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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江州事变

    第四十七章:江州事变

    既是出来游历,谢安一行充分贯彻了这个中心思想,刘胤等得几乎以为谢安他们在半路折返回建康的时候,候在武昌码头的各路人马似乎看到疑似谢安与桓温的人。网

    只是那几人年龄倒是相似,但相貌却大打折扣,但那船上的人说,这船确实就是谢安的,只不过他们已经在进入武昌之前已经下船,他们是受雇来停船的。

    而谢安桓温他们去了哪儿,这些人也不知道,一时间武昌城里猜测纷纭。

    在刘府蹭饭的苻央一早就听到这个消息,捧着饭碗跟刘胤猜测半天,两人近来混得有些熟了,虽然刘胤眼瞎仍没看出苻央是个女儿身。

    刘府很有钱,大部分钱都是靠苏峻之乱、温峤死后国难财而来,所以苻央抓住此人是暴户的特点,从此晦气话一句都不再讲,还去那祸从天降的东门写了几道鬼画符,说贴着此符就能暂时镇住煞气。

    刘胤将信将疑地去问了戴洋,戴洋一脸不忍直视点头,然后回到后院训斥苻央,“玄武府不是这么用的。”

    苻央义正言辞道:“王熙之还请了朱雀烧了一座桥,我不过就是用它换几顿饭吃,要不然,道友你养我和小猛?”

    戴洋对着苻央那赖皮的模样,不知该不该提醒她究竟是个女孩,就算是胡人女子,也该学学什么叫礼义廉耻啊。

    撇去戴洋的抱怨不提,苻央稍使手腕下了点本钱就跟刘胤走得很近,如今刘胤问她谢安的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她也百思不得其解,就前次的相遇,此人比传闻中还要难对付。

    王猛这几日照旧是在看书,苻央与他见面时,随口一问,王猛从书本里抬起头来说,“你别忘了谢安不过十六岁,少年心性,自然想到处看看,而且武昌这么大,又不是非要从码头进城。”

    经王猛这么一提示,苻央这才恍然大悟道:“这武昌应该有他的故人吧?比起见刘胤,显然还是认识的人重要。”

    “温峤……莫非他去了温府?或是去拜温峤墓了?”

    王猛淡淡夸了她一句:“有想法。不过你却是忘了,如今武昌太守是谁。”

    “谁?”苻央倒真没想起来,这武昌太守的存在感未免也太微弱了,只因刘胤在武昌,又当了刺史,所以这武昌太守干脆低调行事了?

    王猛道:“褚洽,褚蒜子是他的孙女。”

    褚蒜子是谁自然就不用他再解释了,苻央这才想起,这褚氏南下之后根基在武昌啊,如今只有褚裒在郗鉴处做官。

    这么一算起来,就怪不得褚洽低调了,因为这么一牵扯起来,褚氏也算是跟琅琊王氏走得很近的。

    若不是孔氏的声望高些、官阶也不低,只怕南晋朝廷就要让褚洽直接接任江州刺史了吧??

    ……

    不过这倒真的被苻央猜对了,谢安和桓温自然是要先去拜祭温峤,如今温峤长子温放之承袭其父爵为,守孝丁忧中。

    拜祭温峤是受王导与卞望之的嘱托,朝中老臣一一凋零,卞望之就算活着也只剩半条命,王导养生得当,郗鉴尚能出征,但两人年纪也不小了。

    拜祭完毕,自然要去温府拜会,谢安遥想当年与温氏姐妹的一面,已过了十多年,也不知这两人出落得什么样了?

    出行前褚蒜子还反复叮嘱他要远离那两女人,还道温氏姐妹都暗恋谢尚,她可不想要这样的婶婶。

    也不知蒜子当初武昌跟着两姐妹闹了多少不愉快之事,谢安反复答应,说若这两姐妹要问谢尚的事,他一个字都不提。

    温府如今搬到城外,过得是闲云野鹤的生活,几年后温放之也要出外驻官,而且他又醉心书法,不问世事,所以如今温氏管事的人是老二温式之。

    接他们的人自然也是温式之。

    温峤过世不久,温府还是一片惨淡愁云,谢安和桓温并没有待太久,与温氏两兄弟寒暄一番就出了府。

    没想刚出府,就遇到褚府的人候了许久,说是接到少夫人书信,说三郎一到武昌先来温氏拜会,所以命我在此等候。

    谢真石心细如尘,派来的人也是褚府的管事,管事还道:“如今城中都在猜三郎去了何处,好些人在府外探头探脑地等着,小的生怕搅扰老爷清修,还请三郎快些回府,好断了那些人的念想。”

    谢安这才听明白,“阿姐让我住在府中?”

    管家道:“那是自然,三郎驸马和沈少主到来怎能寻旅舍驿站住?自然是在家中了,不然老爷可要被人笑话了。”

    住在褚府自然是好,但是也容易给褚洽给惹祸,也不方便他们行事,可这谢真石话了,谢安怎敢不从,于是笑道:“世伯真是客气。”

    姐夫褚裒是家中独苗,褚洽又是性情淡泊的清修之人,阿姐嫁过来自然是不会吃亏,不过当谢安一进褚府,觉这府中上下也太安静了。

    府邸很大,只是人丁稀少,往年还有蒜子兄妹的欢声笑语,如今褚洽真是做到了大隐隐于市。

    但他进府之前,真的觉府邸四周很多眼线,不过进府之后,想来眼线会愈来愈多,只盼不要打扰褚洽才是。

    褚洽这个武昌太守如今做得十分清闲,因为之前他尚能帮着温峤处理事务,如今刘胤一上位,利益相关诸事都不让褚洽碰了。

    不过褚洽虽不管事,但不代表他没有耳目,堂堂武昌太守在此多年,建立势力多年,武昌城中有什么动静都会传到他耳中,所以当谢安问起武昌情势时,他娓娓道来,其间说到刘胤府中开的东门,引来两名术士一前一后指出会有天祸降下,可过了几日,那新来的术士在东门贴了几道府,说是化解了灾祸。

    而且褚洽还道:“原我也是修道之人,就好奇去远远见了那刘府新来术士一眼,才现那人原来是女子,不过刘胤之前应该没看出来,这几****的小妾正闹脾气,埋怨刘胤跟这新来术士太过亲近……所以刘胤现在这才知道那人是女子。”

    褚洽边说边摇头,“武昌之事,说大不大,可如今都是些鸡零狗碎,午时刚有消息传来,郭默又到刘胤那要钱未果,原是刘胤有两批私货被人劫了,这些商人刚刚被放回武昌,个个灰头土脸的,想来是你们的手笔吧?”

    谢安笑了笑,“所以我侄儿不想留在府中叨唠,万一那刘胤想不开找上门来,可搅扰世伯清修了。”

    褚洽一脸淡然道:“这个无妨,他要来尽管来,武昌的兵马可有一半是我的麾下。而且你来,少不得也要陪伯父手谈书写几局,真石说你不喜清谈,所以这就不为难你了。”

    谈完武昌的八卦,两人很自然说到家事,谢安捡了些蒜子在建康的事说与他听,还有意无意透露司马岳如今跟蒜子走得很近,庾太后都有意让两人配成一对,只等司马衍婚事一定,就将他们的事提上议程。

    褚洽自然早从谢真石的家书中得知此事,只问道:“那岳王爷人品如何?”

    谢安想了想道:“我算是看着他长大,后来又当他的老师,他自幼有些内向怕生,但是重孝重义,没沾染过坏习惯,丹药之类的更是没碰过,学习也很勤勉认真。”

    褚洽问道:“真石说,你不喜欢身边之人用寒食散,如今带着年轻一辈几乎未曾碰过此物,平日有病痛也由你诊治和针灸,几乎不曾服用什么丹药,是怕中毒么?”

    谢安点头,褚洽见他健康矫健的模样,满意道:“果真是年轻一辈的表率,风姿翩然却不孱弱,文武兼备,难怪江左少年郎们都跟着你学,连武昌城中也不例外,你当了太学院之事传来,好些人都托我向你求个太学名额。”

    “那世伯可得跟那些人言明,我这太学可有些严格,寒食散可万万不能服食,还有……”谢安讲了一道禁止条令和招生简章,褚洽听着又惊又喜,惊的是没想这入学条件还颇为严格,喜的是,里面有很多新奇的东西,听得有人些向往。

    “可惜如今没钱,没法扩建太学院。”谢安无奈叹道,“所以我这才找刘胤的晦气了,谁叫司徒大人不给我钱,还有桓符子这一场大婚也花了不少钱啊。”

    这正在旁听的桓温猛地听到他提到自己,还是责备之语,自我感觉很是冤枉,“哪来的歪理,那些钱可是一个子都没到我手上啊。”

    谢安摇头,“驸马头衔贵重如山,你可得好好扛着。”

    褚府上下一片亲和,可苦了在外的刘胤,先是被郭默这晦气的索钱,还被小妾闹了一顿,那小妾仗着他的宠爱克扣了苻央和王猛吃食,两吃货当即就炸了,苻央直接写了一道符贴在哪小妾的背后,让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刘胤刚得知谢安已在褚府住下,立马就来找苻央解咒,苻央的女子身份被揭露,干脆也破罐子破摔,还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她是女子,我是小人,你们这些君子就不要与小人计较了。”

    论脸皮厚,王猛得承认苻央是天下第一。

    最后苻央带着王猛离开了刘府,而帮小妾解了咒的人是戴洋,刘胤顿时感激涕零。

    这边刘胤担忧着谢安的动向,可没想苻央和王猛没有离开武昌,而是去了郭默处,她可没忘了自己为何要到武昌的缘由,未免谢安先揭露她的身份,此时她要先下手为墙,将这暗里涌动的武昌搅个翻天地覆才是她的职责。

    刘胤和谢安都不会是武昌的变数,因为刘胤原本就打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姿态,而谢安心机深远,自然不会贸然出手,而褚洽也是跟着谢安而动,所以如何打破武昌的三角之势,还得看郭默。

    郭默是外人,而且是即将被朝廷召回解除兵权的人,可他没有苏峻有命占着兵家必争之地的历阳,也没能说动刘胤联手,所以他在武昌忍不了多久。

    苻央正要借郭默再度被刘胤拒绝之事做文章,亲自上门煽风点火。

    ……

    ……

    与此同时,阿丁出门打探后回来回报,谢安吃惊问道:“你打听到刘胤府中新来的术士是苻央?”

    “男扮女装的,身材娇小,还带着一个小孩……当初她进城时就冒了你的名接触到刘胤,可没想她竟然认识戴洋,顺利进府。”阿丁疑惑道,“可她进府后倒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此次跟刘胤小妾起了冲突,说到底还是那小妾嫉妒的错,她现在已带小孩离开刘府,可她身手颇好,行踪诡异,有人说看到她出了城往北方去,又有人说她本在闹市中买东西,一转眼就消失了……”

    谢安沉吟片刻道:“她既然来到武昌,可就不是来逛逛那么简单,之前她在历阳就对我们动向有所了解,所以此次前来必然是为了生事,离了刘府,又不敢来找我,看来是去了郭默处。”

    阿丁点头,“看来错不了,只是知道她去了郭默处,但她能做什么呢?难不成她能变出钱来收买郭默?而且就郭默这些年与石赵的征战,他必不会归顺石赵。”

    “就算有人之前叛变想着投靠石赵有一线生机,可看到祖约一族的惨状,也知道石虎是人屠,眼里容不得沙子,所以郭默就算想去,可也洗不清他手上羯人的血了,所以苻央不会做此蠢事。”谢安蹙眉,“莫非苻央去怂恿郭默杀刘胤?自己接替刺史之位?”

    此想法有些大胆,但稍微一分析也在情理之中,若刘胤死了,这下可就不单单是谁当刺史的事,西有陶侃虎视眈眈,东有庾亮垂涎许久,江左这块肥rou,就算朝廷想啃,还得先问问这两位大人啊。

    一切都是只是猜测,就算如今谢安跑到刘胤跟前对他说,小心郭默,他也不会相信,听闻之前戴洋已旁敲侧击他多次,让他小心云云,可他偏不信,********想着赚钱。

    钱之一物,虽是好物,可是这太过贪婪就是错啊。

    正如谢安所料,苻央确实煽动了郭默。

    数日之后,夜里,刘胤被郭默杀死在府中。

    若刘胤捞了这一笔早早听从朝廷的诏书,乖乖地回乡下养老,也不会赚到了这笔钱都来不及享用吧?

    刘胤死了,死得突然,也死得可笑。

    江州的咸池东风,终于猎猎吹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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