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好久不见》
任谦唱《梨涡浅笑》仅仅是让客人眼前一亮。但却不会给他们带来艺术的感悟。 对于这些没有鉴赏能力的路人来说，能让他们鼓掌的也就只有‘任谦长得不错’和‘旋律动听’而已。 真要让他们沉下心，进一步探讨歌曲的内在美却是难上加难。 有些东西，总流于表面。 倘若任谦现在将《梨涡浅笑》搬上维也纳歌剧院，配上几十人甚至上百人的交响乐队，打上灯光璀璨辉煌，再弄个磅礴大气的编曲。 别人才会慨叹，这特么才是真正的艺术啊。 但，其实他们又懂什么艺术？ 所以， 歌手要功成名就，要赚钱，必须唱一些通俗大众的流行音乐，不然你就等着对牛弹琴吧。 而任谦接下来选择的歌，流行性极高，旋律简单，朗朗上口，听一遍就能哼哼唧唧两句了。 在前世，这首歌更是名声传遍大街小巷，尤其是咖啡厅，放一首《好久不见》。逼格那是杠杠的。 因此，任谦才敢夸口，录下音频能让他们咖啡店的生意火爆起来。 并处杂念，任谦深呼一口气。 他善于处理中低音，尤其擅长喑哑低沉的腔调——虽然他的音域宽，但可能是前世的习惯问题，也可能与性格相关，他并不怎么爱飙高音。 现在，需要的就是任谦最拿手的低音。 将声带微微紧绷，轻轻摩擦，不需过度用力，但必须反反复复！ 直到胸腔与喉结都在颤抖； 直到头皮因为声带的颤抖而发麻； 直到清晰感觉到身后冷风阵阵； 直到整个人都仿佛要在那般看似温柔却致命的摩擦与颤抖中分崩离析。 任谦浸满情绪的男低音才幽幽飘出，就像死火山口偶然飘出的火山灰，没有岩浆喷发般的爆发力，却有毒！ …… ‘我来到你的城市 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象着没我的日子 你是怎样的孤独’ …… 其音靡靡，即哀且伤。 这是听众的第一感触，尔后便是万千思绪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往事像破封而出的魔头，在心中肆虐践踏，血淋淋的痛在蔓延。 短短四句歌词，入耳却成心魔:措手不及，不堪一击，兵荒马乱，裂戟残甲。 而始作俑者——任谦仍旧满含泪光，喉结滚动，沉闷的男低音缭绕，不给人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 ‘拿着你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将上一段旋律复沓一遍，改换了歌词，却偏偏没改换那哀到极点的基调。这点有意为之的瑕疵，宛如无形之中在听者胸口的旧伤疤上添一道新伤。 伤上加伤，令人心死！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回首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其声喑喑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直到任谦唱到末尾轻轻吐一口浊息，整首歌竟未出现高潮，平平淡淡的旋律曲调，哀而伤的歌者情感，融汇成汹涌的洪水。三番两次想要冲破理智与失控之间的窗户纸，偏偏被任谦强行按耐下去。 听众们却意识不到任谦的歹意，他们只是沉浸在其中，感同身受于歌中的故事，渐渐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多愁善感的人已经开始联系自身的经历，曾经的画面像过场电影，次第浮现。 :“与她分手一年有余，一直想再偷偷看她一面。 天天都会有意地开着出租车去她常走的路，却始终没遇到过。 今天早晨开着出租车，习惯地开到那条路。 看到不远处有个女生对着我开的出租车招手。 是她！ 样子没变，扎着马尾。 一如当年。 我把车停下来了，她开门看到是我。 时间凝结了三秒钟。 她缓缓把车门合上，未曾上车。 我也只是对着后视镜说了句:好久不见……” ………… :“现在每天都失眠。 分手快两年了，你已嫁做人妇。 而我总固执地在现在的女友身上寻找你的影子。 我们在最坎坷的时候在一起三年，分手时却连面都没见上一次…… 日记本、小纸条，我保管了五年。从始至终没有勇气再打开。 想象着再一次见面的时候，会是何时何地 我该用怎样的语气和心境向你说一句：好久不见……” …… ‘拿着你给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条街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 我们回不到那天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会带着笑脸…回首寒暄 和你坐着聊聊天 我多么想和你见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变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暄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 好久不见……’ 曲终， 吉他将旋律绵延下去，呜呜凄凄。晦涩的弦弦颤抖声，宛如孤魂野鬼的啼哭。 抬头，客人全部眼泛泪光，好面子的男人们抬起头，让眼泪逆流，女生则毫不掩饰，趴在座位上泣不成声。此刻的她们，就算未曾经历过失去，也害怕以后她们自己不得不饱饮‘好久不见’这四个字背后的辛酸痛楚。 就连那位冷冰冰的店长，也黯然神伤地站在柜台后面，大眼睛内噙着泪光。 ‘好..久.....不见…’ 最后一句，任谦花光胸腹内所有气体，佯装出歌内的主角长舒一口气，营造出其强颜镇定的情景，叫人忍不住鼻头一酸。 好久不见。 然而，真的有如此轻松的好久不见吗？