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凝眸处(2)
连闻歌见他满头大汗的瞧着自己,娇笑一声,伸出手帕替他拭汗。 “别。”雍澈赶忙向后一躲,用小臂在头上一抹,“我自己来就成。” 河水泛着波光,又将光线映在连闻歌的面上。呆望着如此佳人,雍澈不禁问道:“闻歌?” “别,听着别扭,你叫我小菡吧。” “小菡,我实在想不明白,想我冯大英才济济,旁人不说,就说那‘尚行三友’都是我朋友,秋凌霜更是我的室友,他们几个哪一个不是出挑的人才,你为何一直对我…” “你少臭美了!”连闻歌笑嗔道,“他们几个,也就秋丛还凑活,剩下那三个一个比一个讨厌,你只是比他们稍强些罢了!” “讨厌?”雍澈不解道,“这话怎么说法呢?” “你说的那几个人,郭心阳太过霸道,心眼还多,跟他多待一分钟都浑身不自在。梅清一身傲气,人虽不见得有多坏,却总瞧我们官家子弟不顺眼,只知道恃才傲物。修师兄嘛,你别说,他虽不如其余三人那么风光,可细瞧还是挺顺眼的,人缘又不错,两面通吃,更不蹚浑水,但是…但是我说不好,总感觉他透着股子邪气。” “那秋凌霜呢?” “他呀!”连闻歌笑道,“他样样都好,就是太轻佻了些!可是我知道,越是这样的男孩子就越招女生们喜欢!” 雍澈细细的品味连闻歌对四人的评价,默默的划着船船桨。 “你看那边,好漂亮!”连闻歌笑着站起身,指着不远处成片的柳树,丝绦随风如波荡漾。 雍澈看着柳浪起伏,密集的柔美带来的震撼毫不逊于高山瀑布。 “这是万柳塘。”雍澈笑道,“这离你家又不远,没来过吗?” 连闻歌不答他话,自顾自道:“万柳塘,好名字,可是柳树虽多,却哪有万株了?” “这就是个名目,极言其多呗。再者,就算柳树没有万株,柳条可绝不止万枝了。” “嗯!”连闻歌深吸一口气,“好清爽,这是河水和柳叶混合的香气!要是秋丛在这,一定能写出好诗来!” 雍澈听她如此一说,少年兴起,也想试着往外挤出两句诗来,可怜他本有才情,这时却一字一句也吐不出来。暗叹一声,低头道:“已经挺远了,我往回划了。”说着也不转船头,却是另寻了一条河道回去。 不知不觉,二人泛舟已到一座小码头之前。 “这里景致不错,靠岸上去瞧瞧吧!”连闻歌轻快的跳上岸,毫不理会身后系舟的雍澈。 摆弄了好一会儿,雍澈才确保小舟不会顺流而下,这才跟上连闻歌,却见她忽然俯身蹲下,又一把拉下雍澈。 “怎么…”连闻歌忽的伸出玉手按在他的嘴上,雍澈不及开口,早已满脸通红。 “嘘!你瞧那是谁?” 雍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的,是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半长的的寸头,黑色的衫子,看似瘦削的身形,面向河水的脸上,是他从未有过的悲怆神情。 郭心阳为什么在这?他为什么如此伤感? 雍澈正自费解,忽见郭心阳随手一扬,一个不大的物件便嗖的一声飞速打至雍澈面前,雍澈不及合计,一指挥出,将那东西拂向河里,原来是粒石子。 “雍子澄?”郭心阳倏地起身,“连闻歌你也在。”见此二人,郭心阳的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峻,“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我刚才只发了三分力,现在你已重伤了。” “你吓死我了!”雍澈甩了甩满手汗水,“若不是我,这石子打在寻常人身上,三分力也够呛了!” “你们在约会?”郭心阳冷冷的问道。 “没,没…”雍澈赶忙开脱。 连闻歌见状冷哼一声,“约会又怎地?我们就是在约会!难不成郭副会长连这也要管?” 雍澈见她面有愠色,也不便再多解释,却听郭心阳冷道:“约会还是到别的去处吧,这里煞气重。”说着,头也不回的放步走开,没几步便隐在草木之间。 “煞气重?”连闻歌疑道,“这是啥地方?” 雍澈四顾一圈方道:“这离你家已不远,却没啥名目,对面的河堤就是小河沿儿了。”
“小河沿儿?好俗的名字!” 雍澈笑道:“这地方没有官名,老百姓起的,接地气,容易记!” 遇到郭心阳后,连闻歌好像再无游园赏景的兴致,将船还回后,便张罗着回家,雍澈乐不得的将她送到连府门外,望着站在台阶上高出自己小半头的连闻歌,正色道:“小菡,专访我也帮你做了,园子咱们也逛了,这下我那无心之过可以翻过去了吧?” “你都叫我小菡了,还什么过不过的,以后还找你玩!” 看着连闻歌踩着锣鼓点儿似的跑进府门,雍澈只得暗叹一声,径自回家。一路上,他想到了连闻歌对自己四个冯大朋友的品评,想到了郭心阳小河沿儿边的独自怆然,当然也想到了清明之后和洛英华在那株桃树下的最后一次对话。 第二日在燕怡堂内坐了半日诊,回家吃过午饭,便收拾好换洗衣物,和家人打了招呼,便自去秋丛住处一同返校。 秋丛虽也是外乡世家子弟,可他不像郭心阳一般在奉天置了房产,只是独自一人在城西租了间寓所,平日里闲在那里,只在进城时落脚一住。 雍澈早先来过,可都是和秋丛等人结伴过来,今日头一遭自己寻来,下车的地方离他家尚有段距离,彷徨间便走差了路。 他正在一条巷子里徘徊,努力的调动自己的记忆,忽听远处砰的一响,清脆而短促。雍澈去过北大营后,知道这是响声定是枪鸣,暗想这城中怎会也放枪? 他绝非好事之徒,又谨记那“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赶紧朝着枪响处的反方向快走两步,不想头上传出细碎踏瓦之声,跟着一片瓦当落下,他赶紧一个闪身避开,哪知瓦当落地摔得粉碎,房上又摔下个人来。 那人虽是从房上失足落下,可他凌空硬生生的一个转身,双脚稳稳地扎在地上。他落地之势太猛,落地时难免双膝微屈,待他直起身子时,雍澈登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