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断臂
桃戈褪下外衣,桓修闻声转过身来,望见她这般模样,便移步走至她跟前,抬起右手轻抚她脸颊,而后捧着,慢慢靠近。 正要吻上去,忽闻有人猛然踢开门,他迅速转身,只见是司马道子。 望见司马道子过来,桃戈转瞬间绽开笑颜,分明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可笑容却只那一瞬,便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里屋门外左侧墙上挂着一把剑,那是桓修的剑,司马道子进门便望见了,也是入内便要去取来那把剑,桓修站在里屋见他此举,自知他要做什么,也快步一跃,欲要同他争夺。 可剑在里屋外,桓修却在里屋内,司马道子本就占了优势,更何况又是他先动了抢剑的心思。 要抢到那把剑,桓修是丝毫没有胜算的。 二人争剑之际桃戈已穿上衣服,司马道子取来剑,立即出鞘,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剑架在桓修脖子上。 桓修因此微微僵住,司马道子淡淡一笑,道:“姐夫输了。” 简文帝司马昱共有七子四女,长五子皆早逝,独剩六子司马曜与七子司马道子,皆是李陵容所生;长女余姚长公主,先嫁桓济,后改嫁王献之;二女鄱阳长公主,下嫁王导曾孙王嘏;三女武昌长公主,下嫁桓修;四女寻阳长公主,下嫁王袆之。 桓修一笑而过,似乎丝毫不在意,道:“琅琊王这是何意。” 司马道子也笑了笑,却也没有要作罢的意思,道:“你胆敢欺我素素,本王岂会饶你。” 桃戈闻言心中乍暖,桓修淡然道:“素素素素小娘子同我乃是你情我愿,琅琊王何故插手!” “果真是你情我愿”司马道子又见桃戈唇上的齿痕,微怒:“本王瞧她分明是被你逼迫的!” 桓修冷笑出声,道:“敢问琅琊王同桃戈小娘子是何,倘若非亲非故,还望你莫要妨碍我才是。” 司马道子听言顿了顿,与桃戈相视一眼,道:“她是本王的妻妹,岂是非亲非故!” 桃戈原本心中乍暖,听闻此言,顿时觉得心寒。 桓修听至此仍从容不迫,微微侧首看向桃戈,悠哉悠哉的问:“桃戈小娘子,果真是我逼迫你” 桃戈望向司马道子,淡淡说道:“我与桓将军的确是你情我愿,还望姐夫莫要阻挠。” 司马道子僵住,蹙眉望着她,桓修依旧是一副痞子样,见他这般神情,顿时猜出了他与桃戈之间的纠葛,于是冷冷一笑,抬手挪开担在他肩上的剑,吊儿郎当的说道:“这剑该移开了,刀剑无眼,你可别伤着我才是。” 剑已被推开,司马道子垂下手,瞠目望着桃戈,桓修望着他,目光颇是轻蔑。 司马道子忽然又收回目光,看着桓修,愠怒道:“你背着三姐欺辱本王的女人,委实该死!” 说着,桓修还未回过神,他便挥剑猛然砍下他的右臂,只因他是以右手轻薄桃戈。 桃戈见这般情景自是大惊,耳边只闻桓修一声声惨叫,司马道子随后丢下剑,这便越过他走去拉起桃戈的手快步走出去,站在阁楼上抱紧桃戈望着他的马车跳下去。 待到了马车上,又推着她坐进去,茹千秋这便也驾着马车离去。 马车行至王府外,桃戈下了马车,司马道子掀开窗帘,直到亲眼望见她进了王府,他方才吩咐茹千秋驾马车进宫。 他还得上朝。 到了太极殿,朝会之后司马曜示意内监高唱退朝,众臣正要退下,忽闻殿外一人高呼:“且慢!” 众臣听言皆微愣,转身朝殿外望去,只见是桓冲次子桓谦。 桓谦快步进殿,桓冲望见他进来,也是一脸狐疑,更是不悦,沉声微斥道:“谦儿,你这是何意!” 众人皆不解,唯独司马道子淡淡一笑,这个时候,桓谦若非是为桓修之事而来,还能有什么事。 必是告状来的。 桓谦仿若未闻,径直走至大殿正中央,当即跪地,道:“陛下,请恕微臣失礼,但微臣此来,当真是有重要之事要同父亲说。”
桓冲听言,拧起眉心,道:“谦儿,有什么事,你直说便可!” “父亲!”桓谦说着,看了司马道子一眼,原本打算直接说出来,却终究还是不敢得罪司马道子,无奈之下,终于还是走至桓冲跟前,同他耳语几句。 桓冲听罢大惊,直道:“什么!”说着,眉心已拧成川字形,瞪了司马道子一眼,随即便转向司马曜,跪地道:“陛下!今有一事乃桓氏奇耻大辱,恳求陛下为老臣,为桓氏做主啊!” 这桓冲虽有七子,可嫡子却唯有长子桓嗣与三子桓修,而桓嗣性子软弱,优柔寡断,一向不讨人喜,唯有桓修血统纯良又果断英武,骁勇善战,素来都是他的心头rou,而今闻知桓修断臂,他自然悲愤交加。 就如桃戈设想,若是桓修在司马道子手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那这笔账,桓氏是断断不会轻算的! 司马曜微愣,预感颇是不详,问道:“桓卿快快起来,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桓冲不起,因他自知司马道子也不是什么软柿子。 只道:“老臣嫡子承祖,今日早晨去往妙音坊,为的是找野王办些事情,岂知事情没办成,回来竟成了断臂之人,谦儿再三追问,才知他竟是被琅琊王所伤!” 说至此,众人皆大惊,司马曜亦是望向司马道子,正要询问属实,怎知桓冲见势连忙插话,开口便道:“陛下!我儿承祖年方及弱冠,便履历战功,从无败仗,自问无愧于陛下,无愧于朝廷,更不曾做过什么对不起琅琊王的事,敢问琅琊王,何故伤他,又是何故害他成了废人!” 此事于司马曜而言也颇为棘手,一方是他同父同母的弟弟,虽说他也极想除掉他,可他身后毕竟有诸多士族的支持,委实不可轻举妄动,另一方是谯郡桓氏士族,桓氏自两晋开国初,历代子嗣皆出战将,为君主打天下,作为东晋最强大的戎马士族,亦不能轻易开罪。 今日之事,当真不能蒙混过去,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