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理想与诱惑
黎恩的身上突然泛起了森冷的白光，就如同一轮圆月，在这地下的环境更是耀眼。 海盗们完全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与魔力爆发之类的完全不同，就好像他穿着一件白纱的长袍。 这样灵异的场面，让他们更加不安了起来。 “不要紧张，我亲爱的孩子们。”这时，黎恩虽然张口，实际上发出声音的却是万物怀表之中的琼斯。 这不仅是吓唬人效果更好的问题，目前的黎恩还没完全从麻痹毒药中缓过来，要想一直中气十足地交谈也是很费力的事情。 “查士丁尼三世把我关在这个地牢里的时候，曾经和我立了一个约定。” “原本我不太相信那个老糊涂鬼，但现在我确信他真有看到未来的大能了。” 仅仅几句话就造成了引人入胜的效果，不愧是万年老鬼琼斯啊，看着那些海盗们意犹未尽望着自己，还想接着往下听的样子，黎恩总感觉这个水准就算去当吟游诗人都可以发财了。 “卑鄙的窃贼只能拾起十七枚金币，就会被勇敢者驱逐。 他损失的必将在这里得到偿还，又把多的那份添上。 从阴暗的心灵中开放莲花，骄傲的心灵则会诞生荣耀。 他既是匪徒，也是领主。海风骑手的传奇却起始于地上……” 渐渐的，艾瑞克再也讥笑不出来了，前面那些淡淡的影射也就罢了，许多骗钱的占卜者都会这一套，然而最后那一句却完全不同。 自己想要成为领主，这个梦想或许还对个别弟兄提过一两回。但那“海风骑手的传奇”却让他心惊rou跳。 要知道，“海风骑手”这个名字是他十几天前一个人喝醉时偶然想到的新的船名。当他酒醒之后，就有些灰心丧气，想着也许再也弄不到第二条船了，根本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才对。 看着他惊讶地合不拢嘴的表情，黎恩就体会到了一股深深的愉悦。 任谁也不会想到，黎恩前一世年轻的时候就听说过“海风骑手号”作为艾瑞克舰队旗舰的大名，现在用来糊弄他本人，简直不要太容易。 现在，黎恩已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了，心中顿时一喜，脸上端着高深莫测的神情，可心里却在搜肠刮肚地想着办法。 再拖延一会……再拖延一会自己就恢复握剑的力气了，到时候就算这群海盗翻脸，自己也全然不惧！ “头……船长？这家伙说的，您看……” 直到有个海盗忍不住出声问道，艾瑞克才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不能大意。如果这家伙真的是个巫师的话，就算是读心也不是不可能实现吧……别被这家伙骗了，他只是个骗子、小鬼，只是个有一手绝活的江湖术士罢了！ 这样想着，艾瑞克摇了摇脑袋，仿佛这就可以驱散读心的法术似的。 接着，他鼓起勇气，勉强笑着说道：“哼，你不是说能实现我的愿望吗？那么，我要长生不老，你能做到吗？” 黎恩几乎用出了全力，才拍了拍巴掌，然后努力不露出疲态地，笑眯眯地将手指向了宝库的一角。 在那里，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正矗立着，简直就像个活人似的，黎恩觉得现在的自己也雕刻不出这么好的作品，毫无疑问是价值千金的宝物。 然而很可惜，自从他和尼斯二人进来的时候，那尊雕像就已经只剩下半个身子了，剩下半个身子化为了满地碎片，看起来应该是摩根爵士和维克托城主战斗的时候失手打碎的。 以黎恩的眼光当然可以看得出这只是一尊石雕，连许多刀法的痕迹他都可以如数家珍。但海盗们就不一样了，他们的可怜眼光自然只能把这石雕当做是曾经的活人。 “三百五十多年前，这个可怜虫就许了和你一样的愿望。可费了我好大劲儿。你瞧，他现在也还活着呢。” 指着破碎的石雕，黎恩颇有兴趣地说道。 瞧你妹啊！艾瑞克的脸颊抽搐着。传说强大的巫师可以靠瞪一眼就把人变成石头，他可对那种生活一点兴趣都没有。 “得了吧，船长大人。何必再骗人呢？你想要的可不是这个吧……” “我想要什么？”艾瑞克下意识地反问道。 接着，黎恩只是做出了一个动作，伴随着轻声的呢喃，却让他永生难忘。 只是随脚一踢，便有一顶古旧的黄金冠冕从旁边的宝物堆中脱离，一路翻滚着到了黎恩的面前，被他拾起在手上随意地翻弄着。 “古老，华丽，象征着权利与荣耀，你……最喜欢的难道不是它吗？” 艾瑞克想要干笑两声，但他完全发不出声来，最后他只能勉强咧起嘴角，震颤了两下，算是回应。 一点错都没有……那是自从六岁时就在心底种下的愿望。 那一天，海盗不知为何攻击了他所居住的渔村，那些敢于搏杀鲨鱼的健壮的小伙子们，也在海盗的手下被一个个击倒。再怎么强健的个人，也抵不过以杀人掠夺为生的匪徒集团。 然而，当领主的军队到来，在那纪律森严，身穿统一制式铠甲，手持锐利刀剑的军队面前，寡不敌众的海盗们也只能落荒而逃，稍有迟疑便会被抓住钉在木桩上或者吊死在树上。 海盗的存活方式有时比平民都不如，只有最勇敢而顽强的海盗才能混出人上人的样子。然而，在名正言顺掌握权柄的贵族面前，海盗也只是一些强悍一点的蟊贼。 成为一伙海盗的首领，的确是过人的成就，然而，艾瑞克自己常常在心里对比着与梦想中“出人头地”、“成为人上人”的差距。 不要说现在了，就算是买了大船回去把老对头“海狼”、“水狮”都打败吞并了，麾下能有好几条船又怎么样？ 大一点的商会哪家没有几条好船？至于上百个武夫，稍微大点的领主都可以拿得出来。 在海上冒着风险漂泊，拼上命去抢夺财货，销赃的时候却还要忍受黑市商人盘剥般的压价。往往死上几个兄弟，才能够换来喝上一两天的酒钱。 除了同行之外，不会有任何贵族、商人乃至平民瞧得起他们。 每当阳光从天花板的裂缝中照下，艾瑞克从金玉满堂的梦中醒来，体会海上的颠簸，注视着身上盖着的那条棉被——也是全船上下唯一一条没有露出棉絮的完好棉被，他就忍不住想要流泪。 就算身为一艘海盗船的船长，也只能过着这样的生活…… “不要骗我，也不要再欺骗你自己了……” 黎恩呢喃着，用已经完全恢复了力量的手将金冠向艾瑞克递了过去。 “难道你，就不想成为艾瑞克·弗瑞德里希——男爵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