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身边的男人

    “咳~~~”似有似无的咳声飘飘荡荡响起，又飘飘荡荡的随意的散落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老张微微张开嘴，好让气息能绕过鼻孔，沙哑的喉咙里好像是有一只小虫子在上面爬来爬去，撩拨着无力的咳声。他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嘴唇，早已皲裂的嘴唇被舌头一润，却更加的干了。他微微睁开眼，房间里只有他自己，虚掩的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几束阳光，落在光秃秃的墙壁上，落在泛着寒光的柜子上，落在冰冷的床上~~~

    “嗡，嗡，嗡”几声，老张被床头的手机震醒了，他颤颤巍巍的小心的把一根手指伸出被子外，点了两下。

    “我晚上要去看电影了，拜拜，照顾好自己。”

    “咳，咳，咳”老张连咳几声，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根手指带进来的寒风让喉咙里的虫子越发的活跃。

    老张无力的闭上眼睛，张开嘴用力呼吸了两口空气，平复了一下血液中的怒气和怨气，接着又无力的昏昏沉沉起来，他似乎能听见所有的声音，看见所有的人，却不能发出哪怕一丁点的声音，手指做出一丁点的动作来。

    肚子里昨夜吃的那两口饭早已经消耗殆尽，而胃酸可不管这些，它依然用力的摇晃着这个即将破碎的身体。老张张开嘴，也只是动了两下。

    忽然，老张听见楼道里响起“噔噔噔”的声音，这声音似乎是踩在鼓点上一样，非常有节奏，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头上。老张脑子竟然冒起了年轻的时候的场景，那时候他经常和朋友争论谁的歌声最美什么乐器演奏的声音最动人，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现在真的想告诉他们，高跟鞋踩在楼梯上的声音才是最动人的。想到这里，老张似乎身上也充满了力量，他竟感觉自己似乎可以坐起来了。

    老张侧着耳朵，心里面数着，“一步、两步、三步~~~二十一步，上了二层了，三层~~~”

    声音越来越近，老张的心里就越发的紧张，他放佛又回到了在医院等通知的时候，既渴望又害怕。

    脚步声停了下来，老张心里一喜，放佛一个早已输红眼的赌徒，终于等到了翻身的机会。

    然而这声音只是停了不到二十秒，接着又朝楼上走去了。

    “咳，咳，咳”剧烈的咳嗦声立刻压过脚步声，老张心想：“不对不对，一定是我数错了，是的是的，是我记错了。”他又侧耳听了起来，抱着那一丝丝自欺欺人的期望。

    但是这期望的泡沫很快便被楼上开门、关门的哐当的声音击碎了！

    取而代之的是老张体内压抑不住的怒火，顺着血液燃烧遍全身的每一处，甚至连冰冷的几乎没有知觉的脚也在火红发烫！“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我一定要狠狠骂你一顿！我一定要狠狠狠狠骂你一顿！”

    老张不住的喘着粗气，气息里也是一股股火热的怒气，冰冷坚硬的被子也被燃烧的温暖，老张在这温暖的火焰中又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愤怒的余温慢慢散尽被子重又冰冷，或许是残存的能量被愤怒烧完胃里又传来无尽的空虚，又或许是因为楼梯口又传来轻轻的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总之，老张又醒了。

    虽然这个声音不像她那么有力，但是或许她今天穿的是平地的鞋子，一定是的，老张心想。

    他的脑海里似乎已经出现了她一脸愧疚的表情，然后各种温柔体贴，悉心呵护。他甚至想好了既然她这么温柔体贴，要不就不要骂了吧，不然就轻声叱问几句好了，然后摆一摆自己的威风，也就差不多了。他又想起冰箱里昨天剩下的一些炒饭，竟然从干涸的喉咙底部冒出了一大口口水。

    老张美滋滋的听着脚步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甚至有一些恐惧。老张在心里想到：“只要这个是你，我就不再怪你，求求你了，是你吗？是的，一定是的！”他赫然忘了刚刚是怎么从心里发出的恶毒的誓言，转眼变成了一个没有骨头，摇尾乞怜的可怜虫。

    只是那脚步声的主人压根也没有想到这世上还有个人这么期盼她不要停下来，她一如往常的停在了三楼自己的家门口，利落的掏出钥匙、开门、关门一气呵成。

    而这个时候，老张也终于没有力气去愤怒了，他缓缓闭上眼，感受着眼角的凉意，他甚至渴望那丝凉意能落到自己的嘴唇上。

    阳光早已屈服于黑暗之下，深夜里连一丝星光月光也没有。

    一阵轻快的、愉悦的脚步声又响起来，犹如华尔兹的舞步，哒哒的踩印在楼梯上。

    老张无力的睁开眼，他只是习惯的睁开眼，是或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咔嚓”一声，有人开门，接着推门进来了，伴随而来的是叽叽喳喳的声音：“今天去看了XX电影，真是太感人了！我跟你说~~~”

    然而，

    身边的男人早已渐渐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