑，所以没有剑把保存的完好。 赵子龙略感失望的同时，却发现剑身上刻着一行鸟篆。仔细一辨认，不由惊呼：“青釭？这不可能……” “先生此话怎讲？” “这……”赵子龙被这话问得一窒。是呀，他该怎么说？告诉他们，当年自己在长坂坡杀得血流成河，宝剑长枪都断折了好几把，就算是青釭也不例外。要知道他可是在玩命，不是在拍电影。况且他怎么能在别人的店里面说东西不对，尤其是这种卖仿古品的店中，不是故意揭别人短吗？ 赵子龙尴尬的转过身，看见身后只是站着一个老者。似乎刚进门时，一直待在门口的书桌前写写画画。这样看来，这人应该是这家店主人的长辈，待在这里看店的。 赵子龙倒持古剑，对着老者拱拱手，歉意的说道：“老丈对不住，我看这剑身与剑把似乎不对，所以才有这一说。并不是说你这店中的东西有什么不妥。” 老者哈哈一笑，指着剑身上的一道微不可查的纹路说道：“先生好眼力，此剑由我祖上传下来。当年找到的时候只有一个剑身，剑把是我们这些后辈努力修复的。” “一把残剑，何须花费这样多的心力来修复？这修复古剑，只怕是比回炉重铸要难的多。”赵子龙闻言有些诧异的问道。 老者叹了口气，却没有回答。反倒是颇有兴致的问道：“老朽痴长先生几岁，今日有缘也算是缘份。老朽此生对一些旁门左道甚有研究，我观先生面相惊奇，一时兴起想为先生占上一课。不知可否？” 赵子龙身为武人，对于鬼神占卜一事向来是敬而远之。不过看老先生兴致挺高，却也不想搅了他的心绪，便点头应承了下来。 老者捻须沉吟了一会，才道：“先生由北方而来。” 赵子龙点头应是。 老者又道：“北方为燕赵之地，先生的尊姓是否为百家姓的第一个字？” 赵子龙有些乐了，这老头显然就是个江湖术士。百家姓虽然排序不同，但是无非就是赵，刘、王等几个字。他这么问就是等你自己说出来的。赵子龙心里暗笑，可还是配合着说道：“不错，敝姓赵。” 老者面露兴奋之色，可是装模作样的说道：“观先生走路，有龙虎之姿。云从龙虎从风，先生的名讳，是否含云入龙？” “你究竟何人？”赵子龙这下子笑不出来了，情不自禁的擎住宝剑。没有办法，张角之流虽然对这个时代来说很久远。可是对与他来说，却是刻骨铭心。 老者哈哈大笑，面无惧色的说道：“老朽手无束鸡之力，怎敢触将军虎威。将军进来之时，老朽正写了一行字，可否请将军指正。”说着话，边拉着赵子龙的手来到了刚才的书桌前。 赵子龙跟他来到书桌前，却见到书桌上的宣纸之上，只写了一个鸟篆的剑字。 “老先生这是何意？”赵子龙不解的问道。 “将军文武双全，既然认得小篆，必然行得隶书。老朽受人所托，要求得将军的一副墨宝。请将军已剑为题，写一番感悟交给老朽即可。”老者说着话，恭恭敬敬的递上了一支湖笔。 赵子龙不明所以，拿着笔想要写些什么，可是看着空白的宣纸一时间思绪万千，又觉得无处下笔。脑中突然一闪，想起前几日拍唐宫戏时听到的一句台词。挥笔写下：何言中路遭弃捐，零落漂沦古狱边。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天。 老者看着文字，欣喜的说道：“好，将军果真没有沉埋，心思依旧顽强。如此老朽也可放心回报了，将军可否放过老朽等人？” 赵子龙随口答道：“放，如何不放？” “如此，老朽谢过将军。”老者闻言不顾老迈，跪在了地上。赵子龙刚要将他扶起，却不想手上一空，再看时哪里还有老者的影子。 “呆子，你傻呆呆的拿把破剑站哪儿干嘛？” 陆小凤惊讶的声音在赵子龙耳边响起，接着就听到哐当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赵子龙拿着宝剑，机械的将头转了过来，就见到瞪大眼睛看着他的陆小凤及道具刘，后者甚至连手中关刀掉在地上也不知道。 赵子龙有些呆滞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刚才好像做了个梦。” “不，不是梦。”道具刘突然间大叫着跳了起来，状若疯狂的喊道：“云龙归位，断剑离匣。买椟还珠，父债子偿。爹，不，祖宗，你等我，别走。”说着话腾腾腾冲上了二楼。 没一会道具刘就拿着一个盒子跑了下来，一把将东西塞在赵子龙手上之后。便急吼吼的说道：“爹，祖宗，你行行好就放过我吧。我三十多年没睡过好觉了。我家老人犯的错，今天我算是还清了。你走吧，别再来了。儿子呀！你总算能睡踏实了……”说完后嚎啕大哭。 陆小凤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确信没有做梦。这才问道：“道具刘，你认得他？” “不，不认识。不对，他是我爹，我祖宗。祖宗求你快走吧！”说完后干脆跪在地上叩头不止。 “那我走了。”陆小凤拿起关刀，拽了一把还在发呆的赵子龙。故意拖长声音，对着地上的道具刘说道：“关刀我也拿走了，可是钱我还没……” “不要了，不要了，要什么统统拿走，就把他带走就行了。” “好，拜拜了你！”陆小凤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可是生怕他清醒了反悔，拉着赵子龙一溜小跑冲出大门。远远的就听道具刘喊道：“爹，祖宗，你们也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