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何种应对为豪迈？
金盆洗手大会，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但是后续的问题却是一连串的。 岳不群当日返回别院，华山派倾巢出动前往洛阳，此行共有三个目的，一为表面上为了林平之兄弟俩寻找父母，二为为江湖群雄做个交代，追杀田伯光，三为华山派已经在衡山待了太久，该回华山看看了，到时候便从洛阳转回华山。 * 颠抖的马车对于出远门的人来说，是一件很无奈但不得不选的交通工具，因为驴车太慢，骑马太看技术，如果是富人自然好说，几层褥子一铺，安然入睡都不是问题，寻常人家自然承担不起。 正因为此，这世道出门最多的，反而多是江湖中人，没钱的腿脚麻利，谁没跑过几年的梅花桩，走过几年的江湖路呢？有钱的自然更容易了，便如华山派这般，普通弟子走路带练功，几个亲传弟子也能有马可骑，而岳不群一家人，自然是坐在马车里被弟子们拱卫，华山派好歹也是大地主阶级，几层褥子棉布还是买得起的。 虽说这时候大萌朝廷法制森严，然则此时已经距离开国近百年了，就算是锦衣卫那帮人，对于寻常人和朝廷大员来说，自然畏之如虎，但是官家的若是对上江湖中人，那就是另一码事了，所谓横的怕不要命的，再狠点的，我去刺杀你上峰，只要你不怕连坐，咱俩慢慢肛，于是对这些江湖中人，也就睁一只眼闭只眼了。 左右这些江湖人自己也会维持秩序，远离平民，诸如少林武当的还有无数达官贵人年节进香，况且许多锦衣卫的自己都是各大派弟子，没事谁去招惹他们？ 林平野乘在马上，任由自己随着马儿前进左摇右晃，咋一看，还以为这位坐在马背上睡着了呢。 实际上，他此时双眼微眯，内力沿着【回雁功】的运行路线，正在踏踏实实的修炼这套高深心法。 北雁南归，南雁北飞，一应上乘武学，都难免涉及到心境环境之类的东西，毕竟人生于天地之间，内外修行息息相关，无法完全割舍，也不可能割舍。 这真气运行便是如此，【回雁功】的运功路线大抵与正常玄门功法类似，都是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之类的，然则唯有在运行一周之后，内息如群鸟南飞，悠悠然回旋一圈，然后复归丹田，再从丹田而起，依次循环。 最妙便在这最后一口内息上，第一次运功时假作如含住这口内息，循环十二周后，将积累的内息一气吐出，便如多运转了一圈。 而且，与人争斗时这样做，等于攒了一笔后手，哪怕生生不息的内力消耗一空，也能有余力飘然退去，乃是衡山一等一的心法，可惜，落在一个民间艺术家，一个音乐爱好者手里，算是给毁了。 林平野正沉浸在这安详的修炼状态中，却听岳不群声音突然响起：“平儿。” “师父。”林平野睁开双眼，便见岳不群正含笑看着自己，当即行礼道。 岳不群颔首微笑：“我们到哪了？” 因为之前不久确认过，林平野此时当即答道：“师父，前方二十里，便是洛阳地界了。” “不错，可有消息传来？”岳不群问道。 林平野想了想，摇摇头：“我华山派在洛阳并无别院，从其余同道传来的消息，目前并未找到田伯光的行踪，也没人见过青城派一行。” 此时只见岳不群一旁挤出一个俏丽的少女脸庞，笑嘻嘻道：“小师弟，大师兄回来了吗？” 林平野苦笑道：“师姐，你已是你这一路上第八次问我了，大师兄若是回来了，我立马向你禀报。” 岳灵珊闷闷不乐的哼了一声，从窗口缩了回去，却又有一个一身米黄色短打，看似小厮的年轻人从一旁过来，手里端着一个果篮，恭敬道：“掌门，这是与附近农户买来的新鲜瓜果，还请您和夫人小姐品尝。” 岳不群无奈道：“平之，虽然我还未正式收你入门，但是你也算得上我华山弟子，莫要这般了。” 这年轻人正是林平之，他脸上恭敬不变道：“弟子不敢。” 却听岳灵珊欢呼一声，一把将果篮拿了过去，便听宁中则又好气又好笑的说了她几句，岳灵珊只作不理，又对林平野招呼道：“小师弟，接着！”却是丢了个水果过来。 林平野抬手抓住，笑道：“谢过师姐。” 岳灵珊得意的看着他，又拿出一个丢给林平之：“小林子，你也来一个，嘻嘻，等到爹爹收你入门，小师弟就是你了！” 眼看岳灵珊在那调戏林平之，却被他巧妙应答，反而逗得岳灵珊笑的花枝乱颤，林平野脸上笑容不减，目光却是有些变冷，这一幕虽然温馨，却总有些被剧情意志警告自己的感觉，实在令人不爽。 而且林平之遭逢大变，与林平野关系再不复以前清净，甚至隐隐有些畏惧戒备，林平野只是一笑置之，那件袈裟必然还在林平之手里，或许被他藏在哪，这位固然不敢去翻阅，却也担心林平野争夺，这边如同一般人担心自家兄弟争房产一般，只是林平之却不知道，他这弟弟眼中从未有过如避邪葵花这般阴诡武功。 * 远远的已看到洛阳的城门，却见不远处几个家仆打扮模样的男子，跟着一个长须男人面带焦急的看着这边，等到看到华山派一行，顿时眼中一亮，急急凑到跟前。 自有华山弟子上前拦住，却听那领头的长须男子高声道：“可是华山派诸位高手？在下洛阳金刀门王家王子瑜，乃是王家的管家，奉我家老爷子之命，来此迎接岳掌门！” “哦，原来是王管家！”林平野此时突然一笑，高声招呼了一句，转头对马车道：“师父，是我外公家的人，来这里迎接您。” 岳不群之前有听令狐冲汇报过洛阳一行，林平野也没瞒着他，故而岳不群走出马车，对着来人客气道：“岳某谢过王老爷子好意。” 王管家极为热情：“岳掌门，我家老爷子知道他两位外孙都跟随岳掌门而来，喜不自胜，已命府中备下宴席，只等岳掌门和华山派诸位到了，还请岳掌门千万莫要推辞！” 岳不群举止有礼，欣然道：“既然是前辈相邀，岳某不敢推迟，王管家有劳了！” 王管家连道不敢，也不好让他继续走路，林平野索性把自己的马让了出来，让他骑马引路，几个家仆跟在一边，一行人向着洛阳城而去。 林平野洒然跟在一旁，抬脚落步之间，隐约有些许悠然之意，不疾不徐的跟在众人旁边，却是在行走之间顺便练习【秋雁南回】的赶路功夫，只是他动作不大，岳不群又在车中，就算听出他脚步轻巧，也只会觉得是自家徒弟用功，其他弟子经验浅薄，更是没人看得出来林平野脚下的机巧。 * 宴席之上，宾主尽欢，觥筹交错。 林平野却是懒得去与人喝酒，径直拿过来一个蒸的喷香烂熟的大肘子，也不怕烫，就拿细长骨去切着大rou，配上薄饼大口下肚，吃的爽快之极，全然不管旁人目光，岳灵珊在一旁看的偷笑，嘴里嘀咕着“猪”、“撑死你”之类的话，林平野全当看不到。 王老爷子几个陪着的子孙辈有些不满，但是看看上首王老爷子明明看到，但是脸上笑容不减，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王家家教甚严，这些人也不敢说什么，又去看岳不群，只见他与王老爷子相谈甚欢，仿佛没看到自己弟子在做什么。 其余华山弟子有些羡慕林平野这般畅快，但是看看师父，却不敢去学这位小师弟这么干，而且王家算他外公家，小师弟等于是回家吃饭了来着，他们却是客人。 “老夫仰慕岳掌门之名快二十年啦！今日终于得偿所愿，来，岳掌门，我再敬你一杯！”王元霸状极豪迈，明明七十多岁，却哈哈大笑端着大酒盅与岳不群敬酒。 君子剑虽然谦谦君子，但也是江湖中人，尤其岳不群精修【紫霞神功】二十多年，虽然因这神功艰难进境不深，至今依然卡在【紫霞神功】第二重的境界，但是内力修为之高依然不凡，寻常酒水入腹即解，堪称千杯不醉。 他笑着接下，赞叹道：“王老爷子乃是江湖老前辈，岳某幼时便听说过王老爷子的故事，今日一见，比故事中更加英伟啊！” 王元霸面带自得之色，哈哈笑道：“哪里！哪里啊！”转而他笑容不减，环视酒桌，笑问道：“我平之孙儿在哪啊？”看似询问，其实眼睛已盯着那与林平野七分相似的年轻男子。 林平之被这老江湖拿眼看住，顿时感觉如坐针毡，连忙站起身，恭恭敬敬道：“孙儿给外公行礼了！”说罢大礼拜见。 林平野依然自顾自的大吃大喝，他虽然吃不出声极有修养，但是双手快速咀嚼几块，此时一大盘的肘子已经被他啃去四分之三，后面还有个丫鬟专门给他收拾桌子，旁边的华山弟子都不自觉得跟他避开几分，仿佛怕被溅上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