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因花悟道、见性成佛
见性成佛乃是佛教高僧皆孜孜以求的悟道成佛之法,相传慧能法师跟随五祖弘忍学法求佛,在东山寺里做舂米劈柴的苦役,他却尽心尽力、以为乐趣。 忽有一日,弘忍法师聚集座下门徒,言道每人做偈一首,若有真正领悟佛法大意者,便将全身衣钵传授,此人便是禅宗六祖。 众门徒苦思良久皆不能做,唯有弘忍法师最为得意的弟子神秀提笔而就,作出一偈,正是方才湛真禅师所道之“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忽教惹尘埃。” 弘忍法师见状却说:“此偈境界,只到门口,尚未入门,按如此见解,尚未见本性,即不能得无上智慧。要得到无上智慧,必须在当下认识本心,照见自性,于一切时中,不生不灭,念念自见,方能万法无滞,左右逢源,一真而一切真。”便让神秀再做一偈。 然而神秀听闻自己久习佛法,如今却只窥到门径而已,甚至还没能入门,苦心孤诣所作出的偈却被师父说连本性尚未得见,顿时心思散乱,偈不知从何做起。 后来此事终于传到正在后院劈柴的慧能耳中,他倒没有得这禅宗衣钵的想法,只是觉得有趣,便随口念出一偈,正是湛行禅师方才反手指心而道的“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众人听闻皆抚掌而笑:“菩提不是树,明镜不是台,当真是一派胡言,狗屁不通。本来无一物,岂不是说连佛祖佛法都是假的?当真是大逆不道啊!” 然而弘忍法师听完此偈,却大喜过望,慧能所做之偈看似粗俗不通,实际上却是见心见性、即心即佛的境界,于是当机下定决心,将达摩祖师之法衣相传,以为衣钵。 湛愚禅师方才故意做个引子,正是有意以此立意论禅,使诸位师弟以及寺中僧众明心见性,参悟佛法。 正所谓论禅非本意,参禅即本心。 便在此时,突然不知道是谁在下面喊了一声:“方丈大师,今日我等齐聚少林寺,可不是来听禅求佛的,实在是如今的中原武林已然腥风血雨,我等前来便是请你出山主持公道的!” 有人开了这个头之后,顿时群情激奋: “是啊大师,那东厂和锦衣卫在江湖上大肆屠戮,大有将我中原武林赶尽杀绝之势!” “数月之间望江楼杀手已在我中原之地犯下五起血案,将魔爪从江南伸到中原来了!” “于小姐在龙门受奴役之苦,于公子自从洛阳城中消失之后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朝廷之上乌烟瘴气、江湖之中风起云涌,少林寺当登高而呼,号令武林啊!” ……你一言我一语,原本安安静静的大禅堂,顿时人声鼎沸,叫喊之声四起。 禅堂之中的局势愈演愈烈,刚开始没多久的禅宗论道,竟然演变成一出中原武林人士对东厂、锦衣卫和望江楼的声讨大会,眼见场面马上就要失控,湛明禅师突然使出佛门狮子吼,高唱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禅堂乃是清净修为之所,还请诸位安静!”虽然话还客气,但是看的样子,如果谁敢再不静下来的话,绝对就不会客气了。 众人只觉耳朵嗡嗡坐下,气血翻腾,湛明禅师的话是向场内发出的,却好像在耳边喊出来的一样,有功力稍差者几乎把持不住,竟被震出了不轻的内伤。 便是陆逸猝不及防之下,也觉体内气息为之一滞,心说这湛明和尚好高深的佛门内功,他急忙提起真气在体内缓缓游走,化去胸中那股郁结之气。 场内顿时安静了不少,一道阴恻恻的声音突然在人群中响起:“难道少林寺就是这样待客的吗?好一个中原武林魁首,竟然要拿在场的江湖人士开刀吗?”众人顿时又躁动起来。 这个阴恻恻的声音仿佛在半空中盘旋一样,众人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发现从谁的口中发出的,显然是用了传音入密一类的手法,只是中原武林之中,好像没有这一号人物啊? 众人正自惊讶,突听有人“哎呦”一声,一道干瘦人影在半空中一闪,“砰”的一声落在禅堂当中的空地上,紧接着另一道身影从人群中闪出,一脚踩在此人的胸膛之上,这才唱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且让贫僧瞧瞧,到底是何等宵小在我少林寺撒野?当真欺负我少林寺无人吗?”声色俱厉,正是陆逸昨晚见过的寂心和尚。 也怪这人倒霉,方才他想趁着场面混乱挑起中原武林和少林寺的矛盾,不料湛明禅师一声狮子吼就把大部分人给镇住了,他以为自己施展传音入密之法十分隐蔽,却没想到当时寂心和尚就在他身后站着,他刚一开口就被带了个正着。 寂心昨天晚上被琉璃连番揶揄,最后还被琉璃的“伤神断魂曲”伤了经脉,正自感觉窝火,这家伙就自动送上门来,他如何肯善罢甘休,直接提起五成功力、使出大摔碑手直接将这家伙给扔了出来,直摔的他七晕八素,差点没昏死过去。 “咦,你是何人?怎么如此面生?”站在最前面的河洛游侠关满山看到寂心和尚脚下的人,顿时就是一愣,当初大家伙商量着同上少林寺的时候,好象没有地上这号人物啊。 这关满天乃是河洛一代还算有些名号的人物,虽然功夫稀松平常,不过平素里颇爱交游,号称朋友满天下,这次能够聚集这么多人一起来少林寺,他从中出了不少力气。 众人听到关满天的话,纷纷上前一步,看到地上这个身形干瘦的家伙果然面生,纷纷问道:“你这厮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在这里捣乱?” 干瘦汉子刚才被寂心和尚的大摔碑手差点没摔晕过去,又被寂心一脚正踩在胸口之上,这个时候看着围上来的众人只觉得天旋地转的,哪里还说得出话来? 刚才禅堂中陡生异变,李慕白一直担心身边陆逸的安危,这时候看到干瘦汉子脸色惨白,心中突然一动,以传音入密之法向寂心和尚说道:“寂心师父,你且悄悄,此人定是戴了人皮面具一类的东西。” 李慕白施展的传音入密之法和干瘦汉子方才传音入密的方法又有些不同,干瘦汉子刚才只是把声音变换了方位,令人发现不了他实际所在的位置,李慕白则是以内力将声音聚成一线,对准寂心和尚说出,在场之人便只有寂心和尚能够听到。
寂心和尚闻言心中豁然开朗,只听他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在干瘦汉子脸上一拍一摸,刷的一声果然撕下来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这张人品面具做工精致,惟妙惟肖,若非刻意观察,还真发现不了其中的破绽。 干瘦汉子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撕下来,顿时露出一张憋得通红、满含愤怒的脸,关满天却突然浑身一颤,大叫一声道:“我认识他……他……他是‘飞龙剑’郑飞龙,保定贺家的贺玉虎贺老二就是死在了他的剑下!” 锦衣卫高手如云,自指挥使“赤焰万里”万焰烈以下,还有诸如“追星逐月”沈星月、“生离死别”萧离别、“鬼见愁”应知秋、“阴阳判官”何慕远等人,以及诸如“碧血丹青”殷丹青等万焰烈的几位得意弟子,再往下便是号称“缇骑三千、名者十三”的十三千户。 郑飞龙正是十三千户其中之一,正月二十五日保定府一战,“阴阳判官”何慕远带领十三千户追杀于冕、于欣姐弟二人,遇到“保定三杰”,老二贺玉虎便是被郑飞龙碎尸万段的。 “什么?锦衣卫也来到登封了?而且还混到了少林寺里面?”众人顿时大惊失色,莫非那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赤焰万里”万焰烈也来了? 寂心和尚是火爆的脾气,听闻这郑飞龙竟然犯下此等血案,脚上顿时又加了几分力气,怒声问道:“说!除了你之外,你们锦衣卫的这帮鹰犬走狗还来了哪些人?现在藏在哪里?” 郑飞龙自加入锦衣卫以来,平日里作威作福,都是他如此对待别人,何曾尝过这等滋味,不过他倒还有些骨气,虽然被踩的骨头咯咯作响,头上都疼的渗出了冷汗,却仍旧咬牙硬撑,并不答话。 “好呀,我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寂心和尚说着把佛袖一撸,便欲施展分筋错骨的手法,让郑飞龙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阿弥陀佛,出家人以慈悲为怀,寂心、还不快快住手!”却是大愚禅师宣了一声佛号,寂心只能狠狠地把脚从郑飞龙胸前挪开,不过却趁人不注意点了郑飞龙胸前的xue道,他仍是动弹不得。 郑飞龙从来没有觉的“阿弥陀佛”竟然是如此的悦耳动听,他对锦衣卫折磨犯人的诸般手法再是熟悉不过,这分筋错骨手绝对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大愚禅师也不点破寂心和尚的小动作,他的脸上仿佛永远都是云淡风轻、捻花拈叶的笑容,却是向门口的方向说了一声:“何施主,这便要离寺下山了吗?” 众人纷纷回头,果见一个头戴方巾的中年书生正向大禅堂的门口走去,听到大愚禅师的话,他的脚步不由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