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道姑
青十三端着几盘亲手做的菜放在苏服面前的桌子上,色香味具是上乘,便是苏服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青十三则是一脸自得,着实有这份手艺的人不多,他恰恰是其中之一。 “醉虾,我用的是最好的花雕……” “青帮主,还是该叫你青老板?”青十三的介绍被一个冷淡的声音打断,苏服抬头,楼门口站着一排气势汹汹的锦衣人。 “马提头,真是稀客,不过今天不好意思,没有你的位置要不要改天再来?”青十三对着一身红锦的来人阴阳怪气的开口。 大庆有律例,一城双府,一位州牧,一位提守。州牧属文,提守属武,两者互不干涉,武人不从政,文人不从军。 提守之下设提头,掌管锦衣,监察各路。事无巨细,具告提守,提守之上,总提三名,总提司在天都,掌管总提司的是东宫太监,身披黑貂,名为貂寺,天下之事意达天听。 “不必劳烦青帮主,我就是听说这里出了点乱子,过来看看。”马提头向楼中跨了一步,轩辕锋却已经拎起长剑。 “今日楼中不待客,阁下还是止步吧。”轩辕锋看着马提头一字一句的说道,气机充沛握剑在手衣袖隐隐鼓动,显然武功又是有所精进。 “哦?若我一定要进这个门呢?”马提头看着挡在身前的轩辕锋不屑的说,这里是苏州城,他不信有人胆大包天到在这里跟他挥刀舞剑,马提头一身红锦一只脚前伸就欲踏入合酥楼。 “我剑由心,曲直为为道,一剑天曲。”轩辕锋忽然闭上眼,双手握剑,直挺挺的向前一送,没有任何套路,也没有任何花哨的招式,就是简简单单的当胸一刺。 锋芒如雪,苏服的眼睛情不自禁的跟随着那道轨迹,洁白如玉的手指在桌子上划出一道直线,看着简单却有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感觉。 苏服只是旁观,首当其冲的马提头则是狼狈的多,轩辕锋并未手下留情,一剑递出整个人也纵身向前,人随剑走气势猛然炸开直刺红衣提头。 “好胆!” 红衣提头一声暴喝,正要踏入门口的右脚发力,横移丈许堪堪避过轩辕锋一剑。瞬息之间杀气盈野,两人身影交错,街上路人纷纷避让,生怕自己出一点声音都会成为再次交手的预告。 苏州这一阵子已经发生了好多起武人厮杀的案子,连城边的三岁屁孩都知道见到打架不能上前凑热闹,毕竟打架死人的案子一天比一天多,沉沉的压在平头百姓身上像是一道挥之不去的乌云一般。 “好身手。”红衣马提头看着街上从中断开的一块青石板眼神一变。石板只是被轩辕锋的剑气轻轻划过便断为两半,这样犀利的剑气早就超出一般武人的想想。毕竟剑气只是传说里的东西,大家打着哈哈,酒馆里吹嘘,真正的剑气极少有人见过。 “苏州提首府,马超。” 看着眼前提剑的青年,马提首严肃的开口,面前男子年纪轻轻能有如此身手只怕是出自那几处神秘的宗门,不由得他不慎重对待。 “青帮,轩辕锋。” 马超听到眼前男子自报家门居然是青十三的帮派俨然有些异样,一个苏州本地的混混势力什么时候能请到这样的武人当打手了,又何况什么时候入了品级的武人如此不值钱了。 “苏州虽然鱼龙混杂,但还容不得你们这帮地痞流氓来维护秩序,还是希望青帮主能够好自为之,不要耽误了自己。” 马超自知今天这事一时摆不平,况且上面官府中一直有人压着若是敲打,如此也就够了。 “马提首走好,青某便不多送了,不过最近听说州牧大人心情有些不好,嘿嘿……”青十三狭促的笑了笑,言外之意,上面的某些人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此事与尔等无关,我身为苏州提首自当维护一方安宁。”马超说完之后颇有气势的一挥手带着手下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竟再也没看青十三一眼。 苏服轻轻捏了珠儿的手,珠儿顺着苏服的目光看去,不远处的屋檐下立着一名中年道姑,发现二人看向自己道姑微微颔首并未在做出任何动作。 青十三正和轩辕锋勾肩搭背私下里不知道谋划着什么,苏服和珠儿对此兴致缺缺,东走走西逛逛,却发现了胭脂铺子的木姓老板正在和一名女子说话,手上拿着两个盒子。 女子拿着盒子急匆匆的融入到人群中转眼没了踪影,木老板眼神飘忽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一回身就看到苏服和珠儿两个人俏生生的站在那里。 “那是谁家女子?” “王家员外侄女的丫鬟,经常来拿定下的脂粉。” 小老板今天话不多,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心事,相反珠儿确实开心的很,不停地问这问那。 鬼蛊子在城外十里就收敛了那一身邪气,隐匿身形遁入城中,这次南疆之行对他修为颇有裨益,甚至还有稍稍精进。 远处有妖魔入世,此间有真人逍遥。 轻衣拂尘的道姑似有所感,在屋檐下皱眉许久,终是一无所得。街上人流又开始涌动,道姑转身走入人流融入这诺大的苏州城,悄悄不见了身影。 苏服不知道有个远来的道姑为她而来,道姑却在屋檐下见到了她想见的人,样貌正如道姑所想。 “我想收你做徒弟。” 三天后道姑站在湘女馆的楼下仰起头对着楼上的苏服这样说,苏服抱着古琴愣在原地。 “道长是出家人,而小女子只是区区歌妓,怕是有辱了道长宗门。”苏服皱了皱眉,看着楼下的道姑淡淡的说。 “我的宗门不会对你有任何偏见,本身能进入那里的人就是世上最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我想收你做徒弟。” 道姑很骄傲,始终坚持着要苏服当她的徒弟,并且认为这是普天之下最让人骄傲的事情。 苏服不知道但是道姑知道,天下最大的宗门就是天水峰上的道宗,那里曾经出过一指断天水的人间仙人,那里也出过帝王师,但凡天家子皆是道宗徒。 所以道姑有着理所当然的骄傲,骄傲的执着的认为苏服一定会为此而感到骄傲,如同当年的她。 “小女子尚且身不由己,怎能遁入空门,道长请回吧。”苏服回绝了道姑的好意,此间虽然烟花杨柳,但却有着人间的风流。 道姑看着苏服远去的背影没有说话,远处看着两人的东皇启也没有说话,但是两个人的对话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天水峰的玄胤道长,我那哥哥的授业师傅,几百年来第一位女子帝王师。”东皇启对着身边的莫语说,莫语乖巧的坐在东皇启身边将一枚剥了皮的葡萄放送入东皇启的口中,素指纤柔越发衬得佳人夺人怜爱。 可惜东皇启一心想着苏服的那些事无暇他顾,正好鬼蛊子进了门,莫语便起身离去。 “九皇子,能量当真不小,手都伸到南疆本地宗门了。” 鬼蛊子说话依旧是阴阳怪气,东皇启懒懒的回头看了一眼便知道现在如今他的功力已经恢复的差不多,重新步入五品也只是时间问题。 “你看那道长如何?”东皇启指了指远处的道姑,问鬼蛊子。 “若是再年轻个十年二十年,肯定是个美人。”鬼蛊子依旧是少年面目,说这话的时候轻浮的不可一世。 “你敢去调戏她的话,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东皇启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微笑,说出的话确是在鬼谷子的心上狠狠地戳了一刀。 “我不信。”鬼蛊子咬了咬牙,天大地大鬼蛊子还什么都没怕过,修炼蛊术之人戾气最重,心思狠毒,最见不得有人轻视。 “那来赌一赌吧,我平时也会玩两手。”东皇启放下架子,说了一件鬼蛊子做梦都没想到的好事。 “我赌你在那女人手下走不过一百招。”东皇启挑了挑眉毛,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枚玉瓶里面正是鬼蛊子日思夜想的解药。 “我输了我就把这个给你,我赢了,你就再给我当十年苦力。” “赌了!” 东皇启眉毛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大事可期。 苏服此时在房间中仔细地擦拭着古琴,今天珠儿去了胭脂铺子,苏服难得有时间调整一下古琴。苏服的大半身家都是在琴上得来故此更爱惜这件宝贝,是她在这世上不多的珍爱,哪怕当初学琴吃尽了苦头。 不知不觉苏服的手就摸上了琴弦,闭上双眼奏起了那首凤求凰,传说是秦帝女儿与一男子私定终身最后两人琴瑟和鸣而做,至今传为佳话。 苏服弹着琴心淡如水,琴声远远地传出去,道姑脚下一顿,脸上浮现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笑容,难怪苏服不愿离去原是有了心上人。 玄胤真人,这是她在天水峰道宫的封号,当今大皇子是她的徒弟,与皇后同门,可谓真正的紫衣贵人。不仅教导大皇子帝王术,此次也是她恳求宫中练气士敲定凤体苏服,百般纠缠就是为了能让自己的徒弟顺利登上皇位,方才虽然表现得真挚,但苏服在她眼中只是一个器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