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吃散伙饭
在石河村,两台大型挖沙船很快下水。 发哥强占的河段含沙量很高,没多久,河滩上就堆上了一座高高的沙山。 可是,村长吃了大亏,心里肯定不痛快,斗不过发哥,明来不行,只能暗来。 某日,石河村突然来了一群县上的警察,把刘高和另外几个小兄弟抓走了。 曾有一段日子,夜里,刘高经常带着几个人到旺旺超市购买矿泉水和吸食饮料的吸管,我和刘玉芳根本不懂他用这些东西干什么。 刘高被抓走后,众人渐渐知道了真相,原来他暗中聚众吸食麻醉品,有人向警察告了密,抓到现行,被关进去强制戒毒。 据说高密者正是村长的人,总之为了势力扩张,更为了利益,道上的纷争你死我活。 刘高被抓,人们都认为,新的砂石开采工程应该烂尾了,可是,发哥很快叫了几个手下继续把持石河村的河滩,挖沙船的机器轰鸣声昼夜不停,从未中断。 这一回,村长又失算了,动了刘高,却不能动对方的根本,除非发哥栽了,否则挖沙船不会停下来的,私下告密,他不仅没收回曾经的采沙河段,还结下更大的梁子,作为老江湖,实在是弄巧成拙。 县城里,发哥的人际网络渗透到每个角落,大约半月后就把刘高捞了出来。 刘高回石河村那天,开着发哥临时配给的奥迪A6,后面还跟着几辆小车,到了农民街,有人提前放起鞭炮,当奥迪行至村长小洋楼附近,他耀武扬威的下车,咆哮道:“想害老子,总有一天会灭了他全家!” 村长奈何不了一个道上的后起之秀,当时只能忍气吞声的龟缩在家里,想到他曾经因为借不到钱而无视我们一家,此时我暗暗感觉到出了一口恶气。 刘高回到石河村后,在发哥的敦促下,挖沙进度越来越快。 说了这么多,道上的纷争,其实跟我们一家子沾不上边,却关系着那十万元的投资,于是,三天两头,冷场时,我搭载着刘玉芳常回家看看岳父岳母,其实在暗中关注着河滩上的情况。 所谓董事会中,我是最小股东,假如刘高一伙人做糊涂账,给黑吃了也没奈何,可另外两个股东,一个是副镇长高某,一个是姚夏玲,总不敢黑吃吧,于是,我打电话向姚夏玲询问采沙的账目,她安慰说:“放心吧,姐随时了解着账目,不会吃亏,你小弟也不会吃亏的。” 总之我们搭了赚钱之顺风车,不节外生枝的话,就等坐地分钱。 到下半年,沿河两岸的各村井水水位继续下降,县政府准备叫停当地采砂业的事,连老百姓也知道了。 土豪们给当地政府交一点钱,并对村委和乡政府各级官员打点打点,象征性的赔付沿岸村民们一点小钱,靠掠夺公共自然资源而暴富,这样的好日子很快会过去。 再说发哥之所以成为大佬,还在于他能省时度事、见风使舵,河岸下游,有他自己的两台挖沙船,经两年挖掘,河段内含沙量下降,没多少油水了,于是把船调到石河村,四台船昼夜不停的作业,河沙来不及转运,堆在岸边的堆场上,形如两三座小山。 一多月后,严苛的政令终于下达,沿岸的所有挖沙船不得不停工。 刘高此时若是停工,新焊造的挖沙船只能砸掉卖废铁,卖掉堆场上的全部河沙,每个股东包括发哥也许会亏点,最多够本而已。 白日,水利局的人偶尔会来看看,监督叫停令的执行情况,所有挖沙船都不敢随便乱动。 到夜里,发哥指挥刘高继续作业,采挖速度更快了,明目张胆的夜间作业,居然无人告发,其实都惧怕遭到黄果垭镇的超级大佬报复,而石河村村长,早就有人给他“打过招呼”了,要他别管闲事。 这么大的动作,夜间机器的轰鸣声能传到数公里外,村民们当然知道在干什么,乡政府必然也掌握着具体情况,却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夜间作业一直持续到09年春季,含沙量高的河段采挖得差不多了才收手,把船拖上岸,解体卖废铁,随后不久,堆场里剩余的沙子也售卖一空。 采沙过程中,时时涉及到村民的自留地以及自己在河滩上开垦的荒地,土地赔偿、青苗赔偿等等,我的那位岳父大人,过去村长采沙时,经常带头在河滩上起哄闹事,而这次,当村民和临时采沙企业发生冲突时,往往参与其中的劝解和调停,使得采沙顺利进行,于是,姚夏玲在发哥面前表了我一功。 某日,接到姚夏玲电话,要我去吃一顿董事会的散伙饭,意思就是分钱。 总之我作为最小股东,也是个局外人,没多少话语权,具体账目如何,是否做了一笔糊涂账来忽悠人,一概不知。 别的股东都有私家车,此时姚夏玲早就离开了古镇,而我骑着一辆摩托去分钱,实在有些寒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搭乘去县城的公交车,来到吃散伙饭的地点,城里档次较高的金隅大酒店内,电话联系后,进入其中一个大包间。 姚夏玲、副镇长、刘高等陆续到场。有句话叫做:老大总是迟到。此话不假,官场上如此,学校里开会时,最后坐上前台正位的往往是校长,而发哥也不例外,等所有人到齐了,才姗姗来迟。 聚餐前,众人喝茶,发哥叫会计报出经营过程中的明细账目,先是支出部分:挖沙船的焊造,燃油、电费,工人工资,刘高的个人提成,打点乡政府县政府各级官员的费用,等等,(此时我才明白,那么长时间夜里作业,居然无人管,其实有原因的)随后报出总收入。至于每个股东的应得的份额,发哥自己的和刘高的除外,已经取走,其余早已准备妥当,现金,由一个大包装着,其中分了三个小包,草草的用塑料袋装着。 账目不存在什么猫腻,体现出发哥的为人,讲道义,讲诚信,求公正,按股份发钱,精确到元票,令人折服,随后他亲自宣布了每人应得的数目,就像推砖头一般,把三包钱推给三个小股东,而我们三人看也没看,就塞入了自己的提包里。 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临时企业大赚一笔,我这个小股东连本带利拿走了三十七万。
其中还有个不小的意外,当接到一包沉甸甸的钱,也不知为何,心脏突然咯噔一下,差点骤停,赶忙按专家的提示,深呼吸一次,闭住气,压迫胸腔,迫使心跳恢复正常,暗道好险,假如拿到钱立即晕了过去,岂不是被人视为没见过钱的,当场丢人现眼呢? 都拿了钱,包间里顿时洋溢着皆大欢喜之气氛,随后酒菜备齐,众人开怀畅饮。 吃过散伙饭,我照例搭乘姚夏玲的丰田回黄果垭,途中,趁着酒意正浓,我坐在副驾驶位置,又开始打情骂俏的。 “小怪物,滚到后座上去!”出了县城,姚夏玲把车停在路边,对我提出了严正警告! “哟喂,夏玲姐怎么来正经的喽?”我坏笑着,怎么也不肯转到后座。 “唉,兄弟,请你以后收敛一点,说实话,jiejie快要嫁人了。”见我坐着不动,她叹息一声,幽幽的说道。 “我的亲姐夫如何样,官二代还是富二代?一定比我更英俊潇洒哦。” “县城石油公司的,一个小小的部门经理而已。” “好的,小弟日后保证不调戏jiejie了。” “少来些没盐没味的,jiejie以后也像你一样,过普通人的日子了。” 喝得醉醺醺的,半途中,隐忍着管住自己的嘴,因为我心里清楚,我们之间仅存的那点暧昧,正式宣告结束,以后她金盆洗手,淡出江湖,决意跟着一个上班族,过油盐酱醋的寻常日子,而此前通过她的奋斗所得,也许能满足她后半生的所需了。 总之她以后再不是古镇上的公众人物,而属于一个普通之男人,以她的自尊,不能容忍我在她身上占到任何便宜,于是坐在车内,近在咫尺,斜了一眼她的巨峰轮廓,却没能激起曾经的深度意yin。 从县城到古镇,大约几十分钟路程,后半程我一直沉默着,心里惦记着提包里的钱,不时时去摸一下,心里不踏实一般。 三十几万,在当时的黄果垭不算一笔小数目了,一夜之间我成了当地教师群体中真正意义的大款,除那位开超市的前同事能够匹敌,别的年轻教师无人能及了。 一夜暴富的感觉真好,一路上,我体表温度居高不下,浑身热乎乎的,整个人一直处于莫名的亢奋之状态,其刺激程度,堪比和乡下妇人中的一位超顶尖高手来一场巅峰对决。 三十几万,按当时房价,去县城里够得一套一百平方左右的商品房,绰绰有余,怎么说呢,梦想触手可及,也许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家子就是城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