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6章：有些事你不知道
从懂事开始，在钱多多心中，他的老爸钱千万是一个完美的人，他温柔善良，和蔼可亲，乐施好善，英俊潇洒，学富五车，无所不能，是一切美德的化身，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没有之一，比光辉笼罩望舒大陆的诸神还要完美。 虽然随着年龄增长，钱多多发现钱千万并不是最完美的。比如，钱千万不是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他上面还有老不死皇帝，老不死皇帝上面还有神殿，神殿上面还有诸神…但是和所有孝顺的儿子一样，钱多多保持了他对钱千万的尊敬和畏惧。 钱法克不同，他先投向老不死皇帝，后发现神殿更强大，就义无反顾投入诸神怀抱。 和其他小孩一样，从小缺乏父爱的钱多多有时也会在心里抱怨，抱怨钱千万对钱法克太好，甚至还想着如果钱千万把给予钱法克的爱分一点给他，那该多好啊。当然，他只是心里想想，并没有说出，更没有表露出来。 钱多多微微垂头，双目静静盯着华丽地毯上的脚尖，假装看不到福伯的动作。虽然，他已经有足够的智慧分辨得出，他的老爸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的人畜无害，一个人畜无害的人，怎么可能成为苍空帝国的财神爷呢？更不用说是亲王了。 诡异而沉闷的气氛笼罩书房，无比压抑，无比安静，只有手指敲打椅沿发出的清脆笃笃声。那是钱千万习惯性的动作，每当做出决定之前，他总是用那带着硕大宝石的肥嫩手指敲打椅沿。 斜倚在豪华椅子上的钱千万眯缝着眼，看着恭恭敬敬站立着的钱多多，又看看满脸杀气的福伯，半响才缓缓开口道：“胡不飞，小人一个，不用理会，倒是他背后的人有点棘手。让云飞，何求与他斗吧。” 福伯默然，书房又复归平静。 望舒帝大陆是神权高于皇权的社会，即使老不死皇帝面对代表诸神的胡不飞也不敢放肆，何况钱千万呢？是的，谁都不喜欢头上有人骑着。可厚重的历史长河告诉大家，即使是势力强悍过苍空帝国几百倍的国家，因得罪神殿而被灭国的，比天上星星还多。血淋淋教训就在眼前，谁敢轻举妄动？ “父亲大人，孩儿有一事禀告。”钱多多抬头上前，掏出秦舞阳留下的纸条递给钱千万，将秦舞阳的来历、目的说出，包括他对秦舞阳性格、修为等的判断，最后道：“孩儿不敢擅自做主，请父亲大人指示。”至于已经入袋的八块破空神晶，秦舞阳邀请他做向导一事，考虑到和异端勾结的严重后果，钱多多只字不提，他准备悄悄行事。 钱千万啥话也不说，静静听完钱多多的述说，确定没有任何遗漏之后，才捻起那张纸条。骤然，房内闪起夺目的金色光芒，宛如这一刻有一座金山在钱千万体内爆发，从他的双眼喷出一样。 福伯暗自腹诽：父子两都一个德性，爱财如命，怪不得古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 “天阶修为？来自羲和大陆的古老家族？” “是，秦舞阳是这样说的。” “帮你签约了黄狗？” “是的，孩儿当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 “向你打听洛佩斯大教堂的情况？” “是，他修为太高，光威压就压得孩儿死死的，孩儿不敢隐瞒，他肯定有阴谋。” “你准备如何做？” “孩儿聆听父亲大人指示。”见老爸没有疑问，钱多多暗自松了一口气。 钱千万竖起手指敲打几下椅沿，掏出一个玉佩丢给钱多多：“叫秦舞阳持玉佩来找我，之后你忘记此事吧。”他难得地用柔和而不是冷冰冰的声音说道：“你还小，有些事不该参合进去。” “孩儿记得，孩儿明白。”老爸破天荒的关心，钱多多听在耳里，乐在心里，浑身飘飘然的他接过玉佩，小心翼翼看一眼满脸欢喜的钱千万，低声说道：“孩儿想抽点时间修习神典，请父亲大人允许。” 看到钱多多笑颜逐开的样子，钱千万微微一愣，心中打翻五味瓶一样不知是什么滋味，呆呆看着钱多多，久久不语。半响，惊觉失态的他整整脸色，极其严肃而有气势挥挥手，示意钱多多离开。 福伯将两人表情一滴不漏看在眼里，看着钱多多退出房门，他叹了一口气，忍不住说道：“钱多多是个好孩子…” “我的家事不用你理。”钱千万语气一下子冰冷，直接打断福伯的话。 福伯猛地站直身体，大步上前，浑浊的双目毫不畏惧地逼视钱多多，咆哮道：“够了，姑爷，他和钱法克一样，是小姐的亲骨rou，也是你的亲骨rou。你问问你的良心，你对得起钱多多这个孩子么？你问问你的良心，你对得起小姐么？” 说到最后，福伯老泪纵横，双膝跪倒在地，浑浊的泪水大滴大滴滴落到华丽的地毯上：“姑爷，小姐生下他们两人就难产而死，接生婆也给你一剑劈死。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钱多多是你的儿子啊！” 咔嚓，坚硬无比的梨花木椅化成一团木屑，钱千万脸色扭曲，冰冷的目光死死盯着痛哭流泪中的福伯，牙根咬得咯吱咯吱响，恨不得一掌拍死他。福伯的话，让他想起他不想想的往事，让他恐惧一辈子的往事，让他一夜之间富甲天下的往事。 可是，对这个忠心耿耿的老仆人，一直服侍她的老仆人，钱千万实在下不了手，手掌在虚空剧烈晃动半天，最终还是没有劈下。钱千万颓然躺回椅子上，目光迷离，毫无焦点地看着头顶上的翡翠阁，千言万语临说出嘴时却化为一句无奈的话：“福伯，我知道你从小服侍她，她离开之后，你把这种感情转移到钱多多身上，而他，确实是个好孩子。可有些事，你不知道，你真不知道…” 福伯豁然抬头，满脸泪水化成两道溪水，沿着皮包骨的老脸滑下，在柔和光芒照射下，折射出令人心碎的光芒。他死死盯着钱千万变幻莫测的脸，急速喘着粗气，剧烈咳嗽着：“什么事不能说？” 淡淡的，圣洁的光芒从钱千万身上涌起，笼罩全身，在柔和阳光的照射下，如梦似幻，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他的声音缥缈，宛如从九天之上响起，带着淡淡的痛苦，无尽的忧伤：“你们全族被没，逃生的就只有你和她。多年以来，我一直待你如家人，你不能否认这点。对她的爱，你不要怀疑。” 福伯双目睁得大大的，努力想看透光幕，但无论怎么看都只能看到一团乳白色的人形，他摸摸眼角的泪水，咧嘴一笑：“姑爷，你对小姐的爱，我从不怀疑，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来你都没生下多一个孩子，就是怕有人和他们抢家产。这，福娃我懂。可是…” 福伯勉力支撑着站起，走到钱千万身前，一字一句地说：“可是，福娃真不明白…” 钱千万缓缓伸手，轻轻按在福伯满头的华发上，绵绵泊泊的圣洁光芒涌出，笼罩福伯全身。清冽而柔和的气息刹那间流遍福伯枯老不堪的身体，因激动而混乱的心灵趋于平缓，气息开始安定，福伯不再咳嗽。 犹如梦幻的呢喃从钱千万口中吟唱而出，好像清风拂过森林，又像狂风卷过荒野，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力：“睡吧，睡吧，福娃，好好睡一觉。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睡觉吧。放心，我答应你，今后对钱多多好点，你就安心的睡吧。” 随着摇篮曲般呢喃声，福伯仿如被催眠了一样，木然地点点头，灿烂地微笑着，慢慢的，他的眼睛闭上，他的身体滑落在地。伴随着低沉而悠长的呼吸声，福伯静静入睡，笑容满面地入睡。 入睡前，福伯想：姑爷承诺的，他会好好对待钱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