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黑山张燕（上）
建安七年五月初三，邺城，曹军中军帐。 随军征伐河北的谋士和将领几乎全部在座，只有曹cao、夏侯惇、夏侯渊的位置是空的。自黄河一战大破刘备，曹cao挥军直扑邺城，但自围城后便全无动静。军中诸将数次前来帐中问讯，总是长公子曹昂出来迎接，说曹cao偶染微恙，卧病在床，一切军令皆由曹昂代为传出。众将心中虽惊疑不安，却也无计可施。 张郃沉声道：“我军进兵邺城已经半月有余，期间主公仅传出一令，便是命我等领军沿城掘壕，每日只掘二里，壕宽两丈，且不准深挖，只掘走表面数尺的硬土即可。在下虽然愚蠢，却也隐约猜到主公欲引水围城，只是邺城虽近漳河，但城池广阔，以堑壕围困至少需开掘四十余里，加之此时堑壕过浅，难以引进水源，更无法阻挡敌军出入，在下只怕最终空劳军力。几位先生是军中智囊，论谋略高过在下百倍，主公此举有何深意，还请几位为在下解疑。” 郭嘉摊了摊手道：“张将军，我是个喜欢说话的，讳莫如深非我所长，心中谋划对诸位也不敢有所隐藏。只是在下同诸位一样，连日不见主公，张将军此时让我解疑，未免强人所难了。” 高览想了想道：“在下与儁乂是袁绍旧将，自以为对河北了若指掌。邺城作为冀州的治所，是天下屈指可数的坚城，河北钱粮囤积的所在，若无良策，贸然攻城只会枉费人命。” 程昱微微点头道：“高将军所言不差，刘备据城坚守，又有关羽张飞二人相助，想要破城，谈何容易。” “关羽张飞又如何？黄河一战，二人若非仗着马快，早已被我军擒住。败军之将，不值一提！”许褚领着精锐的虎卫军灰头土脸的掘了半个月的堑壕，早已怒火中烧，此时听到程昱对敌人颇有赞许之意，忍不住发作起来。 “凭一己之力从虎豹骑中杀出一条血路，逃出生天，更斩百夫长五人，偏将三员，关羽张飞无愧万人敌之名。”程昱冷冷的道，“纵然是败军之将，也足以言勇。” 许褚闻言勃然大怒，污言秽语几乎要脱口而出，却被典韦按住了肩膀，只好生生将到了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典韦向程昱拱一拱手道：“我与仲康追随主公已久，素来领兵在前，仲德先生的智谋，我们这样的粗人不懂，但是我二人帐下的悍勇精兵此时正有如普通工兵一般掘沟挖堑，士气逐日低落。所以在下请问仲德先生，此次围城是否主公的疑兵之计，实际另有所图？” 程昱摇头道：“典将军，想不通的事情无谓多想。既然主公传下军令，便是调虎卫军去掌管炊务，两位将军也只能奉命而行。” 典韦也不禁有了怒气，恨不得一口咬死程昱这个目中无人的谋士，还未来得及开口，帐篷帘子一掀，曹cao大步进帐，笑道：“仲德宁折不弯，刚健多谋，就是嘴上太过缺德，不肯饶人，典韦、仲康不必发怒。” “主公！”众人一齐起身施礼。 曹cao掸了掸自己大氅上的灰尘，招呼帐外的人进来：“向诸位引荐一下，这两位是涉县长梁岐、易阳令韩范，也算是儁乂、高览的旧相识了。” 郭嘉闻言躬身向曹cao长拜道：“看来毛城已为主公所破，在下为主公贺！” 曹cao点头笑道：“兵者，诡道也。攻其无备，出其不意，凡此二种，皆制胜之道，不可先传。所以事前未及告知诸位，还请见谅。” 当自己的主力在邺城外掘沟挖堑之时，曹cao与夏侯惇、夏侯渊整顿虎豹骑精锐，直**城。毛城地处冀州广平郡，是邺城通往上党的粮道关口，如能攻破曹军便可断邺城之粮草供给，等同于扼死了邺城的咽喉。毛城的守将尹楷虽兵据险要，却没有料到曹cao会置邺城于不顾，长途奔袭自己镇守的边塞小城，仓促应战下兵无斗志，为曹军轻易的袭破毛城，自己亦丧命于溃军之中。其后曹cao引兵绕邺城三面扫荡了半个冀州，下邯郸、涉县、易阳等诸多郡县，切断了邺城与并州之间的所有交通。当曹cao回到自己的前线军营时，邺城已然成为孤城一座。 “主公谋略过人，如此我军在战局上已占优势。”程昱犹豫了一下，“但是在下有个坏消息，主公还请做好心理准备。” “仲德向来报忧不报喜，说来听听。”曹cao淡淡的笑了笑，示意程昱继续说下去。 “几日前常山传回线报，刘备的谋士简雍与张燕进行了秘密接触，随即常山方面出现异常的兵力调动。我们安排在晋阳的细作也送回情报，刘和整备完成并州军士一万五千余人，即将出城。” “这消息的确令人堪忧。黄河一战的胜利，已经令观望的袁绍旧部开始摇摆，纵然他们敢于领军前来，只需略布疑兵，便足以抵挡。”曹cao紧锁眉头在帐中踱步，“但是张燕拥有至少两万名步兵和五千名精锐轻骑组成的庞大军容，如果其决意开战，必将直接推进至上党一带，我们此时无法抽调足够的军队驻扎毛城加强防御，如此形势将会变得相当棘手。” 郭嘉微微沉吟道：“失去外援，邺城城破指日可待，到时河北的局势必然出现极大的动荡，袁绍的旧部也会在主公和刘备之间重新进行选择。目前的问题是张燕是否乐于见到主公横扫河北，以他的力量足以影响此时战事的走向。” “我与刘备，好比猛虎与恶狼，驱恶狼而迎猛虎，只怕张燕没有此等魄力。”曹cao环视众人，沉默了一刻，“诸位谁有胆略去游说张燕，令他能够提起胆量与猛虎合作。” 曹昂站了出来，单膝跪地行礼道：“父亲，儿子请去游说张燕。” 曹cao沉默了很久，神情低郁：“如果是其他人去，也难以取信于张燕。” 曹昂没有再说什么，他默默的向曹cao磕了几个头，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建安七年五月初四平明，邺城外的堑壕中灌满了大水，曹军全军出动，在一夜之间竣工了四十里周长、宽深各逾两丈的堑壕，完成了对邺城合围。此时，城内的刘备和城外的曹cao开始焦急的望向北方，等待黑山贼张燕做出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